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导

    ‘别里亚克’看着气喘吁吁的解雨臣,表情还略微有些惊讶。

    “想不到,你能出来。”

    解雨臣只迟疑了两秒,直接路过‘它’,往门口继续走去。

    要离开这里30公里,这个数字那么精确,那也许是有道理的。

    距离肯定是一种关键因素。

    “它出不来这个门口,这是它的边界,你不用跑了。”,‘别里亚克’说,“我们可以聊聊。”。

    解雨臣回头看了一眼对方,‘别里亚克’愣了一下,那个眼神中的杀气是‘它’从来没有见过的。

    但解雨臣只甩了一眼,就消失在‘它’的视野里。

    ‘别里亚克’陷入沉思,刚才‘它’看得很恍惚,没有看明白刚才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味。不过,那又怎样?

    想着,‘别里亚克’浅笑,嘴角露出一丝奇怪的意味。

    太久没有人这样看‘它’,如今那双粉色的眼睛里满是兴奋。

    “有意思。”

    解雨臣冲出门口,门口只有一个值班的佣人,他冲到门外之前坐的德国车边上,摸了摸郑景银的口袋,果然摸到了车钥匙,直接感应开门,把他甩到副驾上。

    自己冲上驾驶座,直接开车,一脚油门拉上速度,就往外冲去。

    外面还有很大的一个庄园,路况非常简单。

    单手快速打开导航,选择了一个100公里外的地方,随意点了一个,直接就开始狂飙。

    车子快速转了几个弯道,解雨臣看了一眼那湖边的巨大怪物一样的古建筑群,抬手摸了摸郑景银的脉搏。

    已经有所好转。

    想不到直接跑出来就可以了。

    当然,他自己跑的很不错,世界上能这么跑的没几个人。

    此时郑景银已经陷入深度的昏迷,毕竟之前被解雨臣打的脑震荡不会那么快就好。

    看样子里面不管是什么力量,影响的还是大脑。

    车子快速上了高速。

    油门到底,快速狂奔。

    路上没什么车,解雨臣这一代北京古董圈老板的必备技能是快速过弯,检查安全带,调整呼吸,车速越来越高。

    这时,他的电话忽然响了。

    解雨臣一看是苏万,接听了电话。对面很焦急。

    “解老师,我师父我一直联系不上,他是不是和您在一起呢?”

    “你联系你师父做什么?”,解雨臣道,“他现在应该很忙,你没书读吗?”

    苏万啊了一声。

    “师父临走的时候,让我们去做一件事情,我和杨好已经就位了,但是一直联系不上他,所以我们不知道该不该做。”

    “详细说说。”

    “他说如果他遇到最危险的情况,就会通知我们用那个措施来解决问题,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启用的,我们得在那措施边上待命,我们已经待命了四天了,住帐篷,快冷死了。”

    “你们在日本?”

    “不,我们在北京。”

    “你们在北京做什么都不可能帮得了他。”

    “不,这个办法可以。”

    解雨臣皱眉。

    “是什么?”

    “我们要去找八爷的五猖兵马庙,齐八爷把自己的心兵,留在了北京附近野山里的一座五猖庙里,齐家后人要用,可以直接百万雄师过来。”

    ‘五猖兵马?不是迷信吗?’

    在西南地区的民间道士里,五猖兵马术是最普及的法术。

    元皇法脉和梅山法脉这些民间法脉用得特别狠,齐八不是正统的道士,所以解雨臣不知道他属于哪一支隐秘的法脉。

    但是只要是民间法脉,五猖兵马是肯定会用的。

    不过想到这儿,解雨臣就笑了。

    “真的要靠这个来帮忙?你们不如打个电话给吴邪,五猖中有一个统帅,叫翻坛张五郎,你让吴邪把人带来,比什么都强。”

    苏万抓了抓脑袋,好像也是。但是!

