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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弱的疯狗

    新进宫人一事,柳灰鹞交给了袁贵去办。

    说着是一个不留,但柳灰鹞还是留下了袁贵,无他,只有亲眼见证过血洗的人,才能自发内心懂得何为皇权,何为敬重。

    柳灰鹞一面整顿宫闱,一面翻小皇帝的折子,越翻越头疼。

    大抵是因为柳灰鹞是打来的天下,而非正统继承,自她驾崩后,大礼风气逐渐转向重文轻武。各州府官员写折子恨不能文上雕花,却言之无物,废话成堆。

    至于能打仗的武官,那是极稀奇。

    她问小皇帝,如今驻边的将军有何长,小皇帝说:“王将军写得一手好字......”

    柳灰鹞把折子砸在他身上。

    “连失三城,还好意思来要军饷,同兵部打嘴仗!这姓王的留他作甚!”

    小皇帝脸就苦了:“王将军...是贺大人举荐的呢......”

    他一说,柳灰鹞想起来了,她押着小皇帝晾了贺雁池一个上午,外头出了太阳,如今人该站虚了。

    她方点了头,让开去,叫小皇帝坐回桌案,才见贺雁池缓步迈进。

    贺雁池出身世家,贺氏百年根基,门徒遍布朝野,他身为贺氏一脉单传的嫡子,那是打娘胎里的清贵。如今面圣,他叩拜行礼,举止恭敬谦卑,小皇帝硬是要留着柳灰鹞子在场,他也欣然同意。

    柳灰鹞打量他,见贺雁池长身而立,面色白如薄玉,墨眉朗目。样貌倒是淡雅清俊,就是看上去心眼太多,思虑过重,导致身体不大好,她一只手就能抡翻。

    不等贺雁池问,小皇帝已经开始自己解释了:他真不是故意不上朝,就是宫人太过分了,他太生气了......

    贺雁池点点头,并未对小皇帝突然变换宫禁人手,杀一宫人发表什么见论,反倒是言辞温和地安慰起他。大致意思是对对对,昨夜一定是将您吓坏了,什么?杀宫人?这都不算事儿,您是皇帝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上朝就不上朝吧,您肯定累坏了。

    他此番话听着颇为马屁,然而因为样貌光风霁月,仪态端方,愣是让他说成了言之有理,熨帖地让小皇帝眼泛泪花。

    贺雁池瞧着性子极好,只是特别爱将人捉进牢里弄死,顺便再将人家抄家,流放,或者满门抄斩。

    然后他话锋一转,提到了民间一桩流言。

    大街小巷孩童乱跑,不知从何时起开始流行捏一种泥人,并且伴着泥人传唱一首诗。贺雁池说:“诗倒是好,然而扮诗所出现的泥人,却极恶毒。”

    他呈上了泥人同誊抄的诗句,小皇帝接手一看,便大叫一声,骤然丢开了去!

    柳灰鹞半空将手一捞,稳稳接住了那粗糙泥人,又拈了诗来看,只见上头写着:“自拈沉水祈天寿,散作非烟满王虚。已被新病欺寒骨,柳阴偏隔日光疏!”

    而那泥人,则是一个颈间勒绳,面色青紫的少女模样。

    柳灰鹞心下了然,还笑:“这是什么玩意儿?真丑。”

    贺雁池始终未笑,但此刻,终于薄唇一抿,轻轻地笑了一下:“这是先太子。”

    小皇帝尖叫:“不许提!”

    他置若罔闻,继续望着柳灰鹞道:“民间流言,先太子并非病逝,而是被当今天子所害。一说她死于鸩杀,一说她死于断颈,也说二者皆有。是鸩杀未成,再上手扼死。”

    小皇帝捂住耳朵:“不是朕!朕没杀皇姐,朕没杀皇姐!”

    “陛下,您名正言顺,当然没有。”贺雁池始终不曾将眼神从柳灰鹞脸上移开,眼瞳黑若点漆,如同无波古井。

    “可不防有人贼心不死,散播流言,动摇陛下之根基。”

    柳灰鹞还不曾说话,小皇帝便叫道:“杀了,都杀了!你不是有翁密院!朕命你去将这些乱嚼舌根的人全抓了!”

