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男子呀

    “世间万恶犹可断,收!”

    一声令下,少年咽喉间的三根荆刺被漠漠收回。

    少年只觉咽喉处一阵刺痛,脖颈处竟不断涌出血来,逼得他不得不以手按住脖颈,意图止血。

    三根荆刺在少年体内数千年,早已和血肉连为一体,如今取出竟是连皮带肉地一同拔出。

    漠漠亦没想到收回三根荆刺,竟会使少年脖颈上硬生生被剌出三道大口子。

    她一时也惊慌失措,险些乱了方寸,只快速拿起地上的金药瓶子,取了伤药于掌心,以法力将其推至少年脖颈上。

    一道紫光敷于少年脖颈处,伤口便立时愈合,毫无疤痕,如若未曾有伤。

    “呼”漠漠松了一口气,“吓本宫一跳。”

    随即,又转而望向少年,道:“你……没事吧?”

    少年似是恢复了些许体力,低垂着眼帘,面色乖顺,用沙哑却不难入耳的声音说道:

    “无恙,谢主圣恩。”

    漠漠面色一怔,言词肃正地纠正道:

    “万万不可如此言语,本宫父皇安泰长寿,如今健在。你,可唤本宫为公主。”

    “是,多谢公主。”

    “你叫什么名字?”

    “本……小龙名唤,时羽墨。”

    漠漠看着时羽墨周身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的血痕,顿觉感同身受,必定疼痛万分:

    “上药吧,此药甚好,可治你身伤。”

    “是,多谢公主。”

    时羽墨似是曾经受过极好的教养,只是伤得实在太重,他撑着身体欲取金药瓶,然体力不支,面色惨白,身子一歪,便倒在金药瓶之侧。许是伤口巨疼,干瘦的脖颈竟可见青筋跳动。

    漠漠见时羽墨竟虚弱至此,顿时心下一软:

    “罢了,本宫来吧。”

    言毕,漠漠便取了金药瓶,以法力将伤药推遍时羽墨周身。

    紫光环绕,时羽墨只觉自己如同置于暖泉之中,药力如绒羽轻抚般流过周身。

    片刻之后,方才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血痕,竟完全愈合,毫无疤痕。

    他终于能坐了起来。只是,这身板实在是太瘦了些,薄皮包骨,几乎瘦得脱相。衣衫也残破得无法蔽体。

    一个坐姿的动作,竟使他本就残破的衣衫,又往下掉了些许碎布屑。

    许是邪龙模样实在太惨烈,漠漠已全然没有了一开始的敌对模样。

    她径直拉过时羽墨惨白干瘪的手腕,为其把脉。浮罗皇族先辈曾与圣医国联姻,因此浮罗皇族后辈,对医术都能略知一二。

    “虽然皮外伤已痊愈,但内伤依然很重。”

    漠漠从乾坤袋中取出一金质水壶,递给时羽墨:

    “喝点水吧。”

    时羽墨干咽了一下唾沫,颤抖着伸出双手欲接过水壶。然而就在双手即将接触到水壶时,不知为何,他的眼神里突然充满了惊恐,竟以意志力强逼着自己,放下双手,微声道:

    “公主大恩,小龙惶恐,不敢承此恩赐。”

    “啊?”漠漠没曾想时羽墨竟会说出此话,猜测时羽墨可能因为长期被囚,数千年不曾饮食,因此担心镇压者变着花样折磨他。

    “无毒的,我浮罗一族不行那类龌蹉之事。”

    说着,漠漠打开水壶,往自己嘴里倒了一口。

    “嗯,本宫喝过了。你大可放心用之。”

    时羽墨的眼眸里忽地闪过一丝狂喜,好似唯恐漠漠反悔一般,他快速接过水壶,仰头便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却因数千年未曾饮水,而导致一时不适,咽喉刺痛,竟剧烈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慢点儿、慢点儿,全都给你喝。”

    时羽墨的模样,比天灾消退时,漠漠见过的难民还要凄惨数倍。

    使漠漠不由得心生怜悯,竟伸手拍了拍时羽墨的后背。

    咳掉了部分甘泉水,时羽墨心里可惜极了。今天之后,不知还要再过多少年,才能喝到水。

    他再舍不得大口喝了,转而只舍得小口抿了一点水在嘴里,含了一会儿才缓缓咽下。

    他双手捧着水壶,心中渴望公主能将水壶留给他,以便日后慢慢喝。每日喝一点,便可多喝些时日。

    但是,他又不愿提出任何要求。

    漠漠在乾坤袋里翻翻找找,终于找到了一袋喂猫的小鱼干,实在寒碜,这东西可不好赠与人食用。

    但眼瞧着时羽墨数千年未曾进食,漠漠又心生不忍,只好尴尬地掏出那袋小鱼干,放在时羽墨面前:

    “实在抱歉,今日出门仓促,未带干粮。只有这一包小鱼干,你若不嫌弃,便将就食之。总比……总比饿肚子强。”

