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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6 原来都一样

    年底最后一次组会。

    “我的这个课题要结项了,现在打算把成果整理后出一本书,内容需要你们进行初校,校对完的内容尽量降重到20%以下。第一章西方法学流派的部分有五个我没有延伸,你们要先把这部分补全。”

    “陈苒还是主要负责,我把文档发给你后,你把任务分一下,隔一周给我汇报一次结果,我需要及时知道你们的进度。”

    陈苒还未缓过论文的事情,就被扑面而来的任务压的喘不过气。

    “好的老师,我会及时向您反馈。”陈苒点头接受。

    接到文档她几乎崩溃,这是什么初稿?对着这一堆草稿要怎么初校?

    “我×。”田忆彤和郑哲凑过来看向屏幕,两人同时骂出声。

    “还什么我们初校,我们直接帮他写一本好了。连个框架都没有,我们要搞完整个框架和目录,把这堆不知道有没有用的东西塞进去?”田忆彤一脸困惑,“他是怎么想的啊,怎么敢的。”

    陈苒摇摇头,“没框架的话没办法搞完整,先校对吧,校对完看看查重的情况再决定要不要降重。不管最后怎么样,态度还是要摆出来,不然还没开始呢就会被骂的狗血淋头。”

    “我们老师之前的成果真的是自己做出来的吗?”郑哲说,“他真的有学术能力吗?怎么会拿出这个直接让我们做。”

    “我们三个厉害点的话,一本书不就这么出来了。”陈苒无奈摇头,“可惜我很垃圾,做不出来他想要的东西。”

    三人告别后,陈苒正准备回家,就接到了李运良学长发来的消息。

    李运良学长:今天晚上要不要吃个饭?年后不一定见面了。

    陈苒:?你不是下学期要毕业答辩吗?怎么会不见面?

    李运良学长:一言难尽,见面的话慢慢跟你说。

    陈苒:好

    李运良是陈苒在J大时候认识的学长,比她高三级,学的是环境科学,最后去了S大一路硕博。在陈苒备考期间,尽管不同院,还是尽心地帮她联系了法学院的学长学姐,陈苒对此一直很感激。又因为两人性格比较合得来,关系一直不错。

    陈苒到达火锅店时,李运良已经到了。

    “所以为什么跑这么远?我刚刚在3号线上差点被挤死。”陈苒把包放下,整理了一下散乱的马尾,“我旁边那个女生提了个纸袋,直接挤烂了,晚高峰的3号线还是一如既往的死亡。”

    “毕竟今天吐槽的是老师,万一在学校附近被听到了不太好。”李运良一边倒茶一边说。

    陈苒满脸不解,“你跟你导师又闹出事了?”

    不怪陈苒这么问,两人后来关系好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老师。由于跟的老师太过“窒息”,两人时不时会一起约饭互倒苦水。

    “我可能要放弃博士学位了。”李运良平静地说。

    陈苒一口水呛在喉咙,咳嗽了半天,险些窒息。

    “你不是下学期答辩通过就能毕业了吗?这个节骨眼你导又搞出什么事了?”陈苒一边擦嘴一边追问。

    “我之前也跟你说过,博士第二年我老板让我去做新方向。可能也是因为原来的方向不能给他带来太多收益了吧,搞个新方向还能申请项目,但是我做不出来。”李运良开始把肉片下进锅里。

    “我第一年做的方向已经有了三篇文章,二区一区都能发。我把这三篇一发,再把博士论文写完,其实就能毕业了。但是我老板卡着我,让我去做新方向,大概意思就是我做不出来他不会签字。”李运良看着沸腾的锅底,一阵沉默。

    “我第二年已经尝试做过,这个方向是真的做不出来,他的想法有点天马行空。这一年来我一直在跟他沟通,说这个方向我真的做不出来,相关研究太少了,以现在的技术真的搞不了,能不能换成以前的方向继续做。他不同意,一直都不同意。”

    “想想也是,如果新方向做出点东西,哪怕只是个开始,他就能再招学生继续做,能继续挣钱。学生的死活他哪里会管。”

    “我做不出来,毕不了业,不想再继续耗着了。”李运良最终看向她,“起码现在出去还有个硕士学位,而且也不是完全没出路了。我之前的硕士老板人很好,说可以私下帮我推荐别的老师,但他没办法公开帮我,毕竟也不能得罪现在的老板。到时候我能找到一个好老师,把三篇文章一发,写个论文就能毕业了,也是另一种出路。”

    李运良最后叹了口气,“我准备回去就撕破脸,光脚不怕穿鞋的,他不让我毕业,我就不要这个学位了。毕业先去别的地方找个工作,再慢慢申请博士,总会有出路的。”

    陈苒沉默良久,“但是你的老师,你确定他不会用别的办法针对你吗?”

