“是飞鸽传书，沈大人说明日想再见见您和卫初姑娘，他有要事相商。”

    曲岁云拿着纸条，上面的字迹的确是沈时眠的，只是他约定的地点居然是沈府，那要商量的事怕就有点奇怪了。

    “什么事，要去他的府邸说话？”曲岁云盯着这张纸条，心中思绪万千。

    先前沈时眠总给他添乱时，他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上一世自己和沈时眠除了那七年，一直都是好兄弟相称。

    所以每次他都选择默不作声，只要没搞出什么大乱子来，他也还能忍忍。

    但现在，他也开始在思考是不是要把上一世和这一世给明确地分开。

    毕竟沈时眠没有之前的记忆。

    “还有大人，陛下让人来告诉我们，他希望我们能在今年的夏季结束之前，就把王穆的事查出来。”

    含方脸色为难起来，曲岁云示意他接着说，含方接着低头道：“以及尽快解决军中迷信有鬼神一事。”

    解决军中的人信鬼神之事吗？

    他自己都要相信了，又该怎么去解决别人信不信这一问题。

    “知道了，你先下去。”

    “是。”含方转身离开，曲岁云独自坐在位子上出神。

    或许，他真的要冒险一试，去一趟边关……

    次日，曲岁云带着卫初来赴约，领路的仆人带着二人来到了中堂。

    沈时眠正坐在那里悠闲地喝着茶，曲岁云微微皱了皱眉，开口道：“你阿姊回来了？”

    沈时眠喝茶的手一顿，他目光充满怀疑地抬头问：“你怎么知道？”

    曲岁云没再忍得住，用手帕捂住口鼻，沈时眠觉得他很奇怪。

    跟在曲岁云身边的卫初嗅到屋内有一股檀香的味道，见他这般动作，眼神又瞟向了四周，将目光停留在那边还在飘着丝丝轻烟的香炉一下子就明白了。

    “你不喜欢檀香？”她小声地询问。

    曲岁云点点头，卫初暗示他先出去这屋子，他毫不犹豫地出了门。

    沈时眠只是因为他说要帮忙找王穆才勉强没了以前对曲岁云的态度。

    现在见他如此，心里哪能高兴起来，起身就准备追上去，却被一只伸出的手臂拦住。

    卫初耐心和他解释：“他不喜欢檀香的味道。”

    沈时眠听到这话后内心升起来的怒意也渐渐消了下去，他几乎是愣了一下，问道：“不喜欢檀香？”

    “他那样的神情，这还不明显？”卫初反问沈时眠。

    她想起王公贵族的确有喜欢熏香的特点，但她上次来曲府，府内熏香的确没有檀香，想来也是因为曲岁云不喜欢檀香的原因。

    “我又不知道这件事，只是我阿姊偏爱檀香，所以她一回来我就会在房内熏上檀香，既然不喜欢……”沈时眠看了看卫初，又看了眼外面站着的白色身影，撇开目光。

    “那就把香撤下去。”

    卫初很意外他会说出这话，她越来越觉得曲岁云说得什么二人不和是假的消息了。

    卫初和沈时眠一同出门，曲岁云在院子外，听见身后的响动转身。

    “香已经撤了，你要是不喜欢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吗？做什么要那种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厌恶我至极。”

    沈时眠走近他说道，曲岁云笑了笑说：“抱歉，实在是因为我不是你们沈府的人，说出来岂不是让你阿姊难堪？”

    “你是觉得说出来就被我抓住把柄了吧！你什么心思我不知道？”沈时眠说完就朝书房走，见两人没有跟上来又回头。

    “我书房没有檀香，快走。”

    卫初和曲岁云互相对看一眼，然后跟着沈时眠一起去书房。

    “你找我们来，到底是因为什么？”到书房的卫初直接开门见山问沈时

    眠。

    沈时眠却一点都不着急，坐下休闲地对他们说：“你们也坐。”

    卫初和曲岁云都没动，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沈时眠，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沈时眠继续说：“我叫你们过来也是为了聊聊天，不然直接约在外面就好了，做什么要把你们请进府里来。”