    “反正师父是这么吩咐的,我们到底现在怎么办,我们在北京的山里,卫生纸都用完了。”

    “干吧,如果是最危险的时候要用,那你们就动手吧。”,解雨臣说。

    对面沉默。

    解雨臣继续道,“相信你师傅。”

    “好。”

    电话挂了,苏万是三小只里最靠谱的那个,这么一想,解雨臣稍微有些放下心里来。

    ‘希望八爷没有忽悠这一支法脉。’

    接着,他转入最后一个拐角。

    后视镜里,那房子已经离他很远很远,几乎要看不到了。

    他转头,就看到郑景银已经坐了起来,双眼发白在副驾上看着他,开始发出一连串听不懂的怪声。

    解雨臣一个甩尾,车子直接剧烈一荡,直接把郑景银头撞到一边的窗户上,人直接又晕了过去。

    “抱歉。”

    北京,苏万挂掉电话,看着在一边打游戏的杨好,两人在帐篷里面面相觑,外面风呼呼的刮着。

    一看就知道是苏万的帐篷,里面炉子,睡袋,照明一应俱全,手提电脑打开着,里面是监控画面,显然是苏万在外面的几颗树上都装了无线摄像头。

    “解老师说动手。”

    杨好转头看向他。

    “现在?”

    “难道是明天,明天不就直接收尸了吗?”

    杨好想了想,退出手机游戏,捏了捏眉心。

    “半夜去五猖庙祭兵下牒是不是有点胆子太大了。”

    “你不是□□吗?□□还怕鬼?”

    “我他妈哪里是□□,□□是我直播时候的人设,我做主播的。”

    说着,杨好爬起来,两个人收拾元宝蜡烛符文,放进背包里走出帐篷。

    外面是北京的野山,应该是在河北附近了,苏万打开GPS。

    “白天我们记录了坐标。走吧,有没有小便,有现在就解决了,别到了那儿,你不知道尿谁坟头上。”

    两个小朋友都已经长成小伙子,很修长。

    不过杨好更高一点,脖子上纹着我不懂事别惹我一串小字。

    苏万带着眼睛,和他师傅的一个款式,只是不是墨镜。

    “这一次,鸭梨不知道为什么,叫死了也不来。你是不是又惹他了?”

    杨好看了他一眼。

    “关我什么事?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去问他。”

    苏万叹气。

    “算了,听说你现在武力值很强,等一下有事你来。”

    说着,他设置好了GPS,打开大流明手电,瞬间前面全部照亮,像白天一样。

    杨好道,“华子。”

    “这抽烟牢底坐穿。”

    “我不点。”

    苏万把烟递给杨好,杨好撕掉过滤嘴放进嘴里嚼,两个人开始听着GPS往前走去。

    很快他们就回到了白天经常检查的废墟面前。

    这个五猖庙彻底是废墟了,只有一间屋子还有形状,很小。

    四周有非常多的残垣断壁,但已经不具备任何形状。

    那小屋子还是一个古建筑,但可能因为太过老旧,一直没有人注意过,里面供着一个倒立的小人。

    小人大概就手掌大小,放在屋子中心的砖头上,砖头前面有一个破碗,里面是空的,其他地方干干净净,只有墙壁上涂鸦着很多看不懂的图案,不知道是谁画的。

    能看到当年是有人烧过纸的,但应该起码是十年前,水泥地上有烧完纸的痕迹,但极其古旧。

    “这小人是谁?”,杨好问。

    “张五郎,是这里猖兵之主。”

    “为什么张五郎先生的像是倒立的?”

    苏万扶了扶眼镜开始解释。

    “张五郎喜欢一个女子,得罪了师父太上老君,老君射出飞剑天下间寻他,看到张五郎就会杀,所以张五郎一生都头脚倒立,这样那飞剑认不得他。后来张五郎狩猎为生,把法术都教给了猎人。所以张五郎是猎神。”

    说着,杨好看着小人,拜了拜。

    “重情重义真汉子。”

    两个人立即开始把米倒进贡碗里,然后点上一大把香,插进去。

    “这么多?”

    “这东西还嫌多吗?”

    说着,苏万从口袋里拿出厚厚的一叠纸。

    杨好一看,除了纸钱之外,还有很多奇形怪状的东西,拿起来翻了翻,苏万就道,“别动,这些是给他们的装备。”

    接着,这家伙就开始烧纸钱。

    他带了非常多的纸钱,瞬间,倒立像前燃起来很大的火堆,热浪开始灼烧他们的头发和眉毛。

    杨好好奇其他那些纸折的东西,展开之后,就发现是一把□□。

    露出了非常疑惑的表情。

    然后继续展开,发现有三捆全部都是枪,有□□,有轻机枪,还有RPG火箭筒,重点全部都是纸折的。

    “你哪儿买的这些?”

    “纸扎铺啊?”

