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禅院家的任务其实非常简单,第一次的组队只是带着你去清楚一下形式,后面如果还要做任务,则需要自己去联系禅院家的接线人,组队或是单人都随意。

    自己接几单任务知道深浅后,就回禅院家去认定自己的咒术评级。

    当然,最开始都是一些非常简单的三四级的任务,只有拿到评级后才根据评级会放开二级及以上的任务。

    在这一点上,系统和甚尔的意见,在双方绝无商讨可能的情况下,空前的达成了一致——

    让纱和抱着桐一和裕枝子等人的大腿,拿着三四级的诅咒练手。

    系统所考虑的是锻炼纱和的胆量,毕竟就算这个周目纱和能跑路避开咒灵,但后面还有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周目,她不可能永远都这样避下去。

    现在的身体素质不行没关系,可以先带着外挂拿这种低级咒灵练手练胆子。

    甚尔的理由则更加简单,他没有那种说是让纱和什么都不用管,坚信自己一个人能把纱和后半辈子保护的密不透风的念头。

    禅院家的经历让他早早的懂得了一个道理,那就是靠任何人都不如靠自己。

    就算他保护纱和,但未来这么长的时间里,只要不是纱和真的变成咒灵被他吞下去和他永远在一起,那她一个人就总会遇到一些微小的意外。

    禅院甚尔本人就是从厮杀里走出来的,也见过太多的生死,所以他清楚任何的保护都不是绝对的,除非被保护者本身就是一道坚实的壁垒。

    譬如那位五条家的六眼神子。

    多少人想要他的命,不怕五条家报复的人又不是没有,最后还不是止步于六眼本人的能力。

    当然,纱和是不可能和五条悟比较的。

    所以他对她的要求也很简单——不可以摆烂放弃自己的优势。

    不管怎么样,万一以后真的出现差错,至少要能撑到他去救场。

    此刻的纱和多会一点,未来她的性命便能够多一分保障。

    更何况她也是有天赋的。

    想到女孩眼睛的能力,甚尔不自觉的蹙了下眉头。

    “啊,不练了,我要休息一会。”纱和苦着脸拉长的音调,打断了他的沉思。

    “今天的任务完成了?”甚尔拿眼斜了斜靠坐在一边背对着他的纱和。

    许久过后,小小的哼唧声才从那边传了过来:“你这是明知故问。”

    “那就赶快歇,歇完再去练,什么时候练完什么时候回去。”

    “你是魔鬼吗?!”纱和仰头哀嚎。

    甚尔冷笑了一声:“现在还不行,哪天能让你从人背后走出来去砍个咒灵,我这个魔鬼才算是做成。”

    缩在一旁的纱和知道他在暗指什么,垂死挣扎道。

    “我哪有这么废材,只是还在准备而已……”

    甚尔面无表情的嘲讽:“你已经准备很久了,你那群朋友为了等你,现在都还在带着你接低级任务。”

    “噫噫噫。”被戳中死穴的纱和当场无话可说。

    大概是觉得她一个人会出问题,裕枝子和桐一两个人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即使在吵架生气,还是轮流带着她出任务。

    去到场上纱和害怕不愿意出手,他们也由着她,只是在祓除咒灵后对她讲解着那类咒灵的习惯和弱点。

    在这种教导下,连跟着他们出去晃悠的真奈都能拿着咒具祓除几个低级的咒灵了。

    纱和知道自己给裕枝子还有桐一拖了多么严重的后腿,也尝试过去拒绝这种好意,但却被他们更严肃的拒绝了回来。

    总之现在就是所有的情况都在逼着她往前迈过那个关卡。

    纱和本人其实也是想的,甚尔教给她的东西很多,练习了这么久,她的体术和直死之魔眼融合的也确实不错。

    但架不住实战和平时的练习真的完全不一样。

    她本来就是个胆子小到看见没牵绳的大狗都要绕道走的人,现在突然让她拿刀去硬刚一个有疯狗架势,个头却比狗大得多的咒灵,她还是很怂。

    更何况托了甚尔的福,她第一次祓除咒灵的时候,留下的印象实在算不上好。

    以至于她现在看到咒灵的第一反应,完全不是拼着自己受伤的可能性杀掉那个让人掉san值的怪物,而是像个弱鸡一样下意识往别人身后躲。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无奈啊!

