绒绒

    梦里,金色的猫被五只颜色不一的猫掀翻在雪地上,扑簌簌的雪溅得到处都是。

    “都怪你!我们小猫将国的脸都被你丢尽了,猫王有令,从今天开始,你将不再是小猫将国的将领,你好自为之!”

    话落,一头黑色猫走到灰色的猫面前,一脚踩在它脸上,黄色的瞳孔里满是愤怒。

    “真不知道花主为什么会点名你去出战,没打赢就算了,还害花主最尊敬的母亲被他们掳走,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小猫将国有一个克服不了天性的猫将军,让毛线国用一个毛线球在你手下反败为胜,简直笑死个猫,一个真正猫将该有的准则都做不到,干脆去死吧!”

    黑猫锋利的爪子高高挥起,尖锐的爪牙闪着亮光再度挥下,一个雪球极速飞来,击退即将落在金猫脖颈上的利爪。

    雪球散落,裹在里头白色绒线团散落在皑皑白雪上,金猫死沉灰败的眼瞳燃起亮光,撑起受伤的身体转动猫头。

    “师、师傅?”

    女孩的红色绒衣像一层层花瓣衔接而成的裙子,脚步定在金猫面前,弯腰把它抱进怀里,藏入绒层中取暖。

    “谁允许你们欺负它的?”

    黑毛面对女孩强大的气场后退两步,爪心里还有刚刚被打的酥麻感。

    “你你、你竟然用线球!还是金猫的师傅,难怪花国会败给毛线国,原来是早就有了叛徒,我要回去告诉猫王,让它封杀金猫,永不录用!!”

    “真吵。”

    女孩再次丢出几个毛线团,五颜六色的毛线自动爬上几只猫的身上,不出片刻,它们都被裹成茧蛹一样。

    彻底安静,女孩抱着金猫离开。

    金猫眼眶润着雾气,钻出脑袋来,颓败地低着头:“师傅,你后悔收我为徒吗?”

    “不会。”

    女孩顿一下:“但是你将会受到惩罚。”

    什么惩罚它都不怕,只要师傅不会不要它。

    金猫希翼地抬眸,想要看看自己的师傅,可是它发现,以往在它眼里没有面孔只有一团白雾的师傅。

    竟然有了脸!

    *

    余熙在酒店将就一晚,第二天十点等到中介回信,让她过去签合同。

    地点依然在衡水湾,来到四楼,原本要租的房子隔壁屋门正大开着。

    中介听到动静,从屋里伸出头,笑着招呼她进门。

    “余小姐,你看一下合同。”

    屋主看起来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如果没结婚的话,确实是大龄剩男,但看起来不是变态,挺老实面善一人。

    余熙觉得能处,这才打开手上的合同看一眼,租金高是必然的,唯一的好处是不用押几付几,都是按月结。

    余熙打算先租下三个月看看,临签字时,一声清脆的杯子碰撞声从厨房传出,她抬头看去,墨蓝色的身影在厨房玻璃门那一闪而过。

    她笔尖顿住,改口签下一个月租期。

    “屋主”只能强颜欢笑跟她握手道别:“余小姐要是想续租的话,欢迎随时来找我。”

    余熙礼貌疏离地点头,与中介一块离开。

    等外面没了动静,被称为屋主的男人呼出一口大气,转身去打开厨房的玻璃门。

    只见身穿墨蓝色保暖衣的傅堇赫正抬头喝水,微昂的脖颈上性感喉结上下浮动,蓬松微乱的头发跟他人一样他随性散漫。

    “人走了?”傅堇赫侧头问。

    孙奇点点头:“傅总,你怎么?”

    怎么不自己跟人家签合同呢?

    傅堇赫放下水杯,凝眸看向窗外的阳光,脑海浮现昨晚梦里余熙的那张脸。

    他承认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好了,你先回去。”

    孙奇应下,又挠了挠头:“傅总,人家姑娘刚才只签下一个月的租期,你看?”

    “一个月?”傅堇赫接过合同翻看一下,果真是,明明先前他听到的还是三个月。

    转而想到什么,他轻笑一声。

    明白了,这姑娘估计还是害怕的,这一个月估计就是试住期。

    “没事,就是给老头子个希望而已,你以为还真有什么日久生情?人家有意躲的话哪里会这么容易碰到?”