    卫初对他这样的态度不是很满意，他不好好查案子，还想着和他们聊天，这心也太大了吧！

    她刚想再说点什么，门外沈时眠的手下带着两人进了门，沈时眠眼里的笑意一下子就收了回去，再次示意两人坐下。

    曲岁云看着三人越过他们去到了沈时眠面前，其中一人还被绑着，看来是有什么要自己和卫初看，便自然地坐到位子上静静看着。

    卫初对于这三个人的到来还没弄清楚什么情况，沈时眠到底要做什么？

    她朝曲岁云那边看去，却见他早已坐下，自己也只好坐过去看着。

    沈时眠在她坐下时同时开口道：“把你昨晚说过的事，再跟他们二人说一遍。”

    他指的，是那个穿深灰色麻衣的中年男子，他较胖的身干，脸盘较阔，目光还有点畏畏缩缩的样子，看起来就是个老实人的模样。

    他侧过身站到曲岁云面前，对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接着开口道：“大人要找的那个王穆，小人曾经见过。”

    开口就是卫初和曲岁云想听的话，两人一下子都把目光集中在那人身上，吓得他身子颤抖一下。

    沈时眠适时出声提醒：“这人胆子有点小，你们别吓他。”

    曲岁云先开口出声：“你大胆说，若能助我们找到王穆便是有功，我会给你奖赏的。”

    半晌，这人才开口说：“那位叫王穆的，他两个月前去了我们白玉城，就在我旁边住着。”

    “我当时听他说话的口音不是我们这儿的人，就主动跟他打招呼，可是他却跟丢了魂似的，不论说什么都显得有点慌张的样子。”

    曲岁云心中生疑，抬头朝沈时眠望去，见他抬手示意自己接着听下去，只好又把头转回来。

    那人继续说道：“而且最奇怪的是他总是好几天都不出门，有人见过他出门都是在晚上，偷偷摸摸的样子，像是在躲着谁，这就是我能为大人们提供的全部消息。”

    待他讲述完，沈时眠的声音响起：“你的儿子我们会让人去医治的，你就先回去。”他眼神示意手下把他送回去。

    二人离开书房，曲岁云又指着剩下那个被绑着的人问：“那这个人，又是谁？”

    沈时眠起身走到那人身边把他嘴里的布拿出来说：“你自己说，还是我来帮你说？”

    被绑的人不吭声，沈时眠便冷眼替他说出来：“这人，埋了王穆的尸体。”

    曲岁云和卫初眼里闪过一丝诧色，不为别的，只因这人与刚刚那个人身形较胖的中年男子相比，他实在是瘦弱不堪。

    卫初觉得自己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既然插不上什么话，那先听听他们两个人怎么说，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曲岁云想到王穆真的已经死了，这倒令自己觉得头疼了不少。

    现在，关于王穆身上的事，恐怕只有去一趟边关才能彻底解决了。

    “是你杀的人？”曲岁云问那个被绳索捆住，名叫吴南的人。

    “不是。”吴南别过脸，眼里满是气愤。

    曲岁云又问：“那你把王穆埋哪了？”

    “就在他住的地方附近一个山头上。”吴南的语气随意，显得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很严重的事的样子。

    沈时眠见他说完了，接着补充：“他不是我们千安城里的人，白玉城的商人众多，吴南也是其中之一罢了。”

    “但他在白玉城，与王穆有过交集。”

    曲岁云对于他们之间的交集产生了好奇心，他继续问：“那你来说说，你们有过什么样的交集？”

    可吴南根本不想说，无论曲岁云怎么耐心地引导和沈时眠的威逼利诱，他也只是静静地跪在那里一言不发，眼里满不在乎的情绪表明了他丝毫不畏惧面前的二人。

    “替他解绑。”一直不发言的卫初起身。

    “你们这样可就是审犯人了，可刚刚他说人不是他杀的，那他就是不是犯人。”

    说完，她朝曲岁云和沈时眠二人使了一个眼色，两人虽不太明白，但也照做，给这人松绑。

    卫初小声向他们提出让他们先离开，自己和这人单独说说的要求，曲岁云点头离开，沈时眠看了一眼吴南，想了想也跟着他出去。

    “这位大哥，多有得罪，两位大人也是因这案子耗了他们太多的时间，这好不容易有点线索，那肯定着急。”

