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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间飘雪(六)

    应天求正要追出去,不想却被离笑拦住了去路。

    “离笑姑娘!”他惊诧不已。

    离笑把剑鞘横在应天求身前,一言不发。

    方才在迷雾中,应天求隐约看到了几人逃走时所用的阵法,那应该是凌霄峰独有的逃遁阵术,他见离笑姑娘用过。

    应天求收了剑,没有再追。虞岳清对凌霄峰有大恩,凌霄峰的人帮他再正常不过。离笑姑娘一路和他们同行,生死与共。既然这是她的决定,他自然会尊重对方的选择。

    应天求双手握剑,朝离笑轻点了一下头。今日,他便不追了。但他知道四人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他会在那里等待。

    离笑眼眸微动,抱拳一礼。

    ——————

    落沉渊仅剩一点残存的影子,生命的最后,他飘到了云间观山脚下那片夜幽昙花田。

    落沉渊的母亲独自一人在山林中长大,每到夜晚,她都会守在一株夜幽昙旁,淡紫色的光是她孤独童年的唯一慰藉。母亲常和落沉渊说起夜幽昙,落沉渊来到人界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那个能够在夜晚发出紫色光芒的白花。

    落沉渊至今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夜幽昙时的心情。有幸得见此花,便不枉来人间走一遭了。

    “娘,我想您了。”落沉渊消散在一株夜幽昙旁。

    ——————

    白瑶在前方探路,方休怀背着昏迷不醒的虞岳清紧随其后,而意难平则负责断后,提防有人追上来。

    方才在山洞里,他们三人不约而同想到了一处,所以当方休怀的眼神飘过来时,白瑶当即化出了浓雾,而意难平则趁此时机以凌霄峰独有的逃遁之术,将几人带出了云间观。

    四人出了云间观,并没有走远,而是藏于附近的山中。期间,意难平把她和虞岳清身上的传信符全部丢在了反方向,故布疑阵。不久,他们发现了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一间猎户到山上打猎时所住的临时居所。应天求一行人一定想不到,他们仍在云间观附近,并未走远。所以,这里应该暂时安全。

    早在山洞里升起浓雾时,虞岳清便晕厥了。若非虞岳清陷入昏迷,只怕谁也带不走他。据白瑶说,虞岳清体内共有六种不同的真气在冲撞,加上他自己的,足足有七股真气。他现在所承受的痛苦,如同正在遭受车裂酷刑。好在其中五股真气与他同出一门,所以,只需稍加调息,便可化解。最棘手的还是那股来自落沉渊的真气。虞岳清修习的是人界仙门法术,与魔族法术天生相克,这两股力量来回撕扯,换做寻常人,只怕早就一命呜呼了。万幸的是,虞岳清本是魔族。但他能不能熬过去,还要看他的造化。

    方休怀的双手紧紧揪住了盖在虞岳清身上的红色披风。他相信师兄一定能挺过来。

    大约一个时辰后,虞岳清的呼吸渐渐变得微弱,脉搏也时有时无。

    “白姑娘!师兄这是怎么了?”

    白瑶仔细查看后,不由眉心紧皱。

    “奇怪!那些外来的真气已被他尽数吸收,此刻他经脉通畅,内力充沛,按理说,应该很快就会苏醒。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心脉衰竭,呼吸微弱。”

    “白姐姐可有想法?”意难平伸出两指,在虞岳清额头一探。虞岳清的情况比她想象中要糟糕很多,照这样下去,他支撑不了多久。

    “除非,他放弃了自己。如果他不愿醒过来,很可能会永远沉睡下去,甚至是走向终结。”白瑶语带遗憾。

    方休怀不敢相信,他和师兄性命相连,如果师兄生命垂危,他如何能安然无恙!这时,他想起师兄因体内内力互斥而昏迷不醒时,他竟然安然无恙。自从离开桃源谷后,他的身体愈加迟钝,痛觉锐减。师兄曾说过,禁术是有期限的,而期限的长短取决于被施术人的身体状况,当他失去和师兄的共感之时,禁术便到了尾声。看来,他大限将至。

    “师兄!你醒一醒,快醒一醒。”方休怀抓着虞岳清的右臂,用力地摇。

    虞岳清双目紧闭,如同一具没有元神的空壳,毫无反应。

    师兄弟二人的背影映入意难平的眼中,她的心头如同涌进一条灼烫的河流,流水淌过的地方,面目狰狞。

    “白姑娘,你是当世神医,你一定有办法救回师兄的,对不对?”方休怀站起身,目光灼热地望着白瑶。他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这位神农后裔身上。

    “我做不到,不过,也许你可以。”

    “我?”方休怀一惊,不由将右手食指戳向了下巴,满面疑惑。

    在白瑶和意难平的帮助下,方休怀成功进入了虞岳清的梦境。

    “这里是崇天山。”方休怀站在山下向上望,崇天山果然山高峰险,壮丽奇谲。

    方休怀先是直奔擎天峰,之后又去了崇天门,结果都一无所获,最后,他只好在山中四处搜寻。

    “奇怪,这里空无一人,师兄究竟在哪里!”

