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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依村和白马村

    相比冬天,王阿星还是更喜欢天早早就亮了的夏天,因为夏天可以穿花裙子。

    她满心欢喜地从箱子中翻出去年那条最喜欢的玫瑰花刺绣白裙子,展开一看,白色有些发黄了,玫瑰花也被压得皱皱的。

    但她从来不是个在意这些细节的人,趁奶奶去茅房的空档,自己就拿定主意将这条裙子给迅速换上了。

    等奶奶裹着棉衣从昏黄的白炽灯下慢悠悠地回到房间时,王阿星已经在对着墙上的老式红框镜子梳马尾辫了。

    她满意地看着镜中自己肩上的两朵小花,像是漂亮的蝴蝶一样落在上面。

    “吱嘎——”

    房间的门因为有些破旧了,每次开关都会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

    奶奶睡眼迷蒙地看向王阿星,“阿星啊,你今天就穿这点儿啊?这天气还穿不得裙子,早上冷,小心冻着。”

    “不冷奶奶,我同学昨天就开始穿裙子了。”王阿星力争道。

    她一面说着,一面用铁勺搅动着电饭煲里翻滚的汤圆,芝麻味的,有一个不小心煮破了,把整锅汤都染成了灰黑色。

    “阿星啊,来,把这件外套穿上,中午热了就把它脱了,早上外面冷得很哩。”

    奶奶从衣柜里选了一件黄色毛衣外套放在椅子上,阿星往后看了一眼,是奶奶之前给她织了有三个月才织好的毛衣。

    没什么样式,而且有点大,奶奶说织大一点可以穿很久。

    阿星嘟囔着嘴回了句:“知道了。”

    小孩子可能都有点逆反心理,她想着,一到学校我就把外套给脱了。

    奶奶站在床前重新拢了拢枕头,将睡塌下去的枕头垫得更高了些,这才慢腾腾地回到床上,裹紧了被子,舒服地靠在高枕上。

    “出门前记得先给山神烧柱香。”奶奶静静地注视着阿星,提醒道。

    阿星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嗯”字,心思却在屏幕闪烁的电视上。

    她迫不及待地把汤圆端到板凳上,一边吹凉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里播放的动画片。

    奶奶从不说孙女儿看动画片耽误学习的事情,一方面可能是因为阿星是个懂事的孩子,又或者老一辈根本不在意小孩子的教育问题,觉得能读进去书,会认字会算数就好了。

    至于读大学什么的,对于村里的人来说都有点遥远,甚至没有具体的概念,毕竟村里没出几个大学生。

    不一会儿老人就又有了睡意,因为整个人是半坐着的,睡着后就无意识地张开了嘴,露出稀疏凋零的牙齿。

    褶皱干涸的皮肤褶皱在一起,像是一条条沉寂多年的山川河流,深沉而又缓慢。

    阿星看着动画片里的熊猫拿着魔音盒再一次收服了坏蛋,心满意足地喝掉最后一口飘香的热汤。

    她迅速关了电视,套上椅子上的外套,背起昨晚收拾好的书包,临走前对着墙上的山神像烧了一柱香。

    “吱嘎——”

    不论她再小心地开关门,房门还是会发出叫声,奶奶被这声音吵醒,虚着眼看向她。

    “阿星,路上小心点啊,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奶奶照常地叮嘱道。

    “知道了奶奶,你继续睡吧。”

    天空还是灰蒙蒙的,田野间飘荡着青色的雾气。

    但远处山上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等她走到村口时,天基本就大亮了。

    老黄从狗窝里出来用头蹭了蹭小主人的鞋面,有气无力地摇着尾巴,用它那双留有污浊泪痕的双眼望着她,就像是位年迈的老人在凝望着自己的孩子。

    这是一条老狗,比小主人的年龄还大,据说是当年阿星爸妈结婚前从外婆家带回来的。

    它的身上常年挂着将落不落的黑色硬毛块,看上去有些邋遢,农村上很多老狗都是这样的,没人会去打理这些细节。

    以前它叫小黄,现在阿星叫它老黄,当小孩子知道一些反义词的概念后,总是喜欢运用到现实生活中。

    阿星摸了摸它的头,启程朝村口走去,村口离家大概有三里地,老黄会送她一段路,但因为它实在太老了,送到一半就累得坐在地上目送小主人独自一人走完后面的路程。

    去往村口的途中要路过一片水稻田,田间有一条条哗哗作响的沟渠。

    然后是一片遮天蔽日的小竹林,这是个充满动画片中反派的世界,必须借助小电筒的光明才能顺利通关。

    还有一个种满莲藕的池塘,如今已荷花盛开,清香扑鼻,可惜路边上的荷花都已被人摘了去,只剩下一节节枯黄泛焦的茎干横截面。

    最神秘的是一条通往大山的小路,蜿蜒小路荒草丛生,因路口有一个禁止的标识,竟是无人踏足。

    阿星步行到此常常不由得驻足遥望远处巍峨的大山,心中既是害怕又是神往,她总觉得大山在召唤她。

    等她走到村口石墩时,很多小朋友都已经到了。

    有的男孩子在扇纸牌,有的女孩子在跳绳,还有的将头拱到一起疯狂赶作业。

    虽然经常一起坐车,但阿星心里对他们还是有些距离感的,毕竟村子上的房屋住宅都离得远,大家走动得也比较少。

    最重要的一点是大家年级不一样,这就造成了高年级的可以掌握绝对的话语权和统治权,低年级的就得乖乖听话服从。

    王阿星实在不理解这种等级划分,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得文文静静地听从安排。

    因为她发现这样温顺的性格可以减少不必要的被针对现象。

    而有的调皮小男生就喜欢跟高年级的顶嘴,对着干,这就会激怒那群仗势欺人的高位者,他们会联合高低年级一起围攻教训那个顶嘴之人。

    王阿星觉得这样的场景就和养猪场的婶婶训猪一样。

    比如那些猪不在指定的位置拉屎,婶婶就会拿着铲屎的洋铲打那猪的屁股,然后怒骂道:“叫你耳朵不听话!叫你不长记性!这儿才是你拉屎的地方!给我看清楚!全拉在喝水这儿了,还真是猪啊!”