    “除了这个学位,他还有什么能威胁我的?而且他自己破事那么多,真的捅出来他比我严重多了,不过我也没那么大的能耐搞他。我现在不想在这里耗了,过去的三年就当喂狗了吧。”

    李运良自嘲一笑,“有时候真羡慕遇到好老板的同学。自己老板能力强,蹭着就发文章了,有的老板还把一作给学生。我只求他不管我,让我自力更生就行,可是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陈苒也无奈一笑,“谁不是呢,在我老师眼里,我就是个扶不起的垃圾。但又把所有的东西都堆给我,也不给我发补贴,做完就是各种PUA。有两篇文章我帮他写完他自己修修就带着别人发了,连二作都不给我。小论文他也不管,我没办法只能发了垃圾刊,然后被他各种骂。”

    “怎么能不羡慕别人?同届宪行的一个同学,导师很有能力人也很好,已经跟着老师发了三篇C了,其中一篇还把一作给了他,也基本定下来跟导师继续读博了。”

    “他经常暑假留校帮导师做课题,基础资料的前期收集整理,后期的文章校对和联系等琐事,这些事情我哪件没干过呢,只不过跟的不是一种老师罢了。”陈苒说,“我不奢望别的,只希望大发慈悲让我毕业吧。”

    “我们两个真的坚强。”李运良说,“我们竟然还没有发疯。”

    “是啊,至少我们还活着。”陈苒和他轻轻碰杯,“快结束了。”

    陈苒晚上仍旧坐3号线回家。

    晚上八点,早就不是晚高峰了,却仍然有很多人,三三两两的站在地铁里,有的打着电话,有的小憩,面容间皆是疲惫。

    其实我和他们并没有太大差别不是吗?陈苒想。他们还能挣到自己的工资,而自己什么也没有,老师一分钱都不会给自己发。

    入社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许数,如果现在经历的事情是对我抛弃你的惩罚,只要能减轻我的罪责,那么无论如何我都甘之如饴。

    2020年,突如其来的疫情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

    在很久前,父母刚离异时,陈远航每年春节会挑出几天来广州。但今年,陈远航还未动身,全国就开始了封控。

    陈苒的外公在前两年还是没能挺下去,在一个暖冬安然地逝去,但大家都很平静。或许是外公受病痛折磨太久、卧床太久,去世前脸上的表情是安详的。

    这个房子最终只剩了陈苒和黄倩莹,尤其是疫情期间,更显寂寞。

    陈苒每晚都会抽出时间陪黄倩莹一起聊天、追剧,在每天窗外的寂静中不至于精神崩溃。陈苒跟陈远航也经常联系,担心他自己一人时出事。

    希望这场灾难快点过去吧,她每天都这样期盼。

    但生活还要继续。她仍然每天都和师弟师妹联系,每天进行任务总结,每周向老师汇报。

    “我觉得第二章的内容还是提炼一下吧,现在的有点乱。”三人线上会议,陈苒提了一点意见。

    “师姐,我感觉这个内容真的很烂,接下来该怎么降重?我昨晚把这一章粗略查重了,重复率在70%以上,我们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重新写一遍吗?”田忆彤的语气有些无力。

    “还有很多我无法理解的错别字,有的错字就很离谱,我现在怀疑他是不是从哪里复制过来的,机器识别文档和图片会出现一些错别字,我光校对错别字就快烦死了。我@#%*(&*&%,本来在家就够烦了,还要整天看着这堆垃圾。”郑哲突然爆了粗口。

    “要不然先拖着吧,问就是还在修改,这一段他应该也忙,估计能拖一段时间。不过有的东西拖着拖着他可能就暂时搁置,有的就会一直追问,也挺看运气的。”陈苒说,“但是之后我毕业了,万一他想起来,你们两个还要搞。”

    “先拖着吧,最近心情不好,不想看到这个东西。”郑哲说。

    “万一拖着拖着他就忘了。”田忆彤祈祷,“之后我应该去上个香,让他忘了这件事。”

    三个人谁也不想花大精力去对待这堆垃圾,一直采取拖延大法。

    陈苒的论文修修补补,预答辩时的框架和正文几乎面目全非。在逐步修改中,她逐渐构建了整篇文章中的思维体系,也不再像去年刚开始时那样畏手畏脚。

    可能是院里各种事情大变化,每个老师都焦头烂额。学生都回不去学校,线上总有各种不便,陈苒也学会了变相偷懒,以无法拒绝的理由。

    原本的考研复试、国考面试、省考笔试都被打乱到毫无规章。

    学校第一次尝试线上复试,各种程序繁琐到让所有老师都焦头烂额。行政老师挨个通知叫苦不迭,学术老师适应艰难。以前各种琐事都有陈苒帮忙处理,但现在学生无法到校,又是第一年搞这种形式,刘老师有些捉襟见肘。

    陈苒知道这件事后在家高兴了一整天。些许带着报复感的情绪蔓延,让一向束手无策的她第一次尝到了因果循环的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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