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苍

    跟随在小姑娘身后,长离二人贴着墙偷偷溜了进这户人家。

    “格桑,快来涂药。”

    说话的少女穿着红白相间的藏袍,编着两根乌油油的大辫子,抓住了准备一溜烟钻进房内的女孩。

    “拉姆姐姐,我没受伤,不用涂药。”格桑讨好地笑笑,随即神色一转担忧道,“扎西姐姐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不太好,僧伽的手下个个凶狠,扎西回来的时候全身都遍体鳞伤了。”

    僧伽?!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长离和明夷对视一眼,心中是止不住地惊讶。

    她现在有把握,眼前的这些女孩绝对和今天佛诞日法会上的刺杀脱不了干系。

    “我今天杀了个僧人,就是那天绑走梅朵的那个人,他的眼珠子都被我的飞镖射穿了!”格桑越说越兴奋,白白的小脸上是喜悦的红晕。

    “你没被抓到就好。”拉姆温柔地笑笑,拉过格桑理了理她有些杂乱的头发。

    “抓不到的,那群人笨得很,过了好久才封锁现场,我往人群里一钻没人看到我。”格桑兴高采烈地说道。

    “二位在这里偷听了这么久,还不准备现身么?”

    拉姆拍了拍格桑的小脑袋瓜,神情一变,手中变化出一个法螺,对着一片虚无轻声道。

    被发现了?

    长离一愣,这少女居然是修士,看来修为还在自己之上,不然不可能这么快就发现自己的隐身符。

    她和明夷撕下身上的隐身符,面带歉意:“抱歉姑娘,我们并非有意的。”

    “啊啊啊啊我见过你!你是今天早上被带走的那个姐姐!”格桑大喊,“你怎么跟踪我!”

    小姑娘被气得只哇乱叫,却并没有什么别的动作。

    拉姆怔怔地望着明夷,看见她陌生又熟悉的脸,忍不住道:“卓玛,我还以为你死了。”

    长离挑眉望向明夷:原来你俩认识啊?

    明夷听她这么一说,不断在脑海中回忆与雍州有关的记忆,勉强从脑海的犄角旮旯里面把拉出来一点关于眼前少女的记忆。

    哦对,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小姑娘,以前和她一样做绣活补贴家用的。

    明夷眨眨眼,看着少女手中的法螺:“看来你也有自己的机缘。”

    “……”拉姆垂眸不语,片刻后她才缓缓道,“你弟弟现在是佛子。”

    “他是他我是我,你不用把我们绑在一起。”

    知道了是熟识,唤做格桑的小姑娘就立刻为她们搬来了几个凳子,她们干脆围在石桌面前天南地北的聊着。

    “你们为什么这么恨僧伽?”

    长离问出了心底的疑惑,她感觉到了僧伽这个人多少有点问题,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佛道盛行的地方,居然会有人这么厌恶寺里的僧人。

    “他才不是什么好人!他害人,害死了好多姐姐!”格桑的神情有些激动,小姑娘瞪大眼睛好像要喷火。

    长离双眸一冷,初尧帝明令下旨修者不可杀害凡人,若有违者,按律诛杀。这群人还真是不把律法放在眼里!

    雍州没有洲主,隐寺就是最高掌权者,佛子拥有与洲主相当的权利。但是如今佛子年少,隐寺上下都由住持把控,拉姆等人哪怕上报也只会遭到更为猛烈的杀害。

    都是蛀虫!

    “按律当诛。”长离冷声道。

    “没有人能管他,我们曾经试图找过佛子,但是还没进隐寺就被僧伽的人发现了,在雍州地界我们根本上报无门。”拉姆语气平静,只有微微颤抖的手昭显着她内心的波动。

    “有人证物证么?”长离摩挲了一下腰间的令牌。

    “人证有,院子里的女孩都多多少少遭受过僧伽的迫害。物证的话……他杀害那些孩子做成的法器都被他藏在了隐寺里面,我们没有办法拿到。”

    拉姆有些出神,她也曾想过上报皇室,只是这么多年来僧伽做事一直小心谨慎,从来没留下过什么把柄,甚至到后面直接杀人灭口。

    “那就想办法去拿。”

    长离和明夷的声音在此时重合了,二人惊讶地对望,随后相视一笑。

    “太难了,我们之前潜入隐寺的人几乎全折在里面了。”拉姆担忧道。

    “再难又如何,他身为修者残害凡人,违背九州律令,我身为皇室血脉,绝不会坐视不管!”

