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乌子慢慢走上台，脚步很慢，看样子不像是能打的。
无论是台上还是台下，观看的众人脸上都露出一丝疑惑，觉得这丫头是不是吃错药了，还是想出风头。
这是她能出风头的地方吗，不知死活。
短刀带起一阵风直冲面门，白发男子毫不手软，下刀快准狠，刀尖逼至时秦乌子竟还没有动作，众人不禁吸了一口凉气，这一刀挨下去，不死也伤，毁容是躲不掉的了。
下一瞬，少女惊人的反应速度惊呆了众人，只见她迅速抬刀格挡下压迎面来的刀刃，脚尖点地，轻盈一跃，空中利落翻身，稳稳着地后连头都来不及回，背后生目般偏头躲过白发男人横扫过的短刀。
她迅速转身，手里的刀仅仅只做格挡，凭借着自身的柔软和轻盈，准确而精妙躲过每一次狠毒的招式。
但仅仅是躲避，不做出反击，众人有些担心，体力耗尽后她也再无力回天。
拖延时间罢了。
少女似乎猜的透大家心中所想，紧接着开始反击，白发男人踢过来她就躲闪，一脚踢上他的腿借力腾空，戏弄般狠狠踩过对方头顶再进行下一次腾空。
短刀不适合她，若是给她根鞭子，她怕是能将对面抽得脑袋发昏。
她也不恼，向着格斗台边缘移动，男人连续狠劈，她翻身前移，刀一下一下落在她身后的锁链上，若是她再慢一点，身上就会被扎出个血淋淋的窟窿。
她不是吃素的。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了。
是个练家子。
虽然台面上她一直处在下风，被追着打，甚至没有什么还手之力，但一直落下风还不受伤，也是本事。
她绝对在打算着什么。
“咔”身后的锁链被砍断。
秦乌子伸手捞住向下砸去的锁链，一掌劈向柱子借力，后退至另一侧，锁链死死挡在眼前，格挡劈过来的刀。
牵着锁链，她的动作显然慢了下来，可她却也不再一味闪躲，主动向白发男子发起攻势。
白发男人的刀狠狠插向了她的胸口，但不知为何，没有插进，预料中的鲜血并未喷薄而出，千钧一发之际，秦乌子狠狠一刀将来人的手掌钉在墙上。
入木三分。
她瞅准时机一把将锁链死死绕过白发男人，一脚踹起他刚才掉下的短刀，稳稳接住，将两人距离拉开。
一切发生太快，有人甚至还未反应过来。
白发男人不怕疼似的，任锁链死死缠绕脖子，他面无表情，一步一步朝着秦乌子挪动。
秦乌子手下使劲，男人的脖子青筋暴起，仿佛要把脖子勒断。
她将刀尖对准男人眼睛，他避也不避，甚至连眨眼都没有。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秦乌子凝神注视着面前这个男人，目光一摞，从他不小心露出的隐藏在衣服下的锁骨那看见一个记号。
实验体007。
秦乌子全身血液倒流，感觉耳边一阵轰鸣，眼前天旋地转，有些险些腿脚一软摔到在地。
张昊一把站起，朝着台下大喝道：“你已经输了，还不认输。”
白发男人的动作终于停止，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被死死钉住的手也不再挣扎。
秦乌子松手，狠狠摔下链子，看了他一眼，他却不知喜怒。她费力将刀拔出来，想问他有没有事。
可不等她开口，白发男人就径直走下台，立马一堆人围了上来，张昊怒道：“还不带他下去！”
一行人神色匆匆将人带了下去。
看到眼前一幕，秦乌子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她的脸上被溅了几滴血，眼睛周围一片血色，因为耗了不少体力，皮肤显得有些苍白，她在台上喘着气，虽是赢了，却面无喜色，活像地狱里爬出来的女人。
看似柔弱，实则手段狠辣。
齐穆身边的人，果真狠辣。
如果她守擂台，众人也不知该不该继续上场。
毕竟那是齐穆的未婚妻，赢了输了都不好交代。
可秦乌子只是轻轻呼出口气，像是终于缓过劲开，将手里的刀随便一扔，走下台，说道：“我累了，诸位继续。”
她这边说完话，齐穆直接离场，低头快步走向她，见她整个人有些虚弱，牵过她的手，捏了捏，希望她能够有点反应。
齐穆有洁癖，这是众人都知道的事情，此刻他却一把牵过那双满是血污的手，将人带走。
回到休息室后秦乌子还是怔愣着不说话，齐穆将人带到洗手台，一点一点认真替她洗干净手，连指甲缝里的血迹都替她擦干净。
他说：“脸上也有一点，要我替你擦擦吗。”
“我很丑恶吧。”
秦乌子闻言抬头望向镜子，可齐穆快速移动，一把挡在她身前，语气没有起伏道：“一点点，我替你擦干净。”
拿过纸巾沾湿水，他小心将秦乌子脸上已经干涸的血迹擦干净，他认真看了一眼少女的脸，侧过身，将身后的镜子露出来，轻声道:“干净了，没事了。”
秦乌子看着镜子里的脸，认真打量了一下，突然蹲在地上，喉咙里有着难以忽视的疼痛，她伸手抱住自己，将头深深埋在怀里，巨大的痛苦将她掩盖。
齐穆也蹲下，用力将人环在怀里，一手摸着她的头，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良久，她才带着鼻音说道：“他好像有点问题，他的锁骨上写着实验体007，我刚刚看到了。”
“我知道。”齐穆回答。
“他的行为全都依靠台上那个男人的指令，我观察过，他压根就没有自己的意识，只能依靠指令做出反应。他的力量还有反应速度都不似常人，不出意外，他是被改造过的实验体。”
