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暂住宋家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基本的手续自有人为宋家做好。也是在宋家养了几天，宋家人都发现了，里堪的学历能力远超他们能想。

    就算是宋在恩也不敢说自己在里堪这个年纪的学习速度能有他快，不仅是天赋还有定力，六岁正是好动的年纪，鲜少见过有人像里堪一样抱着一本词典能坐一下午。

    当然，年纪更小的那孩子就坐在旁边。

    有时候也会看见两个孩子贴得很近，年岁大一点的给另一个念词典，宋在恩旁观过一回，那真的是句句是耐心。

    就他自己来说，感觉做不到。

    在里堪来到宋家后的第一周，第一句对着宋家人说的话是“谢谢”，在饭桌上说的，宋家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去看坐最上位的老爷子。

    他们都知道老爷子有自己的思量，别说宋山照，柳溪茹其实也知道年长的那个孩子未必能留在身边，但他们年纪那么小，她也有自己的孩子，怎么也看不得就这样看着孩子送命。

    宋山照什么都没说视线淡淡扫过面孔稚嫩，却已经初露锋芒的孩子，“都吃饭吧。”

    对方坐下，给旁边的妹妹系好领巾，住在宋家一周，他已经逐渐接受用餐时让出妹妹身边的一半位置。只是今天有些许不同，哩里第一次没张嘴，而是撇开了头。

    柳溪茹皱眉，坐到哩里身边，捏了下脸蛋，看得见哩里的舌头有点红——蛋羹太烫了。

    饭桌上的人有不同的脸色变化，一时因为里堪走了神的佣人恍然回神，不停地道歉。但里堪却面无表情去掰了哩里的脸蛋回来。

    “小心点。”柳溪茹皱眉，但心下更关注的不是这件事，他和坐在两小孩对面的儿子对上视线，对方的表情也透着意外，这一转头，是哩里来到宋家后除了张嘴以外第一个动作。注意到这点的不止他们两人，宋老爷子愣了一会，说道：“还不去端杯凉水过来！”

    “是，是……”

    从哩里来到宋家的第一天起，宋家就默认了她有智商上的缺陷，检查报告也是这样说。但如果是生存环境导致的呢？她到底更年幼，如果从出生开始就没有进行过有效沟通，成为这种情况也不让人意外。

    柳溪茹在家的时间长，没事就带着两个小孩去温室看花，里堪一开始会一直盯着她们，后来抱了本字典就在她旁边坐着了，小孩也不坐椅子，就非要坐柳溪茹脚边——一个随时随地能确认妹妹位置的地方。

    “这是玫瑰花苞，还没开花前是这样的……”哩里只是不说话，但却懂得看着人听人说话，柳溪茹膝下就一个一天到晚造麻烦的儿子，第一次看见这么讨喜的女孩儿也新生喜欢，不厌其烦地给她介绍温室里的花。

    佣人看她介绍得起劲，特地找了朵开了花的，柳溪茹照样拿它哄小孩，没想到这次得到了不一样的反应。

    一直静静看着人的小姑娘，贴着花眯了下眼睛，突然弯起眼角，勾起嘴笑了起来。孩子的笑容单纯璀璨，柳溪茹一时手忙脚乱，想起要拍照的时候哩里已经收回了笑容。

    “我们哩里很喜欢花啊。”她把孩子抱起来举了个高，看起来也格外高兴，小孩或许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但也跟着学笑起来的表情。

    这次的笑，一旁的佣人拍到了。

    不仅是柳溪茹和哩里的笑，还有站起来的里堪，眼睛瞪得有些许大，有一点的红，眼里迸发惊喜，任谁看都觉得这张照片有感染人的魔力。

    ……

    自发现哩里也有可能成为普通孩子后，宋家人哄着哩里的时间很明显拉长了，事实证明，他们的猜想或许不完全错。比起兄长，哩里实在太普通不过，但也不是无法接收外界信号的。

    有她变活跃在先，里堪的脾气也慢慢变好，对宋家人没有了一开始的警戒了，而且对柳溪茹格外的信任。具体体现在只要确定了哩里和柳溪茹在一起，他也不会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了。

    “笑一笑，哩里，像这样。”

    “爸，你就别凑合了，别等会把小孩吓哭了。”

    “说的什么话！”宋卫青现在看自己的儿子越看越不顺眼，“我们哩里可不像你胆子小！”