    孙奇听过这里的租房传闻,平台挂有大半年了,还没一个人能成功租下,余小姐是第一个,他不禁有点期待的,只可惜,人家只租一个月。

    看来是他冒充的屋主魅力不够,勾不起人家小姑娘的坏心思。

    *

    余熙一切从简,没改动屋子的装修,原本还想自己弄点花色的床单缓缓格调,但看到空落落的屋子,想到母亲还不知道被余家人带到哪里去,她心思烦躁,也没别的心思折腾什么,直接领包入住。

    临近傍晚时,余熙在菜市场里守到余家别墅出来采买食物的佣人,打了点感情牌,从佣人嘴里套出余家现在当家夫人的出行信息。

    今晚在汤品轩,会邀请北城有名的傅氏文化传媒公司创始人见面,据说是因为傅氏有意投资绒线行业,意图去谈谈合作的事。

    见她要走,佣人拦住她:“大小姐,你这么年在国外好吗?自先生和夫人离婚后,余家都变样了,连起家的绒线钩织手艺都抛弃了,明明这是余家起业的根本,唉!真是可惜了。”

    余熙心痛一瞬,和婶说得对,明明余家靠绒线技艺起家,却在父亲手里慢慢陨落。

    如果不是余老爷子拿着手里的股份威胁父亲重新打开绒线钩织市场,估计她也不会被他们逼回国。

    “和婶,你放心,我相信,只要足够热爱,绒线钩织就不会消失的,麻烦你回去的时候,先不要和人说见过我,好吗?”

    和婶点头应下,看着她匆忙离开,眼眶红上一圈。

    余熙从菜市场出来,一边打车,一边快速上网查到傅氏文化创始人的信息。

    傅堇赫,29岁。

    目光落在男人的相片上,她惊愣。

    是他?

    那个差点被她小铲子砸到的男人。

    外头冷风萧瑟,碎雪纷飞,洋洋洒洒的莹白配上华灯初上时的璀璨,像是会跳舞的萤火虫在旋转。

    余熙中途下过一趟车,等再次从女装店出来,天已经完全落幕,黑压压的天空,唯有雪花是浪漫的。

    细长的高跟鞋踩过白雪侵染的地面,余熙重新上车,赶往汤品轩。

    *

    一尘不染的地面上倒映着金黄的灯光,电梯声响起,身穿黑色大衣的傅堇赫身高腿长,漆黑的眸子抬起,又欲又冷,一手插兜,闲庭阔步走到一间包厢门前。

    大手还没碰到门把手,阴影覆盖过来,手腕被一只小手抓住,纤细的手指跟他手腕形成巨大对比。

    “先生。”

    余熙捏住他的手腕,带离包厢门口:“没想到今天在这能碰到你,我请你吃个饭?”

    傅堇赫漫不经心的眸光如同被融化开的雪一样沉淀下来。

    眼前女孩穿着红色绒面裙,乌黑的长发散落到腰际,像海藻一样柔软。

    她较长的皮草外套盖住她的小手,以至于延伸到他的手腕处,有些痒。

    傅堇赫任由她拉着自己进入包厢,等门关上以后,余熙自己松开手,脸上浮现几丝尴尬。

    “你坐,这是菜单,需要什么可以随意点。”

    傅堇赫意味深长笑出声:“小姑娘你来真的?”

    余熙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话,意外发现他声线格外好听,低沉又清浅,带着几分揶揄。

    “有何不可吗?”她反问。

    傅连赫抬手,食指指尖在桌面敲动:“可惜,今晚的饭局对我来说挺有意义,恐怕你得改日了。”

    余熙没说话,傅堇赫把交叠的腿放下,准备起身就走。

    一、二、三……

    “傅先生,别走。”余熙喊住他。

    傅堇赫回头,如炬的眸光盯着她。

    余熙莫名头皮有些麻,他眼里没了揶揄,似乎是在等她摊牌。

    她道:“听闻傅先生今晚要与余家那边谈合作,能不能问一下,是有关绒线编织技艺的相关合作吗?”

    见她果然坦诚,傅堇赫眼里来了兴致,不动声色道:“是吗?你消息还灵通,怎么?今晚是故意在等我?是想截胡?”