    长离往桌上抛出太仪王姬的令牌,她从未这么真实地感受过这个名号给她带来的责任。

    “……”拉姆怔怔地看着桌上的令牌,心中涌过一股暖流。

    “我们太仪王姬就是最棒的!”明夷笑嘻嘻地用肩撞了一下长离。

    咳咳,别夸了别夸了,脸有点红。

    长离咳嗽两声,收回了桌上的令牌,坚毅道:“我一定会还你们公道的。”

    拉姆原本有些怔愣的面容在听到这话后瞬间舒展,她柔声应道:“嗯。”

    潜入隐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首当其冲的就是她们的境界太低,很容易被僧伽等人发现,因此前期的准备工作一定要做好。长离在这之前先用灵力给李明堂传了密信,将雍州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描述了一遍。

    她接到回信的时候上面不仅有李明堂的笔迹,还夹杂着初尧帝对她的关心。

    譬如小长离在雍州冷不冷啊,最近修行怎么样了呀,要不要舅舅来帮帮你之类的话。

    还好她的表哥是个靠谱人,他在信中简单讲述了一下雍州目前的政治形势后,在信里附上了一颗能藏匿人气息的珠子,这颗珠子能保证她们潜入的时候,不会被合道境以下的人发现。

    开玩笑,整个九州才时候屈指可数的几个合道境修士,反正僧伽肯定不是就对了。

    准备完成后,趁着隐寺这段时间大部分僧人都在寺外排查佛诞日当天刺杀的事情,长离和明夷挑了个没什么人巡视的时间偷偷潜入了寺中。

    月黑风高夜。

    长离和明夷揣着匿影珠,从隐寺一处守卫松懈的角落翻墙而入,顺着佛堂摸索着寻找僧伽的禅房。

    僧伽既然干了这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想必也做好了万全之策。没有什么地方会比他自己的禅房更安全了。

    穿过幽静的小径,竹叶沙沙作响,长离二人穿过一处又一处的禅房。

    “卜算的大概位置在哪里?”

    “东南角。”

    顺着东南方向一直往前走,她们来到明夷卜算的位置。僧伽的禅房很偏僻,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竹林,若是一个晃眼恐怕都找不到它的位置。

    “嘘,有人。”

    长离听到禅房内传来异样的响动,似乎是二人在窃窃私语。

    灯影交错间她飞身上屋檐,悄悄掀开了一片瓦。

    屋内烛火摇曳,僧伽与一人对坐,二人正在下棋。

    “先生这一步下的甚妙。”

    僧伽笑呵呵地看着眼前的棋局,棋盘之上黑白分明,黑子步步紧逼,白子虽多却杂乱无章,颓势已显。

    “还不够妙。”

    青年摇摇折扇,嘴角勾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将执棋者毁了,这盘棋白子自然就下不成了。”

    长离看见青年面目的瞬间瞳孔猛地一缩,小重山秘境中的灰袍男子!

    他怎么会在这!

    “是他!”

    明夷发出惊叫,她眯起双眼,戾气横生,死死地盯着下面的青年。

    “你认识他?”长离诧异道。

    “荧惑军队的军师——宴苍。”明夷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

    “杀师之仇,不共戴天!”

    明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不能急,她现在还没有足够的把握将其一击必杀,不能轻易暴露行踪。

    “佛诞日上的闹剧是否该收尾了?”宴苍微笑,黑子将白子包围,这一子,确实下得妙。

    “她们那些不过是小打小闹的把戏罢了,正好趁此机会转移佛子的注意力,不净莲过两日必定会送到大人府上。”

    僧伽从一旁取出一面鼓交给宴苍:“此鼓是这批鼓里面最好的一面,此女生前体含灵骨,做出来的鼓怨气较往日更盛。”

    僧伽手中的鼓上缭绕着一股黑气,若是细听还能听见少女撕心裂肺的哭喊。

    “阿姐鼓。”明夷轻声低喃。

    “那是什么?”

    “选用圣洁少女的皮做成的鼓,这种法器早在几十年前就被虚云法师明令禁止了,僧伽居然私下里偷偷制作,真是丧尽天良,罔顾人伦!”

    长离再看那面鼓时心中已经揪成了一团……又是荧惑!

    “现在怎么办?”

    明夷的话音刚落,只见僧伽和宴苍就从房间内走出,二人一路上谈笑风生,沿着小径走向佛堂。

    长离和明夷趁着二人离开,立马翻身落地进了禅房内部。

    “找到了。”

    明夷在僧伽的床头翻箱倒柜了一阵,从中取出来一面小鼓。

    鼓上面还残留着僧伽的灵力波动。

    “快走。”

    长离的灵力感知让她马上意识到了僧伽正顺着小径回来,她将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柜子恢复原样,拉着明夷一个翻身跳出了窗外。

    等出了隐寺,二人才松了一口气。匿影珠的功效时间差不多要到了,再不出来她们肯定会被发现的。

    “荧惑想要不净莲,可是佛诞日的闹剧和不净莲有什么关系呢?”

    不止明夷有这个疑问,长离也没有想通。她们二人正走在回到拉姆家的路上,刚到门口时,只见拉姆家门口被僧人围堵得水泄不通。

    带队的正是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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