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安王真的是一脸懵逼。
他看了看圣上，又看了看木安，茫然得很。
“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这人跟他有什么关系？
木安早就想过的，从他离开王府的那天起，他就没指望过这个生父能记住他。
如今这样，挺好的。
没有人为成安王解惑，他只能自己使劲的想，终于在脑子都要想爆炸的时候，想起来了程容时这个名字。
那个被他放弃的，曾经的嫡长子。
在程铭的独断之下，今日的议事就这么结束了。
二皇子程昌雪，通敌叛国、以下犯上，叛于死罪。左相与其同谋篡位，革职流放。
之所以没有将他亲手弑父这件事情说出来，也是在皇后百般求情之下。
程昌雪身上的罪名已经够严重了，若是再加上这个，那他真的是要背上千古骂名，就是死，也是人人唾弃。
她恳求圣上看在多年夫妻，即使没有感情，但是她也是一个合格的皇后份上，将弑父的事情隐瞒下来。
所求仅此而已，其他的她也不敢再奢求什么。毕竟别忘了，左相此次也是掺和其中的。
若不是左相确实不知道程昌雪还跟赤哈合作这件事情，那么他的下场就不仅仅只是全家被流放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程铭一直将木安带在身边教导，甚至处理政务的时候也让他一起，种种行为，谁都看得出来，他想要让木安做储君的想法并没有被打消。
当即就有人按捺不住，找上了已经成年的几位皇子，想要煽动他们，毕竟他们才是名正言顺的。
“让本王去父皇面前表现？”
大皇子指了指自己，翻了个白眼：“你有能耐你去，别来撺掇本王。”
宫变结束的第二日，圣上就立马下旨将已经成年的皇子们都册封为王，已经在宫外建造了王府。
为的是什么，他们又不是傻子自然是清楚地。
封了王爷又不给封地，就让他们留在京城，为的不还是给未来储君一个善待他们的机会。
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他们的封地，会在新帝继位之后，由新帝赐下。
说心里没有不满的，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们也明白，没有他们选择的余地，只能接受。
“而且，做个闲散王爷有什么不好的。”
有银子有地位的，啥都不用操心，每个月还能领俸禄，不挺好的。若真是那程容时继位，就算是为了名声，也会好好地养着他们这些兄弟们。
本来，从小父皇就只看重老二，他们其实本就没想过能得到那个位置。
之前虽然因为老二被废了以后动了点心思，但是父皇那几年越来越不好惹了，他们其实没怎么动弹就被吓回来了。
皇子们不愿意配合，那些大臣们也只能安分下来。
唯一感觉不甘心的也就只有那成安王，但是很可惜，圣上眼疾手快的将人过继在了自己的名下，他不甘心也没有用了。
甚至成安王都在怀疑，当初圣上出面，让木家将这孩子带走，是不是就已经在谋划了，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会让他当储君。
事情结束之后，柳征没呆多久就又回去了边关，毕竟身为主将不能长时间不在。
应淑真没有跟过去，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边关的蛮人自己还在内乱，一时半会打不起来的，应淑真的视线便放在了柳绾月的身上。
“胡闹什么，你再过两年就双十了，哪家的女儿好端端地像你这个年纪，还没嫁人的。”
应淑真虽然总是想着，女儿不常在身边，想做什么就由着她去。
到了年纪不想嫁人，她也没什么意见，晚两年也不是不行。主要还是想慢慢找一个心意相通的。
但是现在这人选都有了，为什么还是不想嫁人。
要说女儿对木安没有那个意思，她是不信的。
“阿娘，女儿就不能不嫁人吗，就一直陪在您跟阿爹身边不行吗。”
柳绾月拉着应淑真的袖子，撒娇的样子很招人稀罕。
“不行。”
但是没有用，应淑真不吃这一套。
而且怎么可能一直陪着啊，她和夫君二人总会离开人世的一点，若是柳绾月一直没有嫁人，有没有一个兄弟扶持，到时候身边一个陪伴的人都没有。
这样的场景，应淑真想想都不愿意接受。
“木安那孩子品行是没有问题的，对你也上心，你为什么不愿意？”
柳绾月拉着袖子的手顿了一下。
为什么不愿意？
她从未想过嫁给木安的人会是自己，木安对她的心意她当然知道，不过是还没想好所以一直装傻而已。
柳绾月没有那种，受过伤就不相信感情的想法。只是……
若是木安还是祥州城木家的孙子，还只是长阳关内一个小兵，那么她或许会考虑二人之间的感情。
可是他不是了。他现在是众人眼中未来的储君，以后会是新帝。
柳绾月不愿意再嫁进那个宫门之中，不论是谁，都不值得让她再次经历那个充满了噩梦的地方。
只要木安成为皇帝，她们之间便没有任何的可能性了。
这个想法，柳绾月谁都没有告诉，她知道不论谁听到了都会觉得她是个傻子。
