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芋和抚光站在院子等他们。

    海芋道，“师兄为何受这般重的伤。”

    抚光是分神期的剑修，即便和宗主打斗一番都不可能这么狼狈。

    抚光摸着自己的胡子，脸上多了几道沟壑，语气苦恼道，“本来我在魔焰山和一头妖兽争夺灵草，眼看就要打趴那妖兽了，不料后面突然被一群黑衣人暗算抢夺灵草，那些混球身法诡异，封了我的灵力，还从魔焰山将我扔下。”

    海芋蹙起秀眉，“仙栖大陆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人了？”

    抚光摇头，他也不知这暗算的人是谁，这事他一定要调查清楚！

    长鱼茯和叶夏羽收拾出来倒也没什么东西，就只有几件衣服和一些小玩意儿。

    海芋给四人施了隐身术后御剑飞行，她抱着长鱼茯，抚光抱……他倒是想抱，叶夏羽没给他机会，只是抓着他的衣袖。

    几人化为一道流光离开了阿里村。

    灵剑一飞冲天，长鱼茯回过头看了一眼，发现阿里村霎时已经小得只剩一个点，而他们正在穿过万丈厚的云层。

    不知海芋用了什么法术，长鱼茯只感受到舒适的微风，好奇地伸手，拂过虚无缥缈的白云，感受到令人舒适的丝丝凉意，而那云烟还未碰到手就倏地散开，过一会儿又会聚集起来。

    当他们穿过云层，飞到了一片无云净蓝的开阔之地后，灵剑就停下来悬浮在空中。

    只见海芋一手抱着长鱼茯，一手抬起拂尘，低念了一串咒语，手轻轻一甩，拂尘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传！”

    长鱼茯眼前一晃，就看见面前已经不再是原本停留的地方，周围颜色从净蓝变为仙白。

    叶夏羽从抚光身边走过来，站在她身旁，打量着陌生的环境。

    他们此时站在一个大型由白玉砌成的圆台上，圆台周围有八个玉柱，镶嵌着许多绚丽多彩、晶莹剔透的石头。

    天空飞来几个人，他们统一穿着青色道袍，飞下来站在地上后，他们的剑就立马化为一道光影消失不见，对于长鱼茯和叶夏羽来说，很是神奇。

    那几人拱手对海芋和抚光行礼，“师父，抚光峰主。”

    待抚光和海芋颔首后，一个看着同长鱼茯他们一般大的女孩跑到海芋身边，委屈巴巴地对她撒娇，“师父，此次下凡怎么不带上弟子啊。”

    海芋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温柔地笑道，“旋儿，不得胡闹，为师又不是下凡游玩。”

    此番下凡，是因为抚光魂牌出了问题，她才急忙下凡去寻人，怎么能带上梵旋。

    随后海芋转头对叶夏羽道，“灵泽剑宗的拜峰大会在四个月以后，在此之前你们就住在山下，会有夫子和师兄姐教你修炼的基本功。”

    抚光试图拉拢叶夏羽，道，“你也可以选择跟老夫走，老夫亲手教你，只要拜峰大会后拜我峰下就好。”

    叶夏羽温和一笑，拒绝了，向海芋躬身道，“我们去山下。”

    如果他跳过拜峰大会拜抚光为师，对于他们两个没势力的小孩来讲，势必会惹来很多麻烦，他怎么可能打得过修炼已久的人，而且抚光看着也不是一位会为弟子考虑得面面俱到的师父。

    与其这样，还不如靠自己的实力，即便在山下惹了麻烦，也还有回转的余地。

    海芋对于叶夏羽的选择很是赏识，递给叶夏羽一枚圆形玉牌，“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她身边的女孩侧头好奇地打量着他们，在看见叶夏羽清冷精致的面容后，脸颊霎时绯红，害羞地躲到师父身后。

    海芋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对一个神农峰弟子吩咐道，“何波，带这两个孩子去山下安置。”

    何波拱手应是，随后边走还边和长鱼茯他们解释，“我天赋差，剑术不精，没有办法带你们御剑飞行去山下，你们跟着我走还可以熟悉一下环境。”

    两人没有异议，跟随何波走了一个时辰才到目的地，到山下时，两人腿不受控制地打颤。

    一路走来，他们发现这是一个光怪陆离的全新世界，天上有御剑飞行的人，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远处飘着几座山峰，隐隐约约没在云雾中。

    一身粗布的长鱼茯两人倒显得与这里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两人心态好，都不在意这些。

    到山下后，叶夏羽和长鱼茯需要入住登记。

    登记的人头都没抬，懒散地问道， “姓名。”

    白清羽神色自若道，“白清羽。”

    这是他上一世知道母亲死因后改的名。

    “另一位。”

    男孩笑着瞥了她一眼， “白二丫。”

    长鱼茯懵了，她的姓名为什么和村长家的猪崽一样？

    登记人写字的手顿了顿，“什么关系。”

    “兄妹。”

    待登记的人填完信息后抬头，看见这两个没到他腰的小孩一愣，一脸复杂地打量着，不确定道，“亲妹妹？”