    但甚尔可不管她的无奈,这个斯巴达教育出身的老师只讲究结果。

    于是纱和就这样被甚尔压着不停的练习和过招,哭哭啼啼哀哀戚戚的来到了春回大地,山樱烂漫的日子。

    只要纱和一日没有成功干掉咒灵,这种严格的训练就持续一日。

    更加悲哀的是,当她终于鼓起勇气准备更进一步时,由于裕枝子和桐一的等级纷纷提升,连带着纱和所面对的咒灵等级也迅速拔高。

    于是她就又跑回去做心理建设了。

    就在纱和以为自己要把这种悲惨的日子一直延续到自己叛逃出禅院家时,她终于阴差阳错的突破自我,干掉了一个不知名但等级应该不低的咒灵。

    这次的突破让她与系统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只要有人兜底,她就能一直摆烂下去。

    反之,直接了当的一脚把她踢下去,没有人依靠时,纱和才会自觉努力的寻找出路。

    认清这个事实让纱和付出了点代价,受了一些伤,手机也丢了。

    她只能一个人解开帐,顶着春日里细密寒凉的小雨,跟着系统的指挥在天色完全暗下前,走到附近灯红酒绿的娱乐区。

    纱和本来是想把自己身上带着仅有的一对耳环作为报酬送人,然后找人借个手机,给失散的桐一和裕枝子打个电话以免他们着急。

    谁知道就在她站在街口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带着这一身染血的行头去吓人时,一道略微耳熟的声音从背后叫住了她。

    “……是纱和吗?”

    纱和回过头去,脑海里模糊的身影逐渐和面前这个穿着黑色得体西装的男人重合在了一起。

    “孔时雨先生……”

    被一面之缘的人看到自己的这幅狼狈相,纱和有一瞬间的窘迫,但随后她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我出来做任务和同伴失散了,能借下您的手机给他们打个电话吗?”

    孔时雨不愧是能和甚尔混在一起的人,在看到她这幅惨样后,也只是愣了几秒,随后就神色如常的回答道。

    “当然可以,而且如果不嫌弃的话,你可以进来整理一下。”

    男人侧身向前几步走到了巷口一个隐秘的楼梯处回身望着她。

    纱和松了一口气笑道:“谢谢,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于是此刻的纱和完全忘记了那夜从会所回来后,甚尔告诫她的不能相信外面任何人的话语,跟着孔时雨就走了。

    并且在借了人家的手机向裕枝子和桐一报过平安后,还借用了人家的浴室和屋子洗漱换衣服。

    也因此,当纱和换好衣服从浴室出来后,看见房间沙发里多出个脸黑的吓人的甚尔时,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煞气腾腾的甚尔转过头沉着脸看着她,她才想起来,孔时雨是甚尔的朋友来着,所以将她的消息多此一举通知给甚尔的行为也无可厚非。

    不过……纱和环视了一圈除去甚尔外空无一人的屋子。

    这样把她一个人丢下和生气的甚尔一起,是不是不太妥当啊,逃跑的孔时雨先生!

