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照

    1940年4月7日,德国总理府签署,国防军最高统帅部下达——“威悉河演习”计划,正式启动。

    总司令部批复11艘军舰与1000架飞机向着丹麦与挪威汹汹而去,另一边闻风而动的英国终于决定联合法国舰队在4月8日清晨向挪威提供军事援助。

    而德国与英法的海战也继1916年后再次于北海和大西洋上展开,短短一个月,丹麦王室投降,挪威政府流亡,德军在北线的作战势如破竹。

    “经理,这是施菲尔德博士才提交的一份有关“沙恩霍斯特”号巡洋舰的装载配置与总结报告,其中,他认为舰艏过重的甲板是此次大西洋之战上折损的关键点。”露西亚敲门而入,将一叠文件交给阿塔贝尔。

    阿塔贝尔翻了两页,皱眉道:“38711吨的排水量,280毫米SKC/34速射炮,它的汽轮机?”

    “是三台布朗、博伟里基过热蒸汽轮机。最大输出功率合计约111717千瓦。”露西亚答道。

    阿塔贝尔点点头,再将那份OKM(海军司令部)送来的失利报告比对了一下,终于肯定了施菲尔德博士的观点。

    “联系钢铁部的迪西,让他尽快和博士取得沟通,对“沙恩霍斯特”号的舰艄必须进行改进,确保在不取消40门高射炮与改变标准排水量的基础上,进行适量减重。这事很重要,最好这周就能想出一个方案。”

    “好的,我这就去办。”

    待露西亚离开后,邱月明瞥到了他肘边的那张报纸,上面报道的是德国海军在大西洋上击沉英法同盟舰队11艘,总计48525吨。

    对于不知情的德国民众来说绝对是件振奋人心的事情,可只有负责制造的军火商们知道,这场战役的损失比重是多少。

    阿塔贝尔见她一副走神的样子,不满地道:“刚才我教给你的功率与时速行程,你计算出来了吗?”

    “啊……”经他这么一提醒,邱月明才赶紧将目光又移回了手中的草图,上面一张张坦克所对标的数据看得她头晕眼花:“算出来了,最大功率是110千瓦,最大速度34千米/小时,行程是——”

    “停下!好好看看吧,我让你计算的是38T,可你给我的是35T,而且,数字也算错了,35T用的是斯柯达T11/0四缸水冷发动机,算出来绝对不可能是110千瓦。它是坦克,不是克劳蒙斯的戴姆勒。你是打算让35T蹦蹦跳跳地跑出去吗?”

    阿塔贝尔的批评,让邱月明瞬间脸红,同时她也不得不承认阿塔贝尔是个十分严格的老师,如果不是她提议希望能尽快回到亚洲胜任联络人一职,阿塔贝尔也不会专程教她这些东西。

    毕竟,邱小姐就算不是雅利安人种,好歹也是克虏伯的在职员工,而作为军械部经理的阿塔贝尔是绝对不允许从克虏伯内走出这么一个不专业不严谨的家伙。

    “现在,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休息,晚上,我们继续!”

    “啊!”邱月明忽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晚上有事?”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稍后我会打电话给财务科,结算你的加班费。”

    换在旁人眼里,阿塔贝尔算是有良心的老板了,不仅无偿教授员工知识,还倒贴加班费。可在邱月明这里,显然不是这么回事,鉴于阿塔贝尔给她的初识印象实在差劲,所以每当她要被迫和这个男人独处时,总怀着一种忐忑的心情。

    “明天吧,待会下班后我可能会有些事情。”

    “私事?”

    邱月明点头。

    阿塔贝尔觉得她在扯淡,毕竟他实在想不出,除了希普林以外她还会有什么私事,而如今她的老情人可不在这里。

    邱月明于是坦白道:“我得赶在照相馆打烊前去拍一张照片,因为明天我要去邮局寄一封信。”

    “你们认识这么久,他居然连一张你的照片都没有吗?”阿塔贝尔不信地嘲笑道。

    邱月明摇摇头,在她的记忆里,她和诺伯只有一张在上海时的合影,可那天她并不快乐,因为他即将要离开她返回德国,而后来他们在重逢的颠沛中,也一直没有再拍照的机会。

    可是那天,他在亚琛却提出他很想要一张她微笑的照片,背景在他的故乡德国,这样即使日后由于战争的原因他们会很难相逢见面,可只要看到这张照片,看到她的笑容,他就仿佛觉得她一直都在,一直都不会离开。

    “好吧,两个小时够吗?”