    “现在能烧这些,是要去阎罗那里反恐吗?”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些都是步兵装备,后面的更厉害。”

    杨好瞠目结舌。

    苏万说完,杨好看了一眼这小子的包,翻开,包底还有一堆纸,拿出来展开,就发现是坦克和强击机。

    “这些,都是给五猖兵马用的?”

    苏万接过来,直接丢到火里。

    “世界上一切恐惧,都是因为火力不足。”

    杨好缓了一下,觉得有些心梗,但还是跟着苏万把那些□□全部丢进去,然后苏万又从包的侧包里掏出很多纸制的子弹,撒进火里。

    “我准备了汽油,补给,弹药,全部按口径配好了,必须给我支棱起来。如果我师父在那边请兵,对方那妖怪一看我们五猖到了,全部都是加特林,师父该多有面子。”

    杨好努力别憋住不笑,后槽牙都快咬碎。

    “你,说得对。”

    等全部弄完,苏万从钱包里掏出了一张符来,这张符几乎全是黑的,就像一团墨水。

    杨好一脸迷惑,苏万解释。

    “这是开洞符,这个符一烧,五猖就出洞了,你保护一下我。”

    接着他坐了下来,准备烧符。

    就在那个瞬间,面前的张五郎小供像,忽然自己就倒了。

    两个人再次面面相觑,因为那供像很小很稳,也没有风,绝对不可能自己翻倒。

    杨好就问,“哥们儿,什么情况,是不是你火药库太多太多,大神不收啊。”

    苏万哑然。

    “这,这怎么能算多呢?只可能是,诚意不够!来来来,扶起来,我包里还有。”

    杨好扶额。

    与此同时,哥伦比亚北部的巴兰基亚港,礁石间短细的珊瑚之下,几千米的深渊黑暗中,一双沉睡的银灰色眼眸赫然睁开。

    黑眼镜回到兰花螳螂密集的那个房间,尤里的尸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身上全部都是螳螂。

    他和他坐到一起,看着面前的古棺。

    然后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个黄铜的古箱。

    那个雨林中的雨夜,他们去寻找二战被击落的轰炸机群,据说上面有当时的特殊货物。

    雨林深处,那一座没有任何理由出现的红色古城。

    他的眼睛还是正常的。

    多少年前的事了,那一次他带着当时的伙伴进到那个遗迹里,死了多少人?

    黄铜古箱是在古城中心发现的,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在古城里看到了‘那个东西’。

    那东西大概有三米左右的高度,只要是带着黄铜箱子的人,夜晚都会看到它,并且在第二天早上陷入梦魇一样的昏迷,最后死亡。

    只有少数人在死前有机会说一些只言片语,所以他不知道‘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而他听到的描述,都是非常模糊和混乱的。

    他们通常死前的最后一句话,似乎是当地的一种古代语言,类似于,“欢迎到城里来。”

    最后,他选择自己带着那个黄铜的箱子。

    但那个箱子被遗失在了一次剧烈的奔跑中,雨林的泥泞里。

    但这些都不是他在意的,他还有更加在意的东西,也和那个箱子一起被遗失了,当时的他是懊悔的。

    不过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他都不能肯定,当时的他和现在的自己,算不算同一种人。

    他从来没有想过能重新看到那个箱子。

    想着,黑眼镜转头看了看尤里的尸体,他能理解尤里的想法。

    对于丢失的东西,就是不知道他们要找回什么?

    但不管是什么,这东西已经是为了活着的人找回的,尤里已经死了,这其实是不错的选择。

    他拔出尤里喉咙里的冰锥,来到了那个古棺面前,开始开棺。

    开这口棺,需要非常巧妙的办法,但他非常熟练,知道技巧。

    最后一个棺材钉很快被拔了出来。

    铜角棺材的盖子很重,他缓缓推动。

    剧烈的恶臭从里面传递出来,他只开了一条缝隙,没有敢全部都开,等恶臭散尽,才一脚踢开棺盖,里面是一具肥胖的女尸,穿着腐烂的丝绸,带着一个奇怪的帽子。

    接触氧气的瞬间,皮肤从惨白瞬间变黑,丝绸也开始像燃烧一样萎靡褪去色彩。

    黑眼镜从裤兜里掏出之前在大鱼的房间里冰箱里偷的酒,撒到女尸身上。

    不管尤里真的想召唤什么,这东西只能在女尸的身体里出现。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点燃了尸体。

    剧烈的恶臭伴随焦臭,尸体以他难以想象的速度开始燃烧。

    四周一瞬间太亮了。

    ‘这样就基本上万无一失了。’

    他笑了笑,对着身后问,“为什么不阻止我?”