    看着甚尔这幅模样,之前还觉得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做错的纱和又开始心虚气短起来。

    最终纱和还是磨磨唧唧的蹭过去,又小小声的开口向甚尔报告了自己今天一天的行程。

    前面的行程和与大家失散的原因都被她含糊了过去,等到说到自己一个人把那个丑咒灵干掉了时,她的声音就又昂扬轻快了起来。

    一时间屋子里只有少女一个人的叙述声,在说到激动时,纱和也忘记了刚才的心虚,连比带划眼睛亮晶晶的描述着当时的惊险。

    甚尔靠坐在沙发的角落里静静凝视着她,沉默了很久都没有说话。

    其实往常只要纱和出任务,他都会在后面跟着。

    唯有这一次,只有这一次,纱和提前行动让他没有来得及跟上,然后她就变成了这幅惨兮兮的模样。

    第一次,甚尔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或许纱和这样的人只适合生活在保护之下。

    或许他不该对她这么严格。

    或许他不应该离开她。

    这边的甚尔正陷入纠结之中,那边的女孩却已经讲完,连杯子中的茶水都已喝完。

    又等了一会后,纱和才察觉到,刚才的甚尔一句话都没有说。

    房间没有开灯,甚尔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整个人都像是融进了暗影里,纱和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抱着没有水的杯子忐忑道:“甚尔,你不开心吗?”

    在遇到甚尔之前,她已经想了很多甚尔得知此事之后的反应。

    他可能会懒洋洋祝贺她终于从一只菜鸡变成一只不这么菜的菜鸡,也可能会挑挑眉坏笑着让她感谢他的教导。

    又或者他会皱着眉不满的指责纱和关键时候把自己教导的招数全部忘记,最后才这样狼狈。

    每一种可能她都想过了,连反击狡辩的话都想好了,但她唯独没有想到甚尔在一直沉默。

    “是……是觉得我还是很菜吗?”纱和小心道,接着做作无奈的耸了下肩:“肯定是没有办法和甚尔比,但是我……”

    “不是。”对面的人出声打断了她的话语。

    “啊,什么?”纱和不明所以的抬脸,茫然的看着他。

    甚尔的手指动了动,在这暗色弥漫理智褪去的房间里,他忽然就想去摸一摸她的眼睛。

    于是他就顺从着心意这样做了。

    高大的身影起身走到了纱和的面前然后停了下来。

    纱和没有避开,也没有害怕,只是仰着头疑惑又信赖的看着他。

    甚尔将手抬起,却在落下时轻轻偏到了其他的地方。

    天与咒缚的身体赋予了他过人的五感,所以他闻得到她身上隐藏的伤口的血腥味,也能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到她耳畔旁划出的细小血痕。

    粗糙的手指轻轻在血痕的边缘碰了碰,纱和没有躲开,只是眼睫有些不自然的颤了颤,垂下来遮住了眼睛。

    她挠了挠头期期艾艾道。

    “当然,中间也是有这么一小点波折的,其他都还好。”

    “是吗?”

    放于脸颊的手缓缓移动,硬茧轻擦肌肤时的微痒让女孩不自在的侧了下头,但那只手随后就移开虚虚罩在了她的左胳膊上。

    “那这里还疼吗?”

    纱和抿了抿唇扭捏道:“有点……”

    “哦,既然不疼,那明天训练继续加倍吧。”

    “疼!非常疼!”纱和用没有受伤的右手一把抓住甚尔,表情格外严肃认真。

    “所以明天后天以及后面这一个星期我能不能不去训练了?”

    甚尔盯了她一会,没有回话,就在纱和觉得气氛有些奇怪时,他却忽然笑了一下,又恢复成原来那个熟悉的样子。

    “当然是——。”

    他低头看着女孩越发期待的眼神,懒散的语气里也含了些笑意:“不行。”

    纱和:“……”

    纱和:“你这个魔鬼!”

    甚尔坐在她身边沙发的扶手上,迎着女孩的指责随意附和了两声,面上却看不出半点不好意思。

    虚虚搭在她肩上的手也慢慢移到了她的头上,然后不甚明显的揉了揉又拍了拍。

    “你拍小狗呢。”纱和不满道。

    甚尔轻笑了一声,在黑暗的屋子里透过窗户,看着远方细碎密集五光十色的灯火没有说话。

    良久他又问:“当时有没有害怕?”