    邱月明不情愿地看向他,然后皱起了眉头,心里暗骂这个人怎么能这样!

    可她没法在阿塔贝尔面前发脾气,最后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下班后,露西亚推荐她去了离埃森较近的杜塞尔多夫,那里没有像埃森那样遍地林立的工厂,有干净的湖泊,漂亮的自然景观,而且最重要的是杜塞尔多夫的照相师们有更好的审美,他们拍摄的德意志风景曾多次获得了迪特里希(新闻部长)的赞赏与点评。

    “谢谢你,露西亚,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真的要站在埃森的烟囱旁拍一张工厂女工似的大头照了。”她想起了阿塔贝尔给她的建议,撇嘴嫌弃道。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阿尔弗雷德先生的照片,都是千遍一律的大头照,无聊透顶了,可他们似乎就喜欢这样的方式。”

    这时,邱月明见到了不远处商店内走出的一个熟悉身影,她想起那是罗宾的未婚妻乐蒂,她还教过她做圣诞小饼干,她于是朝她挥了挥手。

    乐蒂看到了她,可她没有对她做出任何回应,而是又赶紧回到了商店,这让邱月明有些不解。

    “怎么了,邱?”

    “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朋友,不过,她可能没发现我,算了,我们回去吧。”

    在等待了十分钟后,乐蒂从商店的玻璃窗上看见邱月明和露西亚彻底离去后,才松了口气。

    上帝,要是被发现了,罗宾得埋怨死她了。

    “快来看,乐蒂!这条绿色的裙子好看吗?我一直在想你和罗宾下个月的婚礼,我该穿什么过去。”

    “很好看,你喜欢就好。”她心不在焉的说道。

    “你怎么了,乐蒂?”玛格丽特发现了她神色的怪异问道。

    “没什么,就是,对了,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很好,除了陪伴那些小家伙们,我在空余的时间还写了信,我想过段时间就应该会去邮局寄掉。”

    “他会给你回信吗?”乐蒂不抱希望地问道。

    “不知道,但不管有没有回信,我都会等他的。”

    “可是,你和他只见了一面,你们甚至都不了解。”

    “不,我们已经进行了详细的了解,包括入党的时间,对元首的宣誓,他也问过我是否介意成为一名永远支持丈夫而默默留守后方的妻子,我告诉他为了帝国的一切,为了他身为军人的荣誉,我荣幸之至。”

    “比起荣誉,你该在乎的难道不应该是你的个人幸福吗?”

    “我的个人幸福?”玛格丽特停下了对裙子的挑选,她看着乐蒂肯定说:“我的幸福就是成为科尔布那样的人,不,我也许会比科尔布更成功,毕竟罗尔夫.布文只是一个中尉,而我未来的丈夫会是一名中校,不,也许他将来还会成为上校,甚至将军。”(ps:少女联盟首领露特.科尔布和党卫队成员罗尔夫布文的结合,被纳粹宣传为婚姻奉献,忠于元首的最完美结合)

    玛格丽特继续道:“好了,乐蒂,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认为这样的好运实在不该降临到我的身上,事实上,我自己也没想到,可它偏偏就发生了,在那天晚上,我得感谢你邀请我去参加那场联谊会。我甚至想过,就算他真有那么一个或两个前妻,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一个成功的男人,怎么可能不会遭遇一段失败的婚姻,勃洛姆、布劳西奇、□□他们谁不是这样,这点我毫不在乎。”

    看着玛格丽特高兴的样子,乐蒂的心底生出一种忧郁的同情和自责,她自责于无法将事情的真相告诉玛格丽特。

    “看着我,玛格丽特,你再说一遍,你是真的决定了吗?真的决定要嫁给他吗?”乐蒂向面前的姑娘询问道,她看上去比玛格丽特更在乎这件事情。

    “乐蒂,我和你不一样,我14岁加入少女联盟的时候,我就很清楚我需要在这里找到一些什么东西,我不能一直和我的父母待在那个老乡村,所以我选择了成为一名幼儿园老师,现在来看这实在是太明智的选择,我脱离了糟糕的原生态环境,被分配到了更好的西部地区,而我也坚信在这里我能够得到更好的东西。可是,乐蒂,你为什么总是抓住这个问题,难道在你的心里我就不配嫁一个优秀的丈夫,就该一年四季待在东普鲁士的乡下守着那些烦人的玉米棒子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关心你……”

    “关心我?好吧,如果你真的关心我,你就该祝福我,祝福我会一生吃喝不愁,美满幸福,而不是再三来质疑你最好的伙伴玛格丽特,该不该嫁一个军官丈夫。毕竟,我可没有一个开着造纸厂的父亲。”

    最后一句打击到了乐蒂,她喃喃念道:“可怜的玛格丽特。”

    回到埃森的时候整整迟到了半个小时,这对于守时的阿塔贝尔来说是极无法忍受的事情,他准备批评的话,在邱小姐故意打了个哈欠后吞咽了回去,于是不高兴地带着她出门去:“上车!”