    宋在恩似笑非笑，不知道几周前怪罪自己带人回家的人是谁，现在一个两个的，都凑到小孩面前混脸熟，连老爷子下楼的频率都比以往勤快多了。

    宋在恩去看客厅中间正和宋卫青玩的小孩，也不是什么有意思的游戏，宋卫青一手握住糖，趁着小孩反应不过来把糖塞到另一只手，再给小孩作“魔术”，这但凡换个普通小孩，看个一次也该反应过来了，偏偏哩里看一次惊讶一次。

    小孩惊讶的时候会不自觉鼓着嘴，眼睛有些许瞪大，宋卫青没见过看起来这么软的宝贝，没事儿戳一下鼓起来的脸也很好玩。在现在的宋家，这些都算得上大事了。

    宋在恩饶有兴趣看着，旁边有人拽了拽他的衣摆，他低头看去，“哪一题？”

    “这个……是支持的支，十……又，对。”

    里堪一改之前那种狼崽戒备的姿态，开始亲近人起来，宋在恩自己也心里有数，他回家的频率也变高了……再养，只怕是要真舍不得送走了。

    他聘请了两位特殊翻译，掌握的是比较偏的语种，结束项目后就飞来。

    看久了……居然也觉得不舍了，他摸了摸里堪的头发，小孩来的时候头发已经及肩，宋在恩带他去剪了一回，没想到这么快就长长了……若是日后回了家，不知道谁带小孩去剪头，他难得多愁善感，甚至觉得只怕一离了宋家大宅，两小孩就要把人忘了。

    ……

    宋在恩有自己的学业，之前是闲着没事休了学去玩了，但眼见着休假到期，他准备了准备，也准备滚回学校了。

    这段时间他安分多了，宋老爷子都看在眼里，只当是两小孩的原因。

    里堪已经掌握了基本的日常问候，他若是能安全到家，这样的学习能力应该也是被家里捧得高高的。如果不行，宋在恩也能和对方打声招呼，大不了出点钱，云养一下孩子。

    狼崽子终究是狼崽子，宋在恩没忘记只是临时照顾，他心里有数，看得出里堪不是能养在身边的孩子。

    “你这次去玩的可真够久的，玩什么去了？”

    “宋学长，好久不见，这次回来待多久啊?”

    “宋哥！你可算回来了，整个实验室盼天盼地就盼您回来呢。”

    “玩孩子去了，待多久看心情，实验室？什么实验室？我就是回来吃食堂的。”宋在恩两个月没回来，应付起人际确实绰绰有余，跟他打招呼的好友一挑眉，“孩子？是我想的那个？两个月孩子都能搞出来了？”

    “……放什么屁。”宋在恩哂笑，“我是那种人？”

    “宋哥不好说啊，您这一天一个想法的。”

    宋在恩有点想炫耀一下孩子的念头，但想了想马上就要送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日后还要回答人去哪了，他摇了摇头，只说是：“亲戚家的孩子而已。”

    他不在家，哩里已经学会了爬，学会爬的第一天宋家偷偷放了仙女棒，宋老爷子就站阳台上看大的带着小的耍，只是笑，也不拦着。

    教哩里走路是一项大工程，宋卫青回到家脱了外套就去牵小孩，哩里站起来都是颤颤巍巍的，虽然眼神落不到实处，但是眉毛微微簇起已经凑满了气势，仿佛眼前没有什么可以阻拦她的问题。

    当然，颤颤巍巍站个两秒就要摔了，柳溪茹倒也不急，她站一秒就夸一句，没事就抱高飞一下，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小孩能出声的，虽然是细微得几乎听不见的笑声。

    宋在恩这个年纪的时候，宋卫青正在风口上，柳溪茹为了周转也不眠地待在公司里，宋在恩是保姆一手拉扯大的，夫妇两人闲空下来的时候，宋在恩已经少年老成，再不过问父母事了。

    哩里和里堪的到来，算是圆了一个心愿。宋卫青下了班就回家，柳溪茹在旁边教哩里走路，他就坐另一边教里堪练字。

    也是相处得久了，他才发现聪明如里堪这样的孩子也会因为学习的事情焦躁，他怕他听不懂他讲的道理，只好把话掰得零碎，用最基本的白话和他说。

    里堪眉间的戾气像是散了许多，他聪敏得不可思议，几乎能称上天才，宋卫青乐得教他，就算哪里说不清，旁边抱着哩里的柳溪茹也能马上给他接上。

    冷清的宋家，因为两个陌生孩子的到来居然多了几分温情。

    直到……那两位翻译官终于结束了手头的项目，来到了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