    “不过他们这做法确实不太好，我向您赔罪，您就别多多计较。”卫初微笑着给吴南递上一杯茶，可谓是客气十足。

    吴南很满意卫初这一举动，接过了卫初的茶吃起来。

    他这人其实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卫初也是在赌吴南吃这套，不然自己又得想怎么应付。

    但还好，一次就成功了。

    “我知道两位大人是办案心切，但是我没有杀人，他们就把我从白玉城给绑到这千安城来，这着实叫人生气啊！”吴南端起茶就往嘴里送。

    “是我们没考虑到这事，下次我们一定注意，您就别再多计较了。”

    吴南也不是想故意和他们对着干，自己也是突然被绑来这里，又遭到曲岁云和沈时眠对自己不断地逼问，生气才不说的。

    现在经卫初这么，他冷静下来后也才反应过来自己面对的可是两个三品官。

    要他们真发怒起来，自己可没那能力化险为夷。

    吴南喝完茶开始徐徐道来他和王穆的故事。

    “我刚刚也说了，王穆的确不是我杀的，我那日去他那里时，就见他尸体早已冰凉，而他住的那房子是我租给他的，我自然不会让他的尸体就待在那里。”

    “就给他拖到后山给埋了。”

    两个多月前，王穆只带着个小的包袱来到了白玉城，他通过吴南租下一间房，此后便一直在那住着。

    因为王穆平时的性格习性都有些怪异，吴南作为房主没忍住多关心了几句，但王穆却让他不要多管闲事，这让吴南心里有点不舒服。

    后来王穆与吴南又做了一桩生意，但却并不怎么愉快。

    王穆让吴南帮他进购大量的香烛，并且要最好的，愿意出高价的那种。

    吴南只觉得自己要做成一桩大生意，并没有想王穆为什么会要那么多香烛，很快就把大量的香烛给王穆送了过去。

    可见王穆迟迟不给自己银子，吴南就主动上门讨要，没想到就看到王穆死在了屋子里。

    他怕房子传出去什么凶宅的说法让别的租客不敢租房子，就自己处理了王穆的尸体。

    再随便编一点理由说王穆不知为何没再继续租他的房子，这样就没人知道王穆到底怎么样了。

    “租房子的钱他一直都会给我，所以他要香烛时，我也没有多怀疑其他。”

    吴南解释自己会答应帮王穆带香烛的原因，卫初在想的是吴南说的——王穆带的那个小包袱。

    “那大哥，你知道王穆到白玉城时，那个包袱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吗？”

    吴南想了一会儿，摇摇头又道：“这东西我哪能知道，而且我在发现王穆尸体时，看到屋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再一想他先前的那些怪异行为，多半是他招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人，想跑到我们白玉城来躲一躲，结果还是没躲过去。”

    卫初知道自己无权去处理他做过的事，又道：“既然您也都把事情告诉我了，那我就朝那两位大人复命去了。”

    她刚起身要走，吴南抓住她的衣裙，神色小心翼翼地说：“我想问一问，姑娘你能帮我求个情吗？”

    卫初显得有些为难，她也不知道他私自处理王穆的尸体会遭受什么样的后果。

    半晌，卫初对他提醒道：“倘若你真的犯了律法，那我也无法救你，但能帮上什么，我也不会冷漠无情到如此。”

    吴南也知道自己虽然把尸体埋了，但这知情不报的罪也是逃不了，也就认了，让卫初出去。

    门外的曲岁云和沈时眠盯着屋内，直到看到屋内女子迈着沉稳的步伐款款向他们走来，才放心。

    曲岁云上前一步关问道：“他可有对你做什么无礼之事？”

    “没有，你放心，吴南这人是吃软不吃硬，咱们态度好点，他反而就说了。”卫初对他道。

    曲岁云和沈时眠二人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对吴南一直威逼利诱，可能的确是对他没起什么效果。

    “我们知道了，看来以后也得再多钻研一下怎么攻人心才是。”沈时眠也凑了过来。

    “那你问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