    “去哪里?”

    这么晚,这家伙想做什么。邱小姐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鲁尔的炮弹车削工厂,那里有20套3.7CM防战车炮组件,是下个月即将发往中国的,如果你不想去的话,现在就可以下车。”

    “去!当然去!”邱月明瞬间打起来精神。

    “可是,为什么不是白天?”

    “我们和中国的关系已经不可能再回到古斯塔夫(克虏伯前任总经理)那个时期了,不管是克虏伯,还是合步楼,所有的工厂都应该以服从帝国的决策为先,而邱小姐你要明白,我是绝不可能带你去检查这批货物的,虽然你名义上是我们与中国的军火联络官,但让公司背负在帝国失去信任的事情我是绝不可能做的,所以我们只有在晚上,你明白了吗?”

    邱月明点了点头,“谢谢。”

    随即她的目光瞥到车座上一只精美的礼物盒,问道:“你今天晚上有事?”

    “罗森,我最小的孩子,明天是他的生日。”

    “这样呐,那您的太太一定精心准备了很久,往往家族里最小的那个孩子一定能得到最多的宠爱。”

    “他不是我妻子的孩子。”

    “……”

    她真愚蠢,怎么会认为阿塔贝尔是个顾家专情的男人。

    “婚姻不过是应对社会组织必须做出妥协的产物,但人类的情感有很多种,其中有一些是难以压制的。”说完,他特地瞥了她一眼,“也许将来你就会知道。”

    车子在夜风中驶过,穿过两岸的树林,沿着宁静的河岸向着远处路灯照出的点点星光而去。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巨大爆炸,车子猛然一个急刹,邱月明和阿塔贝尔同时从车窗内向后望去,火光冲天,浓烟弥漫,人们的尖叫声夹杂其中,而嗡嗡鸣叫的数架飞机此刻正从头顶掠过———英国皇家卫队的标志清晰可见。

    阿塔贝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立刻合上车门,只是这片刻,又一颗炸弹从天而降,在眼面前炸出震耳欲聋的爆破。

    他和邱月明躲在车座下,再次起身时,面前的玻璃已然四分五裂。

    “它们正往西去,很明显,英国人的目标是工厂。”邱月明说。

    “去鲁尔!”即使是在这样的境况下,阿塔贝尔仍然做出了前往鲁尔工业区的决定。

    于是,他快速转动了一下方向盘,车子便放弃了宽敞大路,冲破烟雾驶进了容易遮掩的小路,然而在行过一阵后,车底一个趔趄打滑,方向被偏移,车子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前方无可避免地冲去。

    “糟糕!是刚才的爆炸损伤了车刹。”

    “现在怎么办!”邱月明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上帝!”身旁男人无能为力的做了最后一次祈祷,只希望待会儿不会摔得够惨。

    砰!

    邱月明醒过来的时候正缠着绷带躺在鲁尔东区的克虏伯医院内,期间克劳蒙斯来看过她一回,并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阿塔贝尔摔得比她厉害,上次补的两颗牙已经碎裂了,坏消息是,医生检查到她的牙齿也有松动。

    “现在金属部门的费舍尔博士建议用V2A的不锈钢替代烤瓷牙,这至少可以保持20年不碎,阿塔贝尔经理让我问问邱小姐是否考虑?如果愿意的话,你们可以一起换了。”卡兰高兴地问道。

    “呜(滚)!”一枕头砸下去,卡兰及时躲开了。

    平复心情后,她开始拿起桌边的一份报纸,上头清楚地报道了5月10日,英国国防大臣丘吉尔接替张伯伦成为英国新首相的重大消息,而这场针对德国西部的轰炸,就正好是在5月11日下达的命令。

    她默默放下了报纸,想起前几日从国内传来的消息中就有一则提醒,根据英国驻华大使嘉德干的透露可知,这位新上任的首相绝对不是一个好脾气。

    看来,真正的战争不会遥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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