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好

    林溪语坐在廊下,轻风拂过,粉白色的杏花簌簌地飘落一地。

    小菊看她神情恹恹的样子,有些心疼,她咬着手绢,眼睛忽然一亮。

    “姑娘,您先不要灰心,虽然您出身寒微,但世子不是也说了嘛,他喜欢您的样貌。您若是再日日在他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假以时日,世子一定会看到您的真心的。而且,我在苍离国生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有谁的美貌能比得上您的呢。”

    听了小菊一席话,林溪语心里又燃起一丝希望。她一定要抓住叶鹤云的心,不步母亲的后尘。

    远处两个小丫头正提着篮子走过来,在杏树底下的花圃里除杂草,叽叽喳喳地你一言我一语聊着天。

    “你听说了吗?那个要来和亲的公主死了!”

    “真的吗?就是要嫁给诺德世子的东月国的长安公主?”

    “就是她,说是冬天的时候得了寒症,久治不愈,前几天才死的。”

    林溪语心里一惊,自己就是长安公主啊,自己……死了?她把那两个小丫头唤了过来。

    “我问你,你说的都是真的?是从哪儿听来的?”

    那小丫头答道,“奴婢不敢瞎说,奴婢的表哥在诺德世子府里当侍卫,是他亲口告诉奴婢的。”

    林溪语继续问,“那和亲不成,可是要打仗了?”

    虽然林溪语对在东月国的生活无所留恋,但那毕竟是她的故土,此前征战数年,东月国早已成了一座外强中干的空壳,所以皇上才同意和亲之策。若是再打起仗,东月国恐怕凶多吉少。

    “奴婢不清楚,只是听说东月国皇帝又封了个德惠公主,想让她替死了的公主嫁来我们苍离国,诺德世子还没答复,正在和国主商量着呢。”小丫头说话口齿清晰,很是伶俐。

    林溪语悬着的心稍微安定了些,怕露了破绽,也不敢问太多,让两个小丫头继续去干活了,满腹心事地和小菊往梅苑走去。

    “哎呀姑娘,你们去哪儿了?我寻遍了周围也不见,可急死了!”翠桃迎上来。

    林溪语无力地笑了笑,“只是有些无聊,到处走走罢了。”

    翠桃见她无精打采的样子,想了想说道,“姑娘若觉得无聊,那我们去林场看看吧,那儿可好玩儿了。”

    “林场?也在这宅子里吗?”林溪语好奇地问。

    “哈哈,”两个丫鬟掩嘴轻笑,“姑娘说笑了,咱这宅子虽然大,可也放不下千军万马呀。林场在城西呢,我们赶马车,半个多时辰就到了。”

    林溪语有些犹豫,“如今我已经是世子的人了,可以随意出府吗?”

    “当然可以了,有我们和侍卫跟着,您不用害怕。下午可能还会遇到世子呢,他几乎每天下午都去。”翠桃不知刚才林溪语听到叶鹤云说的那些话,愉快地说。

    林溪语一顿,若是能遇到叶鹤云,一定要给他留下好印象。

    “膳房在哪里?我想做些吃的带过去。”林溪语问。

    小菊会意,陪着她一起去膳房准备了些叶鹤云喜欢的吃食,又帮林溪语好好梳洗打扮了一番才一同去了林场。

    穿过热闹繁华的街市,她们拐进一条土路,两边有郁郁葱葱的参天白杨,不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林场的周围都用粗壮的树干围砌起来,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个披甲拿枪的守卫,入口两边站着四个守卫。

    赶车的侍卫拿出一块令牌,守卫接过去仔细查看后才放她们通行。

    她们的车直接赶往马场,一路上林溪语看着窗外,这里俨然就是一座小镇,房子都是用白色毡布搭起来的毡房,有妇女在洗衣烧饭,有孩童在嬉戏打闹,也有男子在舞刀弄枪。

    林溪语听到阵阵马蹄声和马的嘶鸣声,下了车便见一粉衣女子骑着一匹骏马飞驰在马场上,她英姿飒爽不输男子,在马场绕了几圈后向她们这边奔跑而来。

    粉衣女子拉紧缰绳,骏马长声嘶鸣,停在林溪语面前。

    女子拱手弯腰,向林溪语行礼,“姑娘安好。”

    林溪语对这粉衣女子很有好感,诧异道,“你认识我?”

