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一桩

    “阿休,不必如此。”八衢拦在花休枕面前,“慕骁被他的亲女儿所杀,尸首已经被焚为灰烬了。”

    “哈?他们慕家竟是这般相亲相爱。”花休枕走回茶案前坐下,“如此,你不该厌恨慕家、厌恨雁南门吗?为何要我出手相救?”

    “雁南门本也不是慕家的,是哪个名门的一脉分支,慕骁不过是雁南门的姑爷,他杀了上一个掌门夺位,又杀了发妻,后来娶了新的夫人,但一直都生不出儿子,他才想起了流落在外的我。”八衢说着,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想把雁南门还给原来的那家人,这本不是我的,我受之有愧。”

    “如此,我大致知晓了。”花休枕点点头,“那雁南门到底是遭了什么难?”

    “慕骁带我回慕家,是想我接手雁南门,但后来被他的大女儿慕宛歆发现了,慕宛歆就杀了他,想要直接上任雁南门掌门,慕家其他的女儿不答应,慕宛歆就逐一将她们杀掉了。”八衢说到此处,神情有些复杂,“如今的雁南门,只剩我和慕宛歆,她带着一半的门徒要与另一个门派联姻,然后把雁南门当作陪嫁,一同送去。”

    “什么什么?”花休枕当是听错了,“你说慕宛歆要把雁南门当陪嫁送给别人?”

    八衢叹了口气:“是,不仅如此,她还要我去做那个门派的上门夫婿。”

    这简直太荒唐了。

    花休枕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这与其说是门派遭了大难,倒不如说是门派倒了大霉,有这么个长女。

    “我不答应,那个门派就派了好些人手来围攻雁南门。”八衢说到这里,垂手轻抚了一下剑鞘,眼底净是哀色,“若只是那一个门派,也无妨,但和雁南门原本的主人结怨的人借此趁虚而入,召集了三四个小门派,说要肃清雁南门。眼下,雁南门腹背受敌,我亦无法求助于雁南门的原主人,若是那名门知晓雁南门已改作他姓,或许又会派出人手来抢夺雁南门。”

    “好乱啊。”花休枕支着脸忍不住感叹,“但照你这么说的话,雁南门早该失守了才是。”

    “慕宛歆和那个准备联姻的门派谈判过,只要慕宛歆嫁过去,我去做上门夫婿,他们就收手,那些来刁难雁南门的其他门派,他们也会驱逐。”八衢说道,“他们给了两个月的时间考虑,眼下时限将至,慕宛歆已经开始筹备大婚用品了。”

    “……这样联姻的话,在那边不会被当作人来对待的吧。”花休枕说,“雁南门都送人了,你俩在那边就无依无靠了……不过,这样的事,你找我,我也解决不了。”

    八衢低头看着长剑,缓声说道:“只要能把那些门派的掌门都杀干净。”

    花休枕见他轻轻的在那边摸剑鞘上的花纹,看着剑鞘的眼神却平静如水,甚至带了几丝哀愁。

    八衢的确变了很多,若是从前的八衢,遇到现在这样的事,八成就去当上门夫婿了,他性格温软,脾气温吞,有一日却能说出把人都杀干净这样的话。

    “如果把人都杀光,就能把事情解决的话,你随便招一路人马都可以。”花休枕说,“现在,单凭你一人,血洗一个小门派也不是问题吧?那么,为什么要找我帮你呢。”

    八衢抬头看花休枕,看她那张精妙绝伦的脸,再如何忧愁的思绪,也散了大半,他说:“我试过了,发出过几个高价悬赏,但全被慕宛歆拦截了,门派里的精锐也都听从慕宛歆,我仅有的几个手下,便是方才在林子里的那几位。”

    “……那如果我不来丰胥城呢?你真要上门去了?”花休枕回想了一下那位弓箭手糟糕的箭术,倘若她今日不去那野湖,谁知道来日见到八衢是个什么下场。

    八衢摇摇头,说:“我会杀出去,告诉那名门,雁南门已改他姓,要被江湖上其他门派分食了。”

    “还有,即便你的悬赏令没能发出去,就丰胥城这样的宝地,这两月里就没有什么侠客来此么?”花休枕说着说着,突然就压低了声音,“还是说现在这丰胥城里已经遍布那些门派的眼线,凡是有些身手的,都不让进城?”

    “倒不是不让进城,而是那些但凡有些名气的,不论身手,我都见不到。”八衢很是无奈,“一如我今晨听说哪位侠客来此,立马动身去见面,对方一定在我踏进丰胥城时离去。”

    “那也确实只能等着我来了。”花休枕再一次庆幸自己没有名声,不然这回是压根见不到八衢。

    “谢谢你,阿休。”八衢说,“我,我知道你的规矩,事成之后,会给与之相当的赏金的。”

    “免了。”花休枕摆摆手,“哪里要你拿银子跟我生分,十年未见,这点小事帮就帮了。”

    “可是,来围攻雁南门的足有三个大派五个小派。”八衢担忧的看着花休枕,“虽不是什么名头响亮的门派,但人真的不少。”

    “你不是说只要杀掌门就行了嘛。”花休枕拿起一块小点心,一边啃一边说:“不过是八个老头,多大点事。”

    “阿休——”

    “我的身手如何,你应该还是清楚的吧。”花休枕弯起唇角,微微笑了笑,指着脑袋说:“否则,你怎么会让那个弓箭手朝这儿射箭呢?”

    八衢顿了一顿,转而也露出了浅浅的笑:“因为是阿休,所以一定不会有事的。”

    一模一样的话,在十几年前,花休枕也听到过,如今回看当初,一切物是人非了。

    那时的八衢是个圆滚滚的小肉团子,总被邻居家的孩子欺负,他也不告诉春姨,一个人躲在墙根偷偷哭,花休枕看不惯他们总是莫名其妙的打骂八衢,就想各种办法捉弄回去,然后带着八衢玩,逗他开心,两人就是这样玩熟了的。

    一回,城里头来了偷小孩儿的贼,把花休枕打晕带走了,八衢正好看到了,他虽害怕,但还是偷偷的跟着贼出城,把花休枕救了出来,但两个小孩儿并不认路,从贼窝里逃出来以后误入深山,八衢胆子小,一边小声抽噎一边走在花休枕前边。

    “你怎么知道要过来找我的?”花休枕看八衢满脸泪痕,递上了一块方巾。

    八衢接过方巾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我是哥哥,我要保护阿休的。”

    “那我要是被他们带走以后就被打死了呢?”花休枕话刚说完,八衢的眼泪就跟决了堤的水一样涌了出来。

    “不会的,不会的。”八衢哭得浑身发颤,“因为是阿休,所以一定不会有事的。”

    花休枕年纪尚小时就懂事了,那时她就知道八衢哭得这么厉害是真怕她死了。

    “就是嘛,我一定不会有事的。”花休枕拍拍八衢的肩膀,“回家啦,先不要哭了。”

    “阿休,不会有事的。”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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