    纱和想了一会诚恳道:“怕的,它比我要大多了,而且爪子很利,还能伸的很远,身子也灵活。”

    “可是把它杀掉后,我就好多了。”

    纱和以为甚尔会嘲笑她,毕竟这样的咒灵甚尔一刀就能解决,哪像她一样,磕磕绊绊还搞得这么狼狈。

    但甚尔既没有嘲笑她也没有挤兑她,他只是静静的看了一会窗外后,忽然转头看着她的眼睛淡淡道。

    “我第一次杀掉咒灵时也很害怕。”

    “和你一样,把它杀掉后我就好多了,因为那时候我明白自己活下来了。”

    甚尔对着她弯了下眼,纱和仰头望着他没有说话。

    窗外斑斓的灯火照印进他的眼底,让那双墨绿色暗沉的眼睛也变得清亮起来。

    “再后来杀的多了,有技巧,就不怕了。”

    “而且以后你就会发现,其实咒灵比人要好对付得多。”他开了个很冷的玩笑。

    纱和没有笑,她只是看了他一会忽然问道:“那甚尔第一次祓除咒灵的时候是几岁?”

    少年偏头思考了一下:“忘了,都是很早之前的事情。”

    不知怎么回事,纱和突然就想起来刚开始真奈告诉她的那些事情。

    她的眼睛不自觉的移向了甚尔嘴角处的那块疤痕。

    “……你那时候疼吗?”

    甚尔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于是纱和这句没头没尾的问话也被他接了上去。

    “当时应该是疼的,不过后面就好了。”

    纱和垂下眼勉强笑了笑,心中暗道自己也是昏了头,居然会问出这样的话。

    依照甚尔身体的恢复能力,能够在他脸上留下这种伤疤,又怎么可能不疼。

    似乎看出了她心情有些低落,甚尔又揉了揉她的头发,像是在询问一会晚餐吃什么一样自然道:“所以要摸一摸吗?”

    纱和抬眼看了看他,他也低头看着她,两人对视了一会,纱和抿唇点了点头。

    于是甚尔长臂一伸凌空翻了个身,就从左边的扶手处坐到了纱和右边的沙发上,然后对她鼓励般的挑了下眉。

    纱和也只是犹豫了一会,就将手试探的放到了甚尔的唇角处。

    疤痕并没有想象中的硌手,只是相较于其他柔软的皮肤稍微坚韧了一些而已。

    凸起狰狞的疤痕旁便是两片薄薄的唇,在白皙的面孔上如雪地里半开的红蔷薇。

    再往上便是挺拔的鼻梁,秀丽狭长的眼,浓淡适宜的眉。

    外面的灯火透了进来,他偏着头,一半在昏暗的光里,一半在浓稠的黑暗里。

    但无论是哪个甚尔,都在注视着纱和。

    纱和也注视着他。

    一种陌生的,难以言说的氛围在这黑暗里,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手下的那块皮肤忽然就有些烫手,纱和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开始慌张起来。

    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诡异的气氛。

    手下的温度,对面甚尔的眼睛,呼吸着的空气,好像化成了一根根绳子将她围绕着捆起,她试着挣扎,结果就是越来越慌张,心跳和呼吸也越发的急促。

    对面的甚尔似乎发现了她的异样,偏了偏头绕过了覆盖在唇上的手指,大概准备问她是怎么回事。

    但就在他掀唇吐出她的名字时,忽然间就天光大亮。

    如水般刺目的白光倾泻了下来,纱和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样,猛然后仰了一下,然后顾不得扯住的伤口,拍着胸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门外,桐一和裕枝子正面色古怪的看着他们。

    “纱和?”

    裕枝子看了看像溺水上岸般的女孩,又瞥了瞥距离少女极近的甚尔,皱眉狐疑道。

    “你们在干什么?”

    纱和:……

    等等,把你的狐疑收回去,听我解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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