    方休怀只好继续寻找,终于,他在离擎天峰不远的一座山峦上找到了师兄。

    虞岳清奇道:“你是?”此地虽偏,但亦是崇天门管辖范围。怎会有一名陌生男子无端出现在这里?他觉得这人的眉眼有些熟悉,似乎不久前才见过。

    “师兄!我是你的师弟方休怀啊!你认不出我了?”方休怀跑上前,用袖子用力擦了擦脸,又抖了抖身上的尘土。

    他一路翻山越岭,早已灰头土脸。此刻头上还挂着枯树枝,衣服也刮坏了好几处。

    “这!方师弟刚满八岁,此刻正跟着掌门师叔在练字。”这时,虞岳清注意到,他的身上冒出了一团黑气。

    八岁!方休怀尚在诧异中,便察觉到师兄的神色变了。

    “何方妖魔!闯入崇天门意欲何为?”虞岳清正要拔剑,却发现此刻腰间空无一物。他向来剑不离身。他的剑呢?

    “师兄!我真的是方休怀,你的师弟方休怀。”方休怀连连摇头。

    虞岳清一掌击飞了方休怀,方休怀在空中翻了半圈,重重跌落在地。

    方休怀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站起来。虞岳清已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方休怀无力反抗,只能伸出双手,牢牢握住师兄的手腕。他几近窒息,喉咙仅能传出几声呜咽。

    虞岳清注意到眼前之人的口型,似乎说的是“师兄”二字。

    “快说!你把我师弟怎么样了?”虞岳清喝道。他的手被一股强烈的杀意裹挟,力道越来越重。他心底的戾气腾腾升起,难以抑制。

    方休怀的双手垂了下来,渐渐不动了。

    虞岳清感觉手掌下的脉搏变得微乎其微,他霎时松了手,惊慌地向后退。

    虞岳清的手一松,方休怀立刻活了过来。他差点以为自己要死在梦里,而且是自己害死了自己。

    方休怀坐起身,大口喘着粗气 。“师兄,我不是妖魔,我真的是你的师弟,如假包换!”

    “师兄,快和我离开这里。这里不是真实的,只是你的梦境。”

    虞岳清一听,墨黑的眸子快速闪动,浑身发抖。

    偌大的崇天山上空无一人,他口中的师弟从没有出现过,没有师父,没有掌门师叔,没有任何一个崇天门弟子。原来,这里只是他为了逃避现实编织出的虚幻假象。

    他把剑丢了,幻想自己的双手从未沾染同门的血。

    不知过了多久,他轻声问道:“还好吗?”

    方休怀一下跳了起来,眼中波光浮动。“好得很,梦都是假的。师兄,快走吧。意姑娘和白姑娘都很担心你。”

    虞岳清见方休怀头上插着几根木枝,他本能地伸出手,想帮师弟拔掉,但在抬手的瞬间,他僵住了。

    方休怀上前去拉虞岳清,虞岳清却向后退了一步。

    虞岳清的手时而虚时而实,黑气再次从身体内溢出,裹满了全身。

    他还能回去吗?他回不去了。崇天山不再是他的师门,擎天峰不再是他的居所。天地浩瀚,但他已无处栖身。

    “虞岳清是魔。”此时此刻,他竟连师弟二字都叫不出口了。

    “那又如何!我不在乎,意姑娘不在乎,白姑娘也不在乎。我们都不在乎。”

    “我可以是魔,但虞岳清不可以。”

    “那你是谁?难道你不是虞岳清吗?师兄,唯有善恶,岂分人魔这句话是你教我的。你怎么可以把自己不相信也做不到的道理,让别人当做真理去践行呢!”

    虞岳清愣住了,良久,他竟轻声一笑。

    “师弟,受教了。”

    虞岳清和方休怀并肩而立,两人站在山巅,眺望远方。虞岳清曾误以为,山巅之上,视野开阔,能清晰地看到一切。但当他真正站在峰顶时,才发现,目之所及竟是一片云海,层层叠叠,茫然不知。

    “师兄,山洞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方休怀问道。

    虞岳清向方休怀讲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方休怀听完,不禁为祁平和路无归二人感到惋惜。

    “落沉渊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只是单纯地报复,那他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方休怀十分疑惑。

    “的确如此。”虞岳清至今也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样的阴谋,值得落沉渊用生命来布局。难道,落沉渊就是单纯地憎恨他,恨到失去了理智?

    山顶的风寒凉刺骨,一轮红日冲破了云层,升上九霄,拂来一股暖意。

    虞岳清,该醒了。

    “师弟,月圆之夜将近,我们列山见。”

    “师兄?”方休怀不明白虞岳清的意思,他们不是应该一起去列山吗?

    方休怀被弹出了梦境。

    “师兄!”方休怀从梦中惊醒。

    床榻上只剩一把剑和一件红色披风。

    虞岳清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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