    面包车来后,高年级的会率先上车选今天想坐的位置,但他们一般是选择靠后的位置,因为后面不拥挤还通风。

    王阿星有时候可以被高年级的姐姐邀请到后排,因为她长得可爱,经常被姐姐们夸。

    “阿星的眼睛真的好大啊,就像是洋娃娃一样。”

    “要是我也有这么好看的眼睛就好了。”

    “不如周末来我家玩吧,我们玩公主游戏,我当皇后,你来当公主。”

    “……”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挺幸运的,能被这样区别对待,但有时候又觉得好害怕,万一这群高年级的不喜欢她了,也像教训之前的小男生一样教训她,她可不能像小男生一样可以请爸妈来支援坐镇。

    毕竟,王阿星的爸妈要到过年才回来。

    如果可以选择,她还挺希望这群高年级的人永远不要注意到她,让她永远做个透明人。

    她一直不太擅长回应别人的夸赞,反而觉得他们只是说些客套话,当真的话只会被别人笑话。

    不一会儿几个大姐姐的话题又变到了哪个男明星好帅,哪个女明星又出轨,谁又出了新歌,而这些东西她一点也不感兴趣。

    她看了眼坐在车一角的男孩,他蜷缩着身体,脸上挂着不服气的神情,眼泪却在不争气地往下掉。

    忽然一个抬头,见王阿星正在观察他,他生气地抹了把鼻涕,“哼”了一声偏头看向窗外。

    王阿星心虚地抿着嘴,也装作满不在意的样子看向越行越远的大山。

    这条绵延的大山将莫伊村和白马村分隔开来,这两个村子对大山的态度截然不同。

    王阿星一家住的莫伊村对这座大山有着一种近乎恐惧的虔诚,白马村则暗地里嘲笑莫伊村的胆小和愚昧,因为山上数不尽的山货还有精良的木材让白马村不少人过上了富裕的生活,而莫伊村守着不知哪一年的传说不敢踏足大山一步。

    “好了到了,都下车了!”二十来岁的胖子司机拍着方向盘朝面包车后面叫道。

    小朋友们推开面包车两侧的门,像涨水的湖沟里的鱼一样往外面涌。

    这辆车停在离学校还有一条街的竹林里,走到学校还要十几分钟的时间。

    为什么不直接停到校门口呢?

    婶婶在商店打麻将的时候说:“现在外面捉超载车辆捉得紧哩,要是哪天逮到邓师傅的车,这群小崽子别想去上学了。”

    村子里如今每家每户都有钱配一辆摩托车,但摩托车是大人清早骑着去厂里打工用的,顺路的话可以捎孩子一段,不顺路的就只有付钱给面包车师傅帮忙接送了。

    王阿星将手放到外套口袋里,踱着小步跟在队伍后面。

    眼看着离大部队越来越远,她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身后那个垂着脑袋的男孩。

    男孩看着地上靠近的红皮鞋,拧了拧眉,抬头看向鞋子的主人生气道:“好狗不挡道你知不知道!”

    王阿星生气地啧了一声,但转眼又看见他还在泛红的双眼,便又有些不忍心。

    她从外套口袋里抓了一把什么东西放在半空中,没好气地道:“把手伸出来。”

    男孩子警惕地往后一跳,“干嘛!你个瘦竹竿也想打我啊!”

    王阿星懒得跟他辩论,直接上前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他手里。

    男孩儿疑惑地摊开手,发现是三颗画着新郎新娘的红纸喜糖。

    他松了眉头,有些意外地看向王阿星,而王阿星此时已经往学校方向走了。

    他跑上前去,把喜糖摊在阿星的面前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阿星看也没看他,解释道:“上次去吃席剩在口袋里的喜糖,送给你吃啰。”

    男孩的脸有些涨红,半晌,不好意思地握住哗啦作响的喜糖,偏过头去看旁边正在开张的商铺。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想起了什么,然后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阿星紧了紧书包带子,淡淡地道了个字:“嗯。”

    校门口有老师在执勤检查学生有没有佩戴红领巾,阿星从书包侧面拿出红领巾,一边走一边熟练地给自己系上。

    旁边那个男孩儿一下子就慌了,打开书包在地上翻找起来。

    正当王阿星要跨进校门,后面传来一个声音:“喂王阿星,你知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啊?”

    阿星愣住了,她只知道这个人是二班的,而她在一班。

    当上了小学之后,大家就好像就有了一种奇怪的集体意识——一班和二班是竞争关系,私下里不能一起玩!

    王阿星不知道这是哪个大佬定下的规矩,反正大家都在心照不宣地执行着。

    她对着蹲在地上的男孩子摇了摇头。

    “周源!你是不是又没有带红领巾?送你来的家长呢?”二班的班主任在校门口对着他叫道。

    这下她知道他的名字了。

    “你说你这个星期第几次没有带红领巾了?操行分扣两分!”说着班主任愤怒地拿出小本本记录了下来。

    王阿星无奈地摇摇脑袋,今日他可真是诸事不顺啊,但愿他吃了喜糖也能沾一沾新娘新郎的喜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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