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

    余绮听着,心中思忖。

    奇怪的人们,保家卫国的将军,未被当作英雄看待,反而被嫌弃。

    若非边军抵御外敌,岂能有京中的歌舞升平?

    从宫女这里,余绮知道了自己要嫁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顾将军手握大军,驻守边疆,自他接任将军,兵强马壮的北狄人十年都无法再踏上大夏的疆土哪怕一寸。

    将军在军中的威望极高,但他的威望越高,就越受皇帝的忌惮,生怕他拥兵自重。当然,身体逐渐衰败的皇帝,也更怕大将军被哪个皇子拉拢,拉拢了军权,就相当于直接敲定了皇位。

    所以皇帝把女儿嫁过去了,这也是明摆着告诉其他人,顾将军现在是皇帝的人。

    不舍得嫁心尖尖上的长公主,于是把她这个死了母妃的不受宠公主嫁过去。

    宫女们的八卦又换成了余绮。

    余绮的母妃曾是京中最负盛名的舞者,但没有母族,在深宫,又丢了圣眷,很快就被这荒唐的后宫吞吃殆尽,死无全尸。

    至少现在的局面对她有利。她现在相当于无父无母,没人可以用亲人性命威胁威胁她。最差的结果,就是没能逃婚成功,顾将军常年驻守边疆,性子冷僻,也不用担心相处的问题,若是逃婚失败,日后再逃出将军府就是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跑路的盘缠。

    现在盘缠送上门来了。

    余绮故意咳嗽一声,从墙边走了出来,发现私下里嚼舌根的几个宫女,竟然是绯玉跟她说之前克扣她们吃食和衣物的宫女。

    好,现在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了。

    “你们几个,在宫里,妄议朝政,诽谤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宫女们的表情明显有些心虚,但眼神交流过之后又硬气起来。

    “我们可是曹公公的人,随你出去说,看有谁相信你,有谁能护着你。”

    “哦~”余绮了然,狡黠眨眨眼:“可是我马上就要出嫁了呀,诶你们说,要是我跟我未来夫君说这些,尤其是涉及到陛下和储君的事,你觉得顾将军会相信谁?”

    几个宫女听着这话,瞬间冷汗津津,她们不知道为什么几日不见,以往这个三公主不过是任她们搓扁捏圆软柿子,怎么突然就这么厉害。

    余绮见她们害怕了,又温柔笑笑:“我是公主不一定会出事,顶多就是责罚罢了,但就凭你们几个小宫女——”

    余绮拖长了语调,留足了想象空间:“怎么处理呢?杖毙?斩首?或者永远关进黑漆漆的地牢里.......”

    宫女们真的怕了,颤抖跪地求饶:“公主饶命,不要说出去。”

    “噢,”余绮眨眨眼:“我很善良的,你们只需要给我点值钱的东西就好了。”

    半响,余绮怀里捧着一堆值钱的金银首饰,还有别的整整齐齐的银票,蹦蹦跳跳回了屋。

    瞧瞧这几个宫女平时在内务府都捞到了多少好处,比她这个寒酸偏殿里面所有的物件加起来都值钱。

    余绮偷偷将绯玉拽到身边,塞给她一把金银首饰,对她耳语:“绯玉,你想不想自由?”

    这几日的相处,余绮可以看出绯玉的单纯与坚韧,也是真心为了自己好。

    如果结婚遇刺这事情闹大了,绯玉定会受罚。

    绯玉一听,红了眼眶,声音带着哭腔:“公主,绯玉从小就在您身边,绯玉不怕吃苦,求公主不要丢掉绯玉。”

    “笨蛋丫头,别哭。”余绮摸摸绯玉的脑袋,逃婚的事情不能跟绯玉说,余绮只能捧着绯玉的脸颊,认真问道:“绯玉,你一定会听我的话吗,无论什么情况?”

    “会的。”

    “好,那你记着,收好这些明天出宫的时候,队伍里面一旦出现骚乱,立刻跑!”

    绯玉从没看过余绮这么认真严肃的表情,于是乖乖点头。

    “明天你就知道为什么了,所以绯玉,一定要跑,不管你听到什么,就算听到我死了也不行。”

    “绯玉,别拒绝,听话,不要回头,一直跑。”

    .

    翌日晨光熹微。

    余绮被喧闹声吵醒,乱哄哄的宫人把她从床上拽起来按在梳妆台上。

    余绮眯着眼,感受胭脂水粉乱七八糟扑在脸上,又有宫人在她身后试图梳开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干枯打结的头发,拽的她生疼。

    不知折腾了多久,余绮早已饥肠辘辘,出嫁的早晨不供给早饭,为了补充体力,余绮早有准备,趁着宫人不注意,她偷偷取出桌下藏好的糕点。

    余绮张大嘴巴,嗷呜一下将糕点一整个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像是偷吃零食的小仓鼠。

    给余绮化妆的嬷嬷回过神,看到了余绮嘴边的残渣,愣了一下,没说什么,只是取出手帕将残渣擦掉,重新为她涂上了口脂。

    嬷嬷为余绮化完妆之后,不禁感慨:“公主,您平时不施粉黛已经很美了,如今更是风华万千。”

    余绮这才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明眸善睐,皓齿凝肌,一双杏眼温润如玉,这两天因为吃食营养丰富,脸颊上微微带了点肉,气色好了不少,显得整个人愈发可爱。

    余绮只淡淡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转头对着嬷嬷甜甜一笑:“嬷嬷现在也超美的,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大美人!”

