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身后是追杀他们的红袍人,身前是万丈悬崖,少徽与荀珩都渐渐慢下了脚步,最终停在了悬崖边。

    “穷寇莫追的道理,你们不懂么?”少徽叹了一口气转过身,眼前为首的是两个化神境的大能,一左一右眼神阴鸷地看着他们。

    十几天前他和荀珩来到瀛洲,今年气候古怪,闷热的日子比往年早得多,他们生怕错过唤灵花开的时节于是早早赶来生死桥,没想到在半路上就遇到了围截追杀,一路上刀光剑影不断。

    “闫乘风,有人要买你的命,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吧。”左边的红袍老人桀桀一笑,枯骨般的手在瞬间拍出,掌上还泛着黑气,这一掌直接拍向少徽的天灵盖,看样子是真想要他的命。

    少徽冷着脸,他如今的境界还在问心境中期,直接对上老者只怕是不死也是半残。想到这里他直接从腰侧的锦囊里摸出了两三颗药丸,全部囫囵吞了下去。

    一旁的荀珩看见他的动作,直接瞪大眼睛厉声道:“你有病啊!一口气吃这么多聚灵散,想死就直说!”

    聚灵散是一种能在短时间内提高人修为的丹药,先前少徽找他要的时候荀珩还以为这人是给参加春试的长离准备的,没想到最后居然用在少徽自己身上。

    这种丹药一次性最多只能吃一颗,连吃几颗就有灵力逸散,爆体而亡的风险,荀珩简直要被这个乱来的家伙气死。

    少徽还有空回头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身侧的参商二剑闻风而动,他的身上瞬间灵力暴涨,修为一下子从问心境中期直破后期,卡在了化神境的边缘上。

    不过没关系,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算半个剑修,而他们剑修最擅长的就是越级杀人!

    白剑刺破老者拍来的黑气,流光乍现,玄剑被他稳稳地握在手中,借助风的移动方向与速度直刺老者的心口。

    荀珩祭出生死十六轮,银针被甩出后像有自主意识一般冲向少徽剑指的方向,他的手还在微微颤抖,针顺着剑身擦过,直接扎进了红袍人之中,起到了分散这群人注意力的效果。

    红袍老者显然不是吃素的,他身侧波光流转枯瘦的手瞬间化为白骨,借助邪气夹住了玄剑的剑刃,白骨与剑冲撞的一瞬间剑微微碎裂,剑刃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豁口。

    哦吼,出事了。

    众人皆知,真武榜第一的少徽最出名的就是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双手剑,如今其中一剑被折,胜负一下子就变得莫测起来。

    但是少徽面色不变,他轻松地将玄剑抛至身后,只留白剑在手。

    剑身微鸣,霞光映在剑身,白剑将穹顶中的云霞尽数点燃,就连他们脚下所踩的杂草也在一瞬间变成玉色。

    千里同色,万亩同光。

    一剑,毙命。

    白剑穿进红袍老者的身躯,血顺着剑身滴落,老者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缓缓低头看向刺穿胸膛的剑。

    这一剑,避无可避。

    “啪啪啪——”

    掌声从人群后传来,锦衣轻裘的少年从人中走来,他挑眉轻笑:“真武榜第一,确实不是虚名。”

    “只不过,出了这一剑,你还有力气挥下一剑么?”

    *

    戌时整。

    步月歌如约而至,他的手中提着一盏小灯,身后是沉默寡言的佛子不空,不空的手中赫然拿着不净莲。

    “我遵守承诺,希望你也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

    长离紧紧抿着唇,如果步月歌只是荧惑中的一个无名小卒,他绝不会这么轻易地从宴苍手中拿到不净莲,可是如果他是荧惑高层人员,为什么要带她们出去,这于情于理都不对。

    踏在阴暗潮湿的地面上,她的心却变得越来越重,终于她忍不住问出声:“你到底是什么人?”

    少年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又接着不停地走:“这对你而言很重要么?”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在帮我。”

    这是长离一直以来最大的困惑,步月歌已经不是第一次救下她了,包括之前被蜚掳走那次也是。可是她想不通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自己身上有什么可以图谋的东西么?

