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皇城的动静，自然逃不过云穆辰的眼睛，更逃不过環娘的耳目。

    云穆辰满腹疑惑。他和秦玥互通的消息中，只提到大雍边境突发疫病，并没有邺国驻军越界之说，边境的驻军也无调动迹象。

    所以，此事必有蹊跷。

    牵扯到邺国，云穆辰自然会想到北崇。有人想借机挑起两国事端，其心可诛。

    疫病来势汹汹，荣阳城早已封城。这无疑让北崇在荣阳城内的暗线无法将消息传出，要想知道事态的真实情况，只有深入荣阳城，才能一探究竟。

    破天荒地，環娘在后园接待了云穆辰。

    “云公子，你的疑虑正是我担心的。天机门在邺国的暗线并没有传来有用的消息，甚至邺国境内如往昔一般，风平浪静。倒是河东一带疫情严重，一个月内已经死了数千人，尤其荣阳县最为严重。”

    環娘说着，皱起眉头。

    “这点也是在下最不明白的地方。邺国国君，不会蠢到让自己的军队去偷袭一个染着瘟疫的地方。”

    環娘点点头，“是啊，那不是将自己的战士送入虎口，自取灭亡。”

    云穆辰当然清楚。且不说，邺国将士入了荣阳城，感染疫病的机率有多高。离荣阳城不过两百里的玉阳关，守军就有十万之众。

    邺国国君除非得了失心疯，吃了豹子胆才会拿鸡蛋碰石头。

    云穆辰思索片刻道：“疫病大多发生在秋冬季节或者初春，而现在已经立夏，大当家不觉得这场瘟疫来得不是时候？”

    環娘一拍大腿，惊道：“对呀！怎么我没想到。”

    云穆辰此刻能想到的，是瑞王赵子槿。

    这件事从表面看，似乎是趟危险的差事。试问有谁愿意深入疫区，在病窝子里待着，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但反过来想，如果抗疫成功，又击退前来侵犯的敌人，保国为民。且不说这是大功一件，更重要的是得了兵权，还有民心。

    “大当家，我准备去一趟荣阳。”

    “啊？”環娘惊讶道：“你要去荣阳？那可是疫区，何况还有邺国人。不行、不行，太冒险了。”

    環娘的担心并不多余。天机门在荣阳城的暗桩，最近再无消息传出，荣阳城内情况不明，邺国人有没有屠城都很难说。

    何况疫病不同于其他，有时候，稍稍疏忽，就可能被传染上。

    她不赞成云穆辰去冒险，不光是因为她把云穆辰当自己人，更多的，是因为莫小月。

    環娘看得出来，云穆辰是真心对莫小月好。如果有一天，她和李承易都不在了，最起码不用担心，莫小月没人可以依靠。

    “多谢大当家体恤。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件事牵扯的不光是邺国，还有北崇。于情于理，在下都应该亲自去一趟。”

    “可是……”

    環娘还想反驳，却被云穆辰打断。“大当家担心疫病？在下反倒不担心。对于医理，在下有那个自信。”

    環娘恍然大悟，她忘了，云穆辰的医术，惊世骇俗，就是比那药王谷，也毫不逊色。至于武功，如果遇到邺国人，她相信他可以轻松自保。

    “你瞧我，怎么忘了，小月的伤还是你妙手回春，治好的呢。罢了罢了，想去就去，需要我帮忙，或者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开口。”

    環娘呵呵笑道。

    “谢过大当家，确实，还真有一件事需大当家帮忙。”

    她现在才明白，云穆辰今天不找莫小月，偏偏与她谈及此事，定是有事相求。

    環娘抬了一下手，请道：“但说无妨。”

    “我想，到了荣阳城后，最好能联系上天机门在荣阳城内的暗桩，尽快了解荣阳城内部的真实情况。”

    这件事，云穆辰考量过。北崇在荣阳城的暗线，只有两人。这两个人是死是活，无从知晓。

    多一条路，多一份保险。所以，这也是他今日来找環娘的原因。

    “没问题，我会将详细地址，联络暗号，信物一并交于你，云公子稍等。”

    環娘说罢起身，去取云穆辰需要的东西。少顷，拿出一个小小的锦囊，递给云穆辰。

    云穆辰接了，道了句“谢谢”，起身告辞。

    環娘没挽留。她知道，云穆辰不能见莫小月，只要稍不留神，那个鬼丫头，几句话就能揣摩个大概出来。

    云穆辰从悦庭菊园出来，一刻也没耽误。

    他要去荣阳城这件事，必须尽快告知秦玥。如今北崇联姻的国书正在路上，此事牵扯太多，不能有半点疏漏。

    另外，他要赶在赵子槿进荣阳城前，到达那里，否则，怕是城门都不好进了。

    安排好西都院的善后工作，云穆辰当天就离开了封都城。

    傍晚，環娘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李承易。

    李承易听罢，认为云穆辰做得对。

    如果事态扩大，势必会引起北崇与大雍的战争，那么受苦的可是平民百姓。如果查明事情真相，以云公子的身份，化解这场纷争不是什么难事。

    两人在屋内说了半天，全然没有发现，门外躲着的莫小月。

    倒不是她有意偷听，而是她来找师父的时候，无意中听见“云穆辰”三个字。

    师父很少提起云穆辰，如今被她听到，怎能不留意。

    尽管师父和環娘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大部分还是被她听了去。

    什么荣阳城、疫病、什么天机门，她有些糊涂。但有一条，她听得清清楚楚，云穆辰要去荣阳城，似乎还很危险。

    莫小月怕被发现，稍稍离开。

    回到自己屋里，捧着脑袋寻思半天，犹豫起来。

    云穆辰要去荣阳城，还很危险，那她非去不可。

    不为别的，因为云穆辰救过她，她就应该在他最危险的时候，也救他一次，大家就扯平了。

    可怎么向师父开口，说自己要跟着云穆辰去荣阳？莫小月犯难了。

    上次从渭州私自出走，师父千辛万苦才找到自己。这次，总不能还偷偷跑吧，那师父不得气死。

    但是，说了师父能同意吗？搞不好会把她关起来，紧紧看着吧。

    不能说，这事绝对不能向师父开口。

    夜已经深了，莫小月熄了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下不了决心。

    如果不去，她能安心？如果云穆辰出了事，她会不会后悔一辈子？

    终于，她熬不住了，爬起来坐在桌子前，给师父写了一封长长的信。

    信中阐明了自己的看法、理由和决心，写得声情并茂，连自己看了都感动不已，热泪盈眶。

    天快亮的时候，莫小月偷偷打了个包袱。翻出自己最近攒的那点银子，带上出门必备神器，什么罗盘，迷药等等，当然还有她手腕上的千影和纵云索，偷偷溜出院门。

    不能说是偷偷，守夜人还是瞧见他了，只不过莫小月行事乖张，这种事，她干过不止一两回，所以，人家见怪不怪，由着她去了。

    莫小月原本打算去西都院找云穆辰，想了想还是算了。就算见到云穆辰，他也不一定会同意自己去。

    不如跟着吧，等他遇到危险，再出手相救，岂不更好。

    莫小月想到这，改变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