    这外貌差距是不是太大了。

    叶夏羽，以后改姓名为白清羽，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道，“不是，是义妹。”

    长鱼茯拉了拉白清羽的衣服，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是姐姐，我比你大十岁。”

    登记的人睁大双眼，这还是个傻子！

    白清羽察觉到登记人听见了小海妖说的话，淡定捂住她的嘴，微笑着解释道，“家中突生变故，义妹总以为自己是已故的阿姐。”

    登记的人不疑有他，看了长鱼茯一眼，心中感叹这孩子看着确实有些呆傻，随后拿出一串钥匙，递给白清羽，语气带着几分同情，“你们顺着那条道走，离字九号房。”

    白清羽道谢，牵着长鱼茯朝他指的方向走去。

    等到达住处后，将包裹放下，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皱了眉。

    房子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其余什么都没有，他们两个身无分文，人生地不熟的，目前也没有办法置办家具。

    长鱼茯像条小尾巴一样跟着白清羽打量屋子，觉得还不错，起码有床，她不用睡地上。

    想到他改名了，于是开口问道，“阿羽，你为什么叫白清羽呀。”

    其实叶夏羽和白清羽两个名字都很好，叶夏羽三个字让她联想到夜间淅淅沥沥的小雨，想到夏季枝繁叶茂的生机勃勃，想到飘渺宛若轻羽的白云，那是一种宁静致远的美。

    而白清羽，好似只剩下一片在虚无中随风轻舞的白羽，那是一种遗世独立的轻。

    白清羽将包裹打开收拾东西，听见小海妖的声音，手顿了一下，沉吟片刻，将人按坐在床上，温声道，“怎么了，不喜欢吗？”

    长鱼茯摇了摇头，诚实道，“白清羽也很好听。”

    只是她觉得这三个字组合起来，听着有些冷清了。

    白清羽，“那就好，以后别人问你，你就说自己叫白二丫知道吗？这个名字好写。”

    小海妖那一手字，实在是……特别。

    长鱼茯，“喔，那我为什么是妹妹？”

    白清羽挑眉，脸不红心不跳道，“因为我十八岁，比还你大一岁。”

    长鱼茯没想到他会幼稚到逗她玩，所以对他的话信以为真，自以为了然地点了点头，认真道，“原来如此。”

    白清羽眼底划过笑意，小海妖有些太相信他了。

    虽然已经是春天，但白清羽后半夜还是被冻醒了。

    身边的人一如既往地没有气息，他已经见怪不怪。

    悄悄侧身，看着玉珠散发的柔和光芒，他逐渐陷入了沉思。

    不知不觉，他居然习惯了两个人一起睡，还是和一个妖怪。

    记忆里，在官场摸爬滚打的几十年，他已经不敢相信任何人，也不喜别人触碰，每日戴着假笑的面具。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小海妖趴在沟渠边，一双亮若星辰的眼看着他，像一只找到宝贝的幼兽。

    宝贝？白清羽有些惊讶自己会有这种想法，除了母亲，这世界没有谁会真心关心他，有的不过是各种利害关系，可是眼前又不自觉出现小海妖坚定维护他的背影。

    所以小海妖为什么会护着他，他身上有什么她想要的吗？

    意识到自己和记忆里的样子有些出入，他没有那么多疑和冷漠，但又确实和过去不同。

    此时天还未亮，长鱼茯从护命珠出来，一睁眼就看见白清羽漆黑的眸子在看着她，眼中似有什么不解，她眨了眨眼，轻声问道，“怎么了？”

    声音让他回神，对视上那双清澈的眼睛，张了张嘴，“小海妖，你……”

    终究问不出口，他不想看到小海妖被拆穿后的模样。

    总归自己是把她当妹妹了，只要不是伤天害理，她想要什么不可以给？

    想通后，眉眼舒展开来，“没事，我只是觉得有点冷，你不冷吗？”

    “不冷。”长鱼茯摇摇头，皱起眉头思考解决办法，山下温度对她来说倒是还行，但对白清羽这么小的孩子来说确实难以忍受，这么下去肯定不行。

    白清羽见人也醒了，也就不再躺着了，带着小海妖一起出去熟悉环境。

    晨光熹微，星光寥然，清凉的微风拂过他们的脸颊，两人惬意地沿着道路慢慢走。

    不同于他们阿里村的田野风光，这里的道路都是由白玉石铺砌而成，圣洁无暇，道路每隔十米建立一座小型青石房屋，整个灵泽剑宗山下被分为左右两部分，山下被一圈高大茂密的树林包围在内，与外界隔绝开。

    两人只是绕着山转了一圈，最后站定在唯一视线开阔的出口，此时的天已微亮，东方泛起了鱼肚白，云彩染着炽热透亮的红色，出现一道道红霞，太阳闪着金光，慢慢从地平线上升起，天光乍现，天空变得透明晶亮。

    长鱼茯还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见到日出，很美，很温暖。

    白清羽也静静欣赏这难得的曙光，享受着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身上。

    接下来几日，白清羽早上天未亮去学堂，晚间回来休息，他回来时，长鱼茯已经睡了，两个人一时之间居然没有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