    “因为无关紧要。”

    黑眼镜回头,看到‘别里亚克’就站在他身后,火光中‘它’的皮肤出现了一种粉红色。

    此时,‘别里亚克’佝偻的身体直了起来。

    一直起来,能看到‘它’的肚子很大,像一个孕妇一样。

    黑眼镜看着对方,指了指尤里的尸体。

    “是不是你干的?”

    ‘别里亚克’说,“我们都是自愿献身的。”

    ‘它’面带微笑,但看得出很虚弱。

    “你们好厉害,我本来以为你们三个都会死在今晚,结果一个都没有死。”

    黑眼镜看着‘别里亚克’就笑。

    “你们对于别人来调查,反应那么大吗?其实,给点钱我们就走了。”

    “还是,很希望你们能死在这里。”,那个叫‘别里亚克’的病人缓缓说。

    黑眼镜看着尤里的尸体就问,“为什么?好好活着不好吗?一辈子没那么长的。”

    “尤里涉入得太深了。”,‘别里亚克’道,“他得了重病,对于他来说,这样的死亡可以满足他自己的趣味性。他很想知道,对于苯教十万龙经里的那些仪式,是否真的有效。”

    “这个,问当地的苯教法师示范不就可以了。”

    对方摇头。

    “那些法术,我们都去过西藏让法师表演过了,但十万龙经里有一些需要大量牺牲的巨大仪式,没有人可以做。不过有趣的是,那些小法术达成的效果,其实都非常真实,但那些效果,不可量化。”

    说着,‘别里亚克’走过黑眼镜,看棺材里的古尸。

    “也许只有那些大型仪式才能真正判断,十万龙经中,当年苯教的仪式是不是真的存在。”

    黑眼镜就笑,“不能做了,是因为没有人可以祭祀了。”

    ‘别里亚克’点头。

    “对,那些法术都需要大量人的肢体和血,那是新石器时代的宗教,人类完全没有开化,都是极度的实用主义者。后来我们遇到了一个法师。他告诉我们,现在苯教神里,只有一个还可以被降神,就是腥臭。我帮尤里从十万龙经里,找到了降神的仪式记录,于是,他想在自己死前见识一下。”

    ‘别里亚克’说到这里,发现黑眼镜好像并不太感兴趣,就笑。

    “不想听?”

    对方回答。

    “这些听得太多这种理由了,有点腻。”

    ‘别里亚克’看着黑眼镜。

    “你不害怕吗?虽然你一看就不是一个普通人,但你应该知道,自己,会死在今晚。”

    黑眼镜一听,瞬间笑得更开心了。

    “我问你,太阳,出来了没有?”

    ‘别里亚克’幽幽道,“还没有。”

    黑眼镜弹了弹鼻翼上的镜片。

    “那你应该听过,太阳没有出来之前,我是无敌的。”

    对方也笑。

    “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救自己的朋友,牺牲了自己,所以才留下来,原来是因为自大,你应该知道,仪式我只需要一个人就够了。”,‘别里亚克’说,“我还挺喜欢你那朋友的,我本来不希望他进到这个屋子里来,所以他走了也就走了,我有你就够了。”

    黑眼镜就问,“我想问个问题,你们的召唤仪式并没有完成,那你这么自信干什么?”

    ‘别里亚克’看了看自己的表。

    “因为,一定会完成。”

    “你知道你最后要杀谁吗?”

    “知道。”,说着,对方点上一支烟反问,“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要杀的人,到底是谁?”

    “嗯。”,黑眼镜就笑,“难道是我?”

    ‘别里亚克’一副也不一定的表情,非常放松,似乎万事具备,事情不会发生任何的改变。

    黑眼镜看着古棺材里苍白的女尸现在完全黑化,变得犹如木炭一样,就问,“我和尤里家里非亲非故的,献祭我有用吗?”

    “没用。”,‘别里亚克’说,他看着四周的房子,继续道,“郑景银和尤里的妹妹有私情。现在他不再在,但是仪式依旧在推进,它对于祭品非常敏感,一直会萦绕在祭品周围,现在郑景银走了,你不觉得,那股恶臭在你身边,特别明显吗?”