    她叹了口气。

    这便是翁密院的由来了。小皇帝的位置,自初便被质疑来的不干净,而贺雁池力推小皇帝上任,也由此获得了其无条件的信任依赖。

    皇帝为贺雁池设翁密院,最初就是为了堵住那些关于皇位的悠悠之口,之后才逐渐令其壮大至此。

    贺雁池轻咳两声,受了风寒似的,淡淡道:“已抓了。”随后才取出折子。

    其后的行动却不是以流言为主。

    他先捉了街面上撒播流言的泼皮脚夫,严刑拷打,顺藤摸瓜,一直摸到了大理寺主簿身上去。

    这主簿连声叫冤,可还来不及陈情,贺雁池便参其收授贿赂,一搜家中,立刻搜出以往贿赂账册,又拔出其余主簿,寺丞,寺卿等八人。再从这八人家中,顺藤摸瓜拎出朝中一溜串官员私征田地,买卖人命,收授贿赂,同党伐已等等恶事。

    贺雁池得了皇帝的令,愈发雷厉风行,收集证据一箱一箱送进宫中,点出来足足有十六大箱!

    而在他动手之后,流言便从街上一消而散,再也没有了踪迹。

    到此为止,几乎是所有人都明白了,此事根本就是贺雁池有备而来,大理寺治下甚严,与御史贺雁池为首的党羽素有龃龉,只不过是一直抓不到把柄。

    更何况哪里就能够搜出来十六箱的证据!

    不日大理寺卿当朝指责贺雁池,他才真真是同党伐异,朝中个个有问题,偏偏他柳党的就一个也没有事?

    贺雁池当即坦然反问道:“大人怎知没有?”

    此言一出,连小皇帝都大为意外,贺雁池立于群臣之中,一条一条数出来,头一个就拿自己父亲开刀:阁老贺元槐幕僚强抢民女,造成无辜之人一家老小横死,被抢女子当晚上吊。

    这件人命官司,就是从他父亲新提拔的户部侍郎方仁成手里过去的,衙门得了官员旨意,哪里敢管,对鸣冤者拒不授案,就这么让人家生死不得伸冤。

    第二,方仁成收授贿赂,草芥人命。他与幕僚于在京都哪间酒楼哪个位置,吃的什么菜,贺雁池都报的一清二楚,更遑论人证物证俱在,钉死了他们酒席的目的。

    他往后又数出来三四个人,言罢往地上一跪,堪称声泪俱下,讲接手此事本就是与人结仇,不过为陛下效命,不得不严,不得不厉。

    此番查到自己父亲手里,想着避嫌,才暂且将证据整理妥当,送往刑部,预备再抄送一份交与陛下,因此才迟了时候。只这一处有了私心,就要被当堂指摘!亲口论出父亲属下的不是,让他如何顾及忠孝?想来自瓮密院设立,他就是要两头不做人的!

    话都说到这番地步,皇帝焉能不体谅臣下?

    大理寺卿脸色紫涨,指着他一连说了好几个你字,气得一个仰倒,说不出话来。

    方仁成进了瓮密院,喊冤三日,酷刑加身仍不伏诛,贺雁池做足了避嫌的姿态,最后只隔着牢狱远远的见了方仁成一面。

    方仁成早无一朝官员的体面,他蓬头垢面,扑上来欲言,舌头却早已被割掉半截——也不怪乎他不认罪,他实在是说不出认罪的话来。

    贺雁池坐在太师椅上,慢慢地喝茶,仍然是轻声细语地:“方大人亲口承认了才算完,我们瓮密院从来不出冤案,是不是?”

    身旁的官吏应答:“如今也刑也未给方大人上了。”

    他很满意的,很轻柔的点了点头,又说:“方大人,若是他们刻意欺辱你,你尽管讲与我听,我定不饶恕。”

    方仁成将嘴大张,向贺雁池指着自己失了舌头的口腔。

    他却低头喝茶,错失了“不饶恕”的机会。这样今天一审,明天一审,审到第五天,方仁成舌头烂的合不拢嘴,夜晚上吊自尽。

    自方仁成身上发现一封用血写在内衣上的诉信,说被抢女子一家死因蹊跷,实在与他和另外一个幕僚无关。

    于是再查,那女子一家原是听了女儿自尽的消息,要去报官的,可第二日,便被人尽数杀害在院中。自尸体痕迹查至都城中□□案,最后一切迹象,又全指向大理寺卿的儿子。

    人家儿子与此案原本无关,好端端□□干什么?