    “呵呵,巧了。”余熙低低笑出声,明媚皓齿,眸光含水,甚是动人。

    “傅先生还真不好糊弄,我以为,你会真的以为是跟我吃个饭。”

    傅堇赫眸光落在她身上的绒红色的裙子上:“难得,这么冷的天,还要委屈你穿这么清凉。”

    他迈走凑近她,高出许多的身躯带着无声的气场,让她不敢往后挪弄半分。

    “小姑娘,虽然红色很衬你,但不要随便穿,不是每种红色我都会喜欢,下次,不要照搬资料。”

    余熙笑意收敛,眼里平静的水光蒙上一层笑意:“既然傅先生知道我是故意的,这饭,还愿意吃吗?”

    “你觉得你的诚意够吗?”

    傅堇赫恢复以往的散漫,好笑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根据我所知道的,余氏想要跟傅氏动画合作只是想打响复建绒线非遗的名号而已,实则内部人员技术并没有培养成熟,而且,就算是与你们动画合作,不管是从动画效果还是卡通周边下手,都不一定有很好效果,前者投入巨大,回报慢,后者工期赶不上的话,回报小。”

    “你觉得划算吗?”

    傅堇赫弯弯唇角,垂下头来,声音低沉如蛊惑:“难不成,你很熟?”

    余熙莫名感觉被调戏一样,退后些许,埋下头去不与他对视:“是,傅先生前两年要是在巴黎曼街国外待过,就会知道‘熙绒’工作室是当时风靡一时的存在。”

    “所以,已经是过去式的了?”

    傅堇赫的话让余熙脸色微白,那都是她所付出过的心血换来的辉煌,只可惜昙花一现,很快消沉,并在两年后,已经到达被市场淘汰的地步。

    她感觉有点头疼。

    “傅先生,市场可以更新换代,但热爱不会过时,如果有意愿在绒线非遗方面开采,希望傅先生能考虑一下我?”

    傅堇赫眸色沉沉,欲要回答之时,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他随手接起,表情放松起来。

    “急什么,一会到。”

    他挂掉电话,目光重新聚焦在余熙身上,眼里笑意淡去:“小姑娘,你今晚来是来对了,但遗憾,我今晚并不是来谈合作的,抱歉。”

    他走近两步,身上的影子罩住她:“不过,饭可以吃,要不要一起吃个家宴?”

    余熙:“……”

    *

    傅堇赫重新走进包厢,身上的外套已经不见,手上还握着手机,悠悠落座。

    “怎么来晚了?”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捻灭手上的烟头,闪着光泽的镜片下的清冷眸子望过来,五官与傅堇赫有三四分相似。

    “遇到一只小猫,送走了。”

    傅堇赫长臂一伸,把手机随意放在桌面上,用力过猛,手机跟男人边上放着的手机碰一块去了。

    男人笑了笑,有些无奈:“你还是这样。”

    把不亲近但愿意接触的人都比作猫。

    两人沉默用餐一会,傅堇赫想到什么,开口问:“哥,你最近方不方便,我去你那待几天?”

    傅行晟摇头:“没空,刚回国,有点忙,不过你干什么了?还特意邀请我去住?”

    傅堇赫啧了一声,放下汤勺:“那只猫,在隔壁。”

    傅行晟明白了:“怕人家有求于你?赖上你?”

    傅堇赫一脸欲言又止:“那到不至于。”

    “哦,那就是反着来,你对人家有意思。”

    好像说到点子上,傅堇赫脸色变了又变,没忍住,一脚踹在旁边的空椅子。

    “你觉得可能吗?”

    “有什么不可能?”

    傅行晟吃得八分饱,擦了手,看向自己的弟弟。

    “爷爷都知道你房子租出去的事了,你既然不愿意回去吃饭,他只好让我给你传个话,让你过两天去他那一趟,不然他会反对投资绒线非遗这块市场,这块已经没什么市场了,所以他想劝你少浪费点精力,还不如给他找孙媳妇实在。”

    傅堇赫扯了扯嘴角,不服气:“不知道还以为真是给我传话的,我感觉是老头子给你说的,你却来催我,咱两就差两岁,彼此彼此,谁也别笑谁。”

    傅行晟不置可否,摸了摸鼻子,起身拍一下他的肩膀:“行了,我也没有笑话你,开采非遗也花不了多钱,投就投了,哥还是支持你的,谁让你被我发现秘密了呢。”

    傅堇赫揉了揉太阳穴,抓起他的手机丢给他,沉沉的声音从牙缝挤出话来:“赶紧走。”

    真想跟他哥打一架算了。

    傅行晟兜住自己的手机,拿起外套出门去。

    “记得结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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