    说罢,便将那袋小鱼干置于时羽墨手中。

    时羽墨由低顺着头,转而抬起眼眸,不解地望着眼前涉世未深的小公主。

    他虽干瘦如白箸,但一双黑润的眼眸却甚是水亮。

    眼神相触,漠漠顿觉自己威严已失:

    “你莫如此看待本宫,本宫也是第一次镇龙。你既已遭受报应,便该知错、认错。往后,须谨记本宫教诲,切不可再次行差踏错。”

    说话间,漠漠忽地面色严肃,凝重道:

    “本宫能许你一次机会,却不会再次任由你为祸苍生。”

    时羽墨黑亮的眼眸里满是漠漠看不懂的情绪,只是一瞬,便又恢复了乖顺的眼神,说道:

    “多谢公主再造之恩。”

    却见时羽墨捧着小鱼干和水壶,仍不进食,漠漠有些无法理解。

    “吃吧。”

    得公主指令,时羽墨才掰了一个小鱼干的鱼头,仅小指指甲盖般大小,送进口中,细细咀嚼。

    时羽墨并非不饿,而是不知下次还要再等多少年,才会有食物吃。因此即便再有口腹之欲,他也强行克制自己。

    “怎么?不好吃?”

    漠漠误解了时羽墨缓慢进食的用心,以为他不喜欢,便喃喃低语道:

    “也对,这东西怎么能是人吃的呢?”

    她心里想着:这是猫粮,还是回宫喂猫吧,这东西给人吃,不等同于是在侮辱人吗?

    漠漠简直尴尬至极,遂伸手欲取回那袋小鱼干。

    时羽墨心头一紧,连忙双手捂住那袋小鱼干,双眼充满渴求。虽未言语,却是任何人见得,都会心生怜悯。

    “你喜欢吃?”

    时羽墨双眼直视漠漠,微微点头,轻声道:

    “喜欢。”

    “那你为何不大口吃?”漠漠疑惑。

    “小龙……舍不得吃。”时羽墨眼神微闪,竟露出了一丝类似委屈的神色。

    漠漠顿觉心中一酸。谁曾想,一代上古邪龙,曾大杀四方,叱咤于天地间,风云闻之色变。如今竟落得这般田地,就连猫粮都要紧着吃:

    “羽墨,你吃吧。明儿一早,本宫再给你送好吃的来。”

    时羽墨已数千年未得人关怀,一时眼眶酸涩,竟满怀感激,心中暗道,将来若能寻回龙丹必当报答公主一饭之恩。

    “公主……多谢公主。”

    “不谢,待你伤势好转,本宫带你出去惩奸除恶。只要你一心向善,诚心赎罪,忏悔业障,他日定能有所作为。”

    小公主年龄不大,说起话来却像个循循善诱的师长。

    “时辰已晚,本宫该回宫了。你在此好好修养,明儿见。”

    碧色小战靴站立了起来,略带轻巧地抬步行至空旷处。

    “火凤!”

    一声令下,烈焰似的火凤便由风鸾金环呼啸而出。

    时羽墨目送着单纯善良的小公主乘坐骑离去,想不到公主小小年纪,竟能驾驭火凤。时羽墨望着手中的金质水壶,竟是镶嵌各色宝石,就连装小鱼干的袋子,都是小羊皮所制。

    种种细节,都在彰显其尊贵的皇室身份。

    时羽墨的眼眸里再次蓄满各种错综复杂的情绪,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他人……

    夜风习习,于天地间推搡,惹得参天树木竟弯折腰肢,扯落了一地枯叶。

    浮罗皇宫,望月台上。袁晃夜观星象,却见暗淡的邪龙星毫无变化,竟未见再次衰败之势。

    “怪哉怪哉。”袁晃道。

    “君上,何言怪哉?”帝后问。

    “皇儿镇压邪龙,明明一切平安顺利,何以邪龙之星,却未有再次衰败之势。”袁晃道。

    “还真是,莫非,皇儿并未见到邪龙?”帝后道。

    两人说话间,只见火凤由星空之中破风而出,所过天际,皆留有火痕。

    “皇儿回来了。”袁晃道,“须得问问,皇儿是否见到邪龙。”

    “等等。”帝后伸手拦之,“皇儿既已平安归来,便该尽早就寝,君上不若明日再问?”

    袁晃顿觉帝后所言有理,于是,便携帝后双双回宫。

    ———

    次日,暖日褪暗尽,彩霞映天白。

    浮罗皇宫犹如遗世明珠,悬浮于天地之间,四季如春,朝暮有花。

    漠漠公主于软榻上伸了个懒腰,朦胧间,竟想起了昨夜时羽墨的境遇。

    许是公主之躯从未吃过苦,对时羽墨的处境,实在大为震撼,这数千年来,时羽墨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呢?

    他可是一代上古邪龙啊,漠漠感觉连蝼蚁都能任意践踏他。

    这初秋时节,已是微寒。漠漠不由得想到时羽墨那只是坐起来,便会掉下碎渣的破烂衣衫。

    这可不好,再破下去,无法见人啦。

    思及此,漠漠小脸一红,便唤道:

    “来人。”

    “公主有何吩咐?”

    彩月应声而至,躬身行礼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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