    黑眼镜很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人,对方继续道,“你进入到宅子里的瞬间,我闻到宅子里的恶臭瞬间浓郁起来,就知道是你了。”

    “我也注意到了。”,黑眼镜道,“忽然就臭了起来。”

    ‘但并不完全是我引起的。’,黑眼镜心说。

    在见到郑景银的瞬间,他注意到臭味开始浓郁起来,以至于他实在不想和他走一路,所以就岔开了。

    原来那臭味是因为腥臭发现了祭品。

    但别里亚克明知道他不是,为什么还要表现出故意弄错?难道他没有意识到郑景银才是那个祭品。

    在黑眼镜想法上,可能别里亚克比较熟悉郑景银,没有想过会是这个下人,这个人在他的盲区里。

    ‘别里亚克’看着他的反应,知道对方还是没有意识自己为什么会被选中的原因,居然还在猜测郑景银,于是顺着他的思绪继续道,“我发现祭祀没有完全起效的时候,就开始意识到应该出了什么问题,容量增加了,还少两个人,当时怎么想,也只能想到是尤里妹妹和一个男人结婚了,但他俩一直都在,然后我打听了一下,听说是老太太身边的两个打手。所以郑景银不是例外,而后,没想到是你和你的朋友,直接就来了。你们身上,一定有什么我还不知道的东西。”

    说着,‘别里亚克’靠到一遍的墙壁上,‘它’已经站不住了。

    “打手吗?”

    黑眼镜也点起一根烟,叹气。

    ‘别里亚克’看着他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我的话,应该说得很清楚了,很好,你丝毫没有慌张,我可以告诉你,你不是一个普通人哦。”

    “我是不普通,但你应该猜错了。”

    说着,黑眼镜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条腐烂的鱼。

    “你应该是从气味来判断到底谁是祭品的。所以我揣了几条烂鱼在口袋里。”

    说着,他把鱼丢到地上。

    ‘别里亚克’看着那条鱼,沉默,但也只是沉默。

    看来还是他说的太隐晦了,这家伙显然依旧没明白。

    另一边,车上,解雨臣从郑景银的脖子里拿出了一瓶已经完全倒光的香水,那是黑眼镜卡住郑景银的时候,顺手倒入他脖子里的,不知道他是从哪间杂物里找出来的。

    打开窗户,把瓶子丢出去,让车子通风。

    黑眼镜活动了一下。

    “你召唤邪神,应该很厉害吧。”,他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晚上,只有眼睛特别好使。”

    ‘别里亚克’继续沉默,‘它’没有耐心了,表情很快就扭曲狰狞起来。

    黑眼镜看着,在他看来,对方显然意识到自己被设计,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对。

    “来吧。”,他道,“我还有其他疑问要解决。”

    说着,‘别里亚克’的手也开始往后腰摸去,但是瞬间,黑眼镜到了‘它’面前,速度快到一般人根本无法理解是怎么做到的。

    但‘它’,也不是一般人。

    ‘别里亚克’掏出□□的手还没有过身体的中线,黑眼镜的肘部已经打到了‘它’的下巴。

    ‘它’的反应非常快,直接摔出去消解肘击的力量,抬枪就射。

    黑眼镜皱眉,对方开枪的方式,手腕非常灵活,一看就是经受过极其专业训练。

    但是打中的地方完全没有他。

    ‘别里亚克’转动腰部,追着黑眼镜的身形开枪。

    但‘它’不能打死他。

    这人,只是来这儿挂个名,他和他的另一个朋友,只是被引过来‘标记’,他们得死在别的地方。

    这时,几乎瞬间,‘别里亚克’立即知道黑眼镜到了‘它’的身后。

    专业的□□格斗术有非常巧妙的快速射击方式。

    所以‘别里亚克’瞬间把枪抬到耳边,直接向后盲开,黑眼镜偏头躲过,子弹近距离的声音非常大,枪火灼烧了两个人的头发。

    两人对峙,枪被对方缴了过去。

    ‘别里亚克’站在那里,等待对方开枪,一枪爆头。

    但时候,四周的螳螂会聚集起来,吃‘它’身上最有营养的地方。

    结果黑眼镜并没有开枪,他把枪拆成零件,把枪管里的弹簧用金属疲劳的方式折断,子弹散落一地。

    ‘它’看着他,挑眉。

    “你该不是那种会把我交给警察的正义人士吧。”

    黑眼镜道,“我走远了之后你可以自杀。”

    接着走回到‘它’面前。

    “现在你该问我,你到底是谁?到底谁是最后一个祭品。但显然你是知道的。”,黑眼镜咧嘴一笑,“你在耍我。”

    ‘别里亚克’看着他似笑非笑。

    “我还以为我说的隐晦了,你不知道。不过你那离开朋友,明显没有你聪明。”

    黑眼镜眯眼,看着‘它’,递给‘它’烟,对方奇怪地接过来。

    黑眼镜道,“我有一个问题问你。”

    ‘别里亚克’反问,“怎么,你想知道我和尤里到底想干什么?对吗?”