    将那名嬷嬷逗的心花怒放,看着余绮的眼神多了些温柔还有怜悯。

    妆罢,余绮被套上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大红色婚服,以余绮的脑子,就算再繁琐的服饰,看一遍也会了。

    梳妆完毕,衣衫理完,凤冠霞帔。

    正午的阳光顺着窗棂进入室内,照着鲜红的嫁衣,像是赤色火焰在猎猎燃烧。

    余绮抬起头,镜中的她目光坚毅,她用眼神安抚绯玉之后,敛眸,轻轻放下大红的盖头。

    窗外喜乐吹奏个不停,遥遥传来一声空旷辽远的高呼。

    “上——花——轿——”

    余绮一上轿就掀了盖头,动作麻利地将自己繁冗复杂的婚服解了下来,换上了实验室备用的素色衣物。

    她取出实验室里密封好的白磷,攥在手中,打起精神应对即将到来的刺杀事件。

    将军府独立在京城之外的一户庄园中,路途不近,出了城是一片密林,道路开始不平,花轿颠晃。

    忽然,破空声袭来,一支锐利的箭矢从密林之中穿过,贯穿轿夫的胸腔!

    轿夫栽倒在地,花轿失了支撑,猛然向侧方翻去!

    余绮虽然一直保持着警惕,但仍然被突如其来的失衡掀翻,额角狠狠撞在花轿的木框上。

    尖叫声从花轿外此起彼伏传来,余下的轿夫纷纷扔了花轿逃命,余绮又被颠簸地在轿子中磕磕碰碰。

    终于等到平稳,余绮顾不得周身的伤痛,迅速掀开花轿的帘子翻身藏进轿底。

    下一秒,箭矢如雨般袭来,精准地射在花轿上,穿过帘子射进花轿内部,最近的一支,箭尾正在她的眼前由于巨大的冲力微微颤动。

    余绮若是此刻还在轿子中,恐怕会被射成刺猬。

    趁着送亲的队伍还在混乱逃命,余绮撕开白磷的密封包装,远远抛进道路两侧的林中。

    白磷接触空气,瞬间自燃,产生大量的烟雾。白色的烟雾弥漫开来,转瞬间就遮挡住了大部分的视野。

    余绮拉上口罩,灵活地钻进茫茫白烟之中,向着箭矢射来的反方向逃跑。

    密林中藏身的刺客均身着黑衣,遮掩的严严实实,本以为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轻轻松松,没想到突然升起了诡异的浓烟,令他们措手不及。

    几人对视一眼,冲进白烟中,凭着感觉来到花轿旁,一把掀开帘子,并没有看到三公主的尸体。

    领头的一眯眼:“跑了!追!”

    “额......往哪追?”

    领头的:“......”

    看看周围茫茫的白烟,领头的人一咬牙:“分头行动,务必要把三公主给杀了,绝不能让她嫁进将军府!”

    密林之中,无数细密的枝杈划破余绮的手臂、脸颊,身体的负重感越来越强烈,她重重的喘着粗气,咬着牙向一个方向一直跑着,并且十分小心地不留下痕迹。

    终于,前方远远地看见一条路。

    突然,背后传来极速的破空声,余绮心中猛地一凛,向前扑过去。

    “噌!”

    一支箭矢径直插在她的脚边。

    余绮眯着眼回头,看见层叠的树林中,一个黑衣刺客又拈起一枚箭,正拉弓张弦。

    余绮故技重施,迅速取出白磷抛出,白烟瞬间四散弥漫,箭矢穿透白烟射来,落空,扎在树干上。

    “呵。”

    余绮听见烟雾那面,刺客不屑地冷哼一声,接着便是刀剑出鞘的声音。

    余绮转头就跑,心中纠结,要是自己真要死了,要不要泼浓硫酸反击自救。

    还是身体素质因长期的营养不良,实在太差,余绮终于在那条路上被按住,刀刃泛着冷光,就要插进自己的脖颈。

    “扣一佛祖原谅我。”

    余绮一闭眼,手指拨开浓硫酸试剂瓶的盖子,正准备给这个刺客扬了。

    忽然,又是一支箭矢,从余绮眼前嗖地飞过,“铛”一声打在了刀身,长刀被击飞,落在地上。

    余绮转头,看见遥遥驶来一辆马车,车前站了一个白衣男人,手上搭着弓。面容冷清淡漠,俊美无俦,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一双狭长的凤眼冷冽,长发如墨。

    下一秒,抓着自己的刺客被一把拉开,一个身穿劲装的护卫和刺客缠斗。

    余绮站起身,悄悄将手中的试剂瓶收回到实验室系统中。

    刺客被制服的那一刻,陡生变故,那人忽然不顾死活般冲向护卫的刀尖,刀刃贯穿胸膛,血迹迸溅,刺客一歪头,死了。

    余绮:!

    护卫眉心一沉,转头回了马车,对着那个白衣男人汇报了些什么。

    余绮偷偷向马车方向挪动脚步。

    白衣男人收了弓,撇了一眼余绮,忽然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是有些讶然。

    然后他偏头对护卫低声说:“去查,查今天三公主出嫁情况。”

    “是!将......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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