应淑真问不出来一个所以然，只能隔几日就来“骚扰”一下柳绾月，但是没有什么用处。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圣上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之前程昌雪下的毒，虽然已经解了，但是他本就上了年纪，年轻时候征战留下的暗伤，现在都出来折腾人了。
木安已经很久没有闲下来了，圣上就像是填鸭一样，将那些为君之道灌给他，睡觉的时间都被压缩的厉害。
可即便是这样，他是能每日都空出一些时间来将军府拜访，那上赶着眼巴巴的样子，谁都看得出来他是为了什么。
柳绾月不怎么见他，更多的时间木安只能被拦在门外，但是他没有任何的不满。
明月本就是高悬在天际，凡夫俗子哪有资格触碰。
他现在有幸拥有触碰的资格，那么不论明月是否愿意将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他都甘之如饴。
今日他依旧来了府上，将军府的大门大开，吟枝在门口等着。
“郡主请您前往湖心亭一叙。”
木安眼中划过雀跃，脚步都轻快了不少，近日的疲劳都觉得消失了一样。
“我不想嫁给你。”
他的开心没有维持多久，湖心亭的周围轻纱围着，他只能隐约看见亭中的倩影。
他走了过去，还没撩起遮挡的轻纱，就听到了这句话。
木安顿时就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冷水。
他没有问为什么，只是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郡主，是不想要属下了吗？”
“你已经不是我的护卫了。”
柳绾月沉默了一瞬，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没等说什么，柳绾月又开口了：“当初，圣上册封我为郡主之时，赐予了封地，若是殿下念及往日情分，待殿下登基之后，还请允许我前往封地。”
木安不知道自己今日是怎么回去的，看着桌上，柳绾月给他的折子，满脑子只有她说的那句话。
前往封地……她不是想去封地，她只是想要离开他。
三月后，新岁日刚过，偶染风寒的圣上身子越加地虚弱，实在无力处理政务，便立下诏书，禅位于程容时。
立春当日，继位大典，新帝继位，举国同庆。
夜晚之前，柳绾月几个月前的折子，迎来了批复。
……
正元三年，远昭城，明月楼。
一身绫罗，二楼的雅间，门半开着一条缝隙，周身贵气的女子手拖着腮边，听着楼下的人来人往。
坐在她对面的女子盘着发，虽然年纪差不多，但是明显的妇人装扮，身旁还依偎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女童。
她侧耳听了听，零星几句却也知道了楼下在议论什么。
“这些日子还真是走哪都能听到新帝的事情。”
柳绾月眼神闪了一下，然后将手边的点心推了过去。
林菀蓉拿了一块点心，递给够不到的女儿，然后有些感叹。
“那人人求而不得的皇位，如今倒像是什么烫手山芋一样。”
林菀蓉早已经成婚了，两年前随着夫君来远昭城赴任后，便时常约着早就来到此处的柳绾月出门，在这里没人知道她的身份，也无须避讳什么。
明月楼出了新样式的点心，二人几日前就约好今日来一起尝尝。
柳绾月没有接她的话，只是逗弄着她女儿。
林菀蓉眼睛转转，试探的问：“绾绾可知道，太上皇年纪轻轻为何才继位三年，便禅位了。”
“我怎么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木安怎么想的，三年前才继位，这几年皇帝当得还有模有样。先帝禅位之后没两个月就驾崩了，之后新帝便从宗室中领了一个双亲不在的孩子，然后常常带在身边。
那孩子现在才刚满十四吧，他就下了诏书要禅位，朝中大臣怎么阻拦都没有用，小皇帝一继位，他人立刻就不见了。
直到现在一个月了，小皇帝对他的行踪闭口不谈，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去了哪。
“管他怎么想的，又不会影响到我们。无关的事情，没必要上心。”
林菀蓉看她这样子，后面的话也不好再说什么。
当夜，柳绾月洗漱完毕准备歇息，侍候的小丫环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姑娘，门外有人自称是您的故人，想要求见。”
丫鬟只知道这个，再问就说不出来什么，柳绾月想不到会是谁，但还是简单地穿戴之后去了正堂。
一身墨色衣衫的男子站在正堂，二十有四的他周身气质成熟稳重。
在见到那莲步轻移而来的女子时，却有些无措。
他控制不住的往前几步，却在女子停下脚步的时候顿住，不敢上前。
柳绾月没想到，所谓的故人会是他。
“你……来做什么？”
“属下木安，见过郡主，若是郡主不弃，此生愿守卫郡主身侧。”
夜间微风吹过，耳边的话仿若跟多年以前重合。
柳绾月看着面前这张已经没有了一丁点稚气的脸，沉默了好久。
“随便你。”
轻声嘟囔之下，是女子染上薄红的双颊和男子的喜不自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