    “只是听说鹤云世子带了个美人回来,您身边又跟着小菊和翠桃,便知道是您了。”粉衣女子说道。

    “姑娘,她叫红羽,是这马场的驯马师,厉害吧?”翠桃似乎很喜欢红羽,抢着给林溪语介绍。

    “嗯。”林溪语回以微笑。

    红羽很是谦虚,“哪有,让您见笑了。我带您到处逛逛吧。”

    几人随意地走在路上,看着形形色色的人们,忽然有规律的鼓声响,不多时便有浑厚而整齐的喊声响彻云霄,震撼人心。

    见林溪语好奇地张望,红羽解释道,“这是将士们正在练兵习武呢,您也看到了,这里有马场,有粮仓,其实这里就是休战时将士们休养生息的地方,每天到了点儿大家就会聚集操练。这里的女子,大都是这些将士们的家眷,我们虽比不上男子能上阵杀敌,但骑马射箭也不在话下,跟着他们去前线,料理一些事物,也算是帮得上忙。”

    林溪语这才了然,晌午她们用过午饭,又小憩了一会儿,下午便又跟着红羽去了骑射场。

    林溪语一进骑射场便被那一抹黑色的身影吸引了注意力。

    叶鹤云正骑在他的马上在在跑道上驰骋,他松开缰绳,马儿还在疾驰,叶鹤云伸手从背后的箭囊中取下一只羽箭,拉弓搭弦,果断松手,利箭穿过几百米之外的靶心,深深插进后面的树干里。

    马儿又绕场跑了一圈叶鹤云才在众人的喝彩中下马,深情愉悦地和一众人有说有笑。

    林溪语没有注意,不知何时,跟着她们来的那个侍卫跑到了叶鹤云跟前说了几句什么,叶鹤云便向这边看来。他好像心情很好,朝林溪语招了招手。

    小菊兴奋地看着林溪语,“世子在叫您过去呢!”

    林溪语低头娇羞地理了理鬓角,朝叶鹤云走过去,同一群人一起进入账中。

    闲聊之时,小菊端上一盒点心放在叶鹤云面前,“世子,这是姑娘在家特意为您做的一些点心。”

    叶鹤云一看,全都是素日里自己喜欢的口味,再看林溪语,她今日穿了自己最喜欢的粉蓝色,头上还簪了花。

    “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叶鹤云得意地笑着问林溪语。

    林溪语脸颊微红,和叶鹤云对视了一眼便垂下眼眸,“我只是听说可能会遇见你,便和小菊她们胡乱准备些。”

    “哈哈哈……好!”叶鹤云一把将林溪语揽进怀里,也不顾许多人都在场。

    林溪语不知道叶鹤云说的好是在说什么,只知道他很开心,她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

    依偎在叶鹤云怀里,林溪语悄悄看了眼众人,他们都笑着看他们,幸好没有人问起她的身份,若是让她当着众人的面再听到早上叶鹤云说的那些话,她的脸面何在。叶鹤云应该也是顾及她的感受的,林溪语心底生出一些暖意。

    叶鹤云拿了一块点心品尝,夸赞道,“嗯,不错,甜而不腻。小菊,分给大家都尝尝。”

    说着,便招呼小菊和翠桃将点心分给众人。小菊看了眼林溪语,见她脸色不大好,但也不敢违逆叶鹤云的命令。

    几块点心很快被分完,叶鹤云只吃了一块,林溪语自己都没舍得吃,但她心里也有些安慰,毕竟叶鹤云说了好吃,下次再做给他就好了。

    众人天南地北豪谈阔论,不知不觉已日落西山,账外生起了篝火,开始热闹起来。几个侍从端进来丰盛的酒食。

    酒食过半,叶鹤云酒酣微醺,揽着林溪语站起来,“走,我们也去外面瞧瞧。”

    人们打着火把围着火堆,歌舞喧哗,甚是欢乐。

    林溪语心不在焉地观望着热闹的人群,忽然看见远处火光冲天,不像是寻常生火做饭的样子。

    “着火了吗?”