    贺雁池又是一番陈情,说父子亲情,做父亲的与人素有怨仇,当儿子的不就也会去憎恶么?难怪大理寺卿主动说起他贺家,原来是早有把柄在手,嫌死了一个不够,要把人全家杀了,才是一份给他贺雁池的大礼!

    大理寺卿不是好相与的,质问方仁成为何突然自杀,上吊的绳子又从哪里来?人既已死,那什么也伪造得了,焉知血书可是伪造?

    查伪造,好办,贺雁池抬手一挥,令人寻了方仁成家属来,家属一认字迹便知。

    可在方仁成死前,他妻子便因羞愧服毒自杀,死后双亲遭受巨大打击,一个因病去世,一个卧床昏厥不醒。无儿无女,其他家属早已离京,一家奴仆散了个干干净净,不过八天,方家人去楼空,好不凄凉。

    大理寺卿未曾想到贺雁池如此坏事做绝,一口气没顺上来,转头撞了柱子,血溅当场!

    主掌刑狱的大理寺尚且如此!

    一个月。

    贺雁池一个月逼死大理寺卿,血洗大理寺上下,被杀的官员数以百计,动辄举家殒命。当月整个都城血色笼罩,众臣人心惶惶,竟然到了人手留一份遗书的地步,其刻毒狠辣,令人闻之胆寒。

    这是明面上的事情。

    还有未曾明说,但却对贺雁池与柳灰鹞而言都心知肚明的。

    大理寺卿同毅王结有姻亲。他儿子娶了毅王的小女儿,两家是正儿八经的亲家。在朝中有互有助力。

    大理寺卿倒台之时,毅王简直吓的魂飞魄散,亲自前往贺府赔罪认负,又连夜把女儿从大理寺卿家中带走,跑了个十万八千里。

    贺雁池所针对的,根本就是毅王。

    柳灰鹞操控小皇帝清理宫闱,替换宫禁卫队,他对此一声不吭,然而所行却步步紧逼,无不是冲着柳灰鹞而去。

    她是毅王送来的?那便剪毅王党羽,毅王一旦被吓破了胆,他压根无需多言,小皇帝自然会疏离柳灰鹞,便如同之前疏远吴氏一般。

    然而他不曾料到的是,毅王麻利滚蛋后的第二日早朝,小皇帝道:“听说翁密院里头塞满了人犯,监牢都不够使了,得去借大理寺的?”

    贺雁池称是,小皇帝立刻一拍大腿,演技十分拙劣地说,那爱卿别忙了,你不是人手不够吗?好办!我再设一个翁密院,将案犯分出一半去就好啦!至于新翁密院的主持么,就让毅王给朕留下的柳灰鹞来当吧!

    贺雁池当时一言不发,而除其党羽之外,其余大臣竟一致同意了皇帝将一个据说是来自世外林氏分支、由毅王举荐的女人,安排进朝堂,甚至拨去半个翁密院的举动。甚至连贺雁池亲爹都赞同了此事。

    而柳灰鹞在偏殿中翘着脚,听着境况,放声大笑。

    她看着贺雁池忙活了这一个月,等的就是今日。换了平常,她这样的来历,有可能顺利入朝吗?

    朝臣不把折子当唾沫星子乱飞才怪!

    而如今他们都同意了,因为贺雁池锋芒难搦,太厉太恶,都怕了。

    他们宁愿再拉进来一个貌似背靠皇家宗室的女人,与其抗衡。

    你要杀鸡儆猴?尽管动刀好了,我就在下头拿个碗接血喝!

    忙活一个月,自己的翁密院却被人分去一半,贺雁池焉能不知皇帝心思?

    不出几日,柳灰鹞在试新官服之时,听得下人来报:“贺大人当日下朝之后,被气得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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