齐穆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我已经派人在查了，没关系，已经没事了。”
她身体一直在抖，哭着说道：“我好痛苦，我原本以为，我可以正常生活了，可是看到他的那一瞬，我发现，还是不能。我还是好痛苦，我什么都没有。”
她难受说道：“如果没有所谓什么基因优势就好了，就不用像躯壳一样活在了。”
齐穆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没有，不是会很多东西吗，很厉害了。”
“但我更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会很多东西没用，我还是不知道自己的价值，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而活。”
齐穆拍着她的背，将人抱得更紧：“没关系，可以慢慢想。”
“我为什么会这样，齐穆，我好难受，我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生病，你是在慢慢长大。”
……
“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齐穆，因为要利用我吗？那我现在还有利用的价值吗。”
听到这话，齐穆有些哑然，半天没说话，才开口道：“因为我和你一样。”
我和你一样都生病了。
秦乌子不知道又想起什么来了，挣扎着从齐穆怀里出来，一把从领口薅出个东西。
她的项链。
此刻上面有一个深深的裂缝，刚刚就是它挡住了那致命一击，让她有机会将人缠绕住。
她略有些心疼看着项链，随手扯过纸胡乱擦了个脸，她心疼道：“这么大条缝。”
齐穆只说：“东西没有人重要，人没事就好。”
秦乌子还是心疼：“还打算还给你的，虽然你一直说送我，这下看来还不了你了。”
“……”
“不用，送你了就是你的东西。”
与此同时姜灏在医务室里刚缝合完，躺在床上一个劲问事情怎样了，任意医护人员怎么按也按不下去，恨不得从床上跳起来冲回去，再大战三百回合。直到苏嵘把消息告诉她，她才安心躺下。
她挠了挠头，略有些不敢置信，而又神色恢复，说道：“她一直挺出乎我的意料的。”
她冲着梅杰道：“梅杰，你再不努点力，十队哪天就要给她带了。”
梅杰哈哈笑道：“十队给谁带都没问题，都是将军的银卫，今天多亏她，是她保住了银卫颜面。那男的太奇怪了，不像个常人。”
“你也觉得？”
“你真当我傻啊，我一眼就能看出他不对劲好不好。”
苏嵘得了令，开始寻找白发男人的踪迹，却得知他一下场就回了S星，竟是一刻也不多留，像是留下就落下把柄似的。
这倒是也在齐穆意料之中，唯一在意料之外的是秦乌子。
她到底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很惊讶吗？”秦乌子坐在露台，手里的剪刀一下不停，认真给盆栽修剪形状。
似乎是没修剪好，她补了又补，直到补不回来才放下手里的盆栽，换上另一盆。
“都会一点吧。”她淡淡道：“训练特务似的训练的，不过当初，对方是说一定要按照所谓的父母的意愿培养我，所以我那时，没有觉得有哪里奇怪。”
又剪坏一盆，换上新的，她继续道：“还是太笨了，这么拙劣的话，我也相信了。”
她重重剪下盆栽里唯一开着的一朵小花，花一下飘落，齐穆一手接住，说道：“心不静，别剪了。”
说罢他端过秦乌子手里的盆栽，接下秦乌子递过的剪刀，一下一下将剪坏的地方修剪漂亮，说道：“基地新接过一个项目，我觉得很适合你，我希望你能接受。”
秦乌子抬头：“什么项目。”
“冻土改造项目。”齐穆将地上被剪坏的两盆盆栽一盆一盆捡起，尽力修好，说道：“A星有超过四分之一的土地是冻土，不适合作物的耕种，现在希望将冻土改造成适合作物生长的土地。这个项目很早就有了，但是没有人愿意接手，哪怕是强迫他们接手，接手的人大多进度也很慢。”
“这个和我之前的研究方向不一样。我觉得这个项目一直被拖到现在，很大原因是大家觉得没有那么大的意义。”
“你觉得没有意义吗？”
“有点吧。”她给刚修好的盆栽浇了浇水，说道：“如果可以，不想再继续做这些了，要不我在你手下当银卫吧。”
两人眼神交汇，齐穆眼睛被烫到似的，猛然将头转了个方向，看着远处，没有焦点，他缓缓说道：“回去之后我带你去个地方，我希望你能重新考虑。”
秦乌子笑道：“如果你很希望我接下这个项目，我肯定不会拒绝的。”
齐穆说道：“不一样。”
秦乌子疑惑：“有什么不一样。”
齐穆答：“这个项目意义重大，我希望你可以认识到，我希望你是心甘情愿接下来的。如果到那时候你是不愿意，我会让你选择你感兴趣的方向。”
秦乌子无声笑了笑，过了好一段时间，她突然开口：“谢谢你。”
齐穆将花接下轻轻放在一片叶子上，她顺手又捡回来，将花夹在耳旁。
齐穆的目光收回，轻轻落在她身上，看了一眼她耳旁的花，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少女眉目舒展，解释道：“谢谢你，谢谢你愿意给我选择。”
她深深呼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语气懒懒的，说道道：“感觉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