    “我不是在帮你,我在帮我自己。”

    步月歌转过身,前面是明亮天光,他整个人却停下脚步隐在阴影中,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他这句话一说出口反而让长离更疑惑不解了,只是步月歌没有给她提出问题的机会,而是接着和她解释如今的情况。

    “初尧帝的追杀令已下,僧伽被远道而来的执法者诛灭,宴苍如今也无力管你们,你们离开雍州的路上不会被阻拦。”

    “保重。”

    少年没有再向前一步,他隐在了阴影中。

    长离把她的问题在脑中过了一遍,刚准备问步月歌时他却已隐入黑暗中,把她想问的话全部被噎了回去。

    “我们还是先回一洲盟吧。”明夷转身,“之前学宫令牌被宴苍捏碎,恐怕魂塔内的魂灯已经灭掉了,大家可能都以为我们出事了。”

    “说的也是,既然如此就有劳佛子先帮我们将不净莲启用了。”长离连忙看向一旁有些恍惚的不空。

    毕竟她们跑这一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不净莲带回去。

    不空托起不净莲,莲瓣在空中舒展、旋转,随着十二瓣莲瓣发出莹莹白光后,莲花中央逐渐露出微微摇动的灯芯。

    “若是要净化水域,直接把它放到被污染的水域里面即可。”不空将不净莲郑重地交到了长离手中。

    长离将不净莲小心收下后神色微动,有些犹疑:“拉姆她们……”

    那些被关在巷子中的女孩,以及重伤在身的拉姆该怎么办,她们如果一走了之,宴苍要是拿她们泄愤的话她们毫无反手之力。

    “檀越放心,僧伽既已伏法,荧惑那位军师又丢了不净莲,想必眼下也没有什么功夫去对付那些孩子。”不空稚嫩的脸上露出了坚毅的神色,“那些女孩身上的术法是僧伽所布,他死后那些术法就自行解了,她们应该已经离开小巷了。”

    “等我回到隐寺就下严令禁止此类事情,我也会吩咐寺中的僧人对雍州加强戒备,确保不会再有僧伽的事情发生。”

    “姐姐,我一定会努力承担起作为佛子的责任的。”不空转头望向明夷,他试探地伸出手想要去抓住她。

    明夷轻轻地握了一下他的手后很快抽离,她的脸上还是轻松的笑容:“我相信你。”

    佛子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他挣扎着问道:“那我下次见你会是什么时候。”

    隐寺的掌权者轻易不能离开雍州,如果明夷不主动来雍州,这一别她们二人怕是再难见到了。

    “应该会有机会的。”明夷摸了摸弟弟光溜溜的脑袋,声音开始变低。

    雍州之行,算是落下了尾声。

    *

    还是暗无天日的房间。

    步月歌坐在宴苍面前,他们面前摆着的是明夷之前没下完的那盘棋。

    “您怎么敢断定那位姑娘一定会遵守诺言,将不净莲的莲瓣给您呢?”宴苍有些好奇地望向步月歌,脸上难免露出了一些挪揄暧昧的笑容。

    “她会的。”

    步月歌没有理会他脸上的神情,一改在长离面前的柔弱,面无表情地回答道,他的神色还微微有些发冷。

    “瀛洲那边怎么样了?”

    宴苍面色凝滞了一瞬间,但是很快又恢复成了原来那股无所谓的态度:“闫灵运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把闫乘风放跑了。”

    “一群化神境打不过一个问心境?”步月歌声音冷沉,他轻轻瞥了一眼宴苍,嘲弄道,“他们还活着干什么?”

    “本来是能杀了他的,没想到那小子强弩之末还能破境,他身边又有个医修,二人联手之下连杀了好几个化神修士。”

    步月歌眯着眼,手指叩了叩桌,声音越来越缓:“闫乘风倒是比他那个蠢货弟弟出色的多,可惜了。”

    可惜他那个父亲并不把他当儿子,啧。

    “江州那边总归没出什么差错吧。”

    宴苍摇了摇折扇:“东兴斋的那群老狐狸别的不行,玩内斗绝对是一把手,您就等着江州到时候给您传来的好消息吧。”

    步月歌轻笑了一声,嘴角扯平:“最好是,若是再出什么问题,你这个军师别当了。”

    “商家那个小子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本事,现在靠的也只是一点祖上余荫,东兴斋内部看不上他的人多的很,在运送的东西里搞点手脚肯定是手到擒来。”

    “人么,无非就是追名逐利四个字。只要好处给足,他们才不会管什么天下兴亡,他们只在意自己罢了。”宴苍不屑道。

    烛火微摇,步月歌没有接他的话茬。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在黑暗中触碰到的那一双柔软的手。

    他觉得宴苍说的这句话并不是完全对,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喜欢名利的,有的人活在世上可能只想要公道罢了。

    就像那天她穿着火红的嫁衣坐上花轿替人出嫁的样子,漂亮得让他不敢直视一样。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