    林溪语话音刚落,就见远处的人群熙熙攘攘,乱作一团。

    有一个人跌跌撞撞冲破人群,嘴里喊着“粮帐失火了!粮帐失火了!”,向他们这边跑来。

    叶鹤云顿时酒醒,眉头紧蹙,愤然甩开林溪语,大喊一声,“所有青壮年跟我去灭火!”

    浓烟逐渐弥漫开来,人们纷纷提着水桶向粮帐跑去,剩下的一些老人孩童紧张地在一旁观望。

    林溪语没跟上去,她环顾四周,人们的注意力都在救火上,小菊和翠桃也不知哪里去了。

    忽然她发现有一个穿着像普通百姓衣服的人在人群之后,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周围,然后悄悄走近叶鹤云的毡房。

    林溪语没有立刻惊动别人,她四下看了看,发现地上有一把像是小孩用的弓弩,她拿起弓弩悄悄地跟着那人,见他进入帐中。

    林溪语把门帘掀起一条缝隙,只见那人鬼鬼祟祟地直接走到桌前,翻动着上面的书籍纸张,在他打开笔筒里的一个羊皮卷后,脸上露出奸诈的笑容。

    林溪语举起弓弩,趁那人得意忘形之际,走入帐中大喝一声,“不许动!”

    箭尖直指心口,那人见林溪语一个少女,身单力薄,恰好桌子上又放了一把短刀,他抽刀出鞘,做好打斗的姿势,刀身折射出的寒光照在林溪语的脸上。

    他刚卖出右脚,林溪语眼疾手快,退后一步,食指一扣机关,箭一瞬间便射了出去,扎在那人的大腿上,那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凄惨叫声。

    林溪语不敢放松警惕,马上再搭上箭直指那人喉咙,顺势一脚踢开掉在地上的短刀。

    这时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突然掀开门帘,许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好奇地望向里面。

    林溪语看了眼小男孩,说,“快去告诉世子,这里抓住一个细作。”

    不知小男孩听懂了没有,一溜烟地就跑走了。

    叶鹤云带着几个人一进来,便看见一个布衣男子倒在血泊里,脖子上还在潺潺不断地流着血,大腿上插着一支箭,不远处的地上有一把弓弩和散落的箭筒。

    林溪语离尸体远远的,坐在榻上,脸色苍白,还微微发着抖。

    “人是你杀的?”叶鹤云皱着眉问林溪语。

    “我……不是……是他自己撞上来的。”林溪语回过神,见叶鹤云回来了,不再那么害怕,她颤抖着手把刚才那人手里的羊皮卷递给他,“他……他要偷地图,被我抓住就自寻短见了。”

    这时几个军汉拖着两具尸体过来,扔在毡房门口。

    “世子,这两个人鬼鬼祟祟地在粮帐附近,被我们抓住就马上自杀了,看他们的衣服应该是东月国的士兵。”

    叶鹤云正在查看地上的尸体,军汉继续说道,“世子,东月国竟如此卑鄙,表面上与我们谈判和亲,背地里却放火烧我们的粮帐,我看那长乐公主恐怕也是假死,弄出一个不知什么来路的德惠公主敷衍我们。我们应该禀报国主,发兵一举灭了东月国!”

    叶鹤云还没开口,周围愤慨的人们都挥舞着拳头,大声应和,“灭了东月国!灭了东月国!”

    林溪语眉头紧锁,如果真的打起仗来,东月国恐怕凶多吉少。

    “等一下!”

    林溪语壮着胆子大喊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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