    “不是。”,黑眼镜看着‘它’,“我想知道,怎么利用这个房子的规则,去拿回自己失去的东西。”

    对方看着黑眼镜,有些呆了,然后就笑了。

    “你疯了?你不是来阻止我的,你是来加入我的?”

    “是啊。”,黑眼镜也笑,“说说看。”

    ‘别里亚克’似乎看到某种救赎的可能性。

    “你有这辈子,死也想找回的东西?”

    “倒不至于要死。”,黑眼镜道,“我有一个谜团,我想知道答案,但我弄丢了提示。反正来都来了,听说你们有办法?”

    ‘别里亚克’看着他,这就是‘它’一直在这儿的目的。

    显然,对方把他当成了另一拨人。

    “可以,但你拿什么来交换?”

    黑眼镜指了指‘它’嘴上的烟,“我已经给了你。”

    “是不是有点太廉价了。”,‘别里亚克’就笑,“那可是我和尤里,用命换来的方法。”

    黑眼镜说,“如果成功了,我可以把最后一个祭品给你。”

    “有没有祭品,这个仪式都会完成....”

    说着,'‘别里亚克’还要说,黑眼镜直接做了一个不要说话的动作。

    “先别着急拒绝,否则我们不用继续聊下去。”

    ‘别里亚克’看着他。

    “可以,你跟我去尤里的客厅。”

    尤里的客厅,恶臭熏天,地上还躺着一具尸体。

    ‘它’打开冰箱在里面找酒,在冰箱的深处找到了一瓶,递给黑眼镜。

    黑眼镜看着‘它’,‘别里亚克’示意。

    “放心,没有毒。”

    “但是臭了。”

    “这瓶没有。”

    说完,‘别里亚克’坐到黑眼镜对面,点上烟,揉了揉肚子。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我要知道所有的经过。”

    ‘别里亚克’点上烟。

    “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你们应该也分析得八九不离十了,没必要重复吧。”

    黑眼镜看向‘它’。

    “你先说,我自己会判断。”

    说着,黑眼镜拧开酒瓶塞子,闻了闻,没有喝。

    ‘别里亚克’看着他,最后再确认一下对方的意图。

    “好,我告诉你。”

    ‘它’看了看墙壁上的书页。

    “尤里很小就自封自己是一个研究者,他对于宗教的理解很深,和一般的小孩子不一样,小孩子小时候对于教堂应该是厌恶的,但他不是,他很好学。”

    “你们是在伊萨基普大教堂认识的?”

    “是的,我比他大很多。”

    说着,对方抽了一口烟,仿佛回到了过往。

    “但我有白化病所以不显老。我当时给教堂抄写文书,他有问题就会来问我,我们当时就是老师和学生的关系。我后来发现他家里很有钱,他在和我相处的过程中,我得到了很多物质上的帮助,为了维持这段关系,我开始学习神秘学和宗教学,以便能继续指导他。当然,他进步很快,所以很快我们就不仅仅是老师和学生,变成了两个一起研究的同事。不过,冬天太长了,总是无事可干,我们就一起学习东正教,研究天主教,然后是佛教,然后是中国的道教,这些研究其实最后都归于一个本源,就是原始宗教学科。有一年的冬天特别漫长,那一年,我们决定开始研究原始宗教。尝试梳理其和现代宗教的关系。”

    黑眼镜看着‘别里亚克’,带着非常细微的笑意,但‘别里亚克’已经无所谓了,说起那段往事,‘它’变得非常专注。

    因为那会是‘它’,唯一能作为人的岁月。

    而不是‘样本’。

    ‘它’的任务,就是给尤里这样的人,打开不一样的世界。

    引导他们,促使他们变得癫狂,发疯,从而‘拯救’更多的人。

    此时,那个给‘它’下达永久命令的,真正的怪物,现在就在这里。

    所以‘别里亚克’也知道,由此,就算面前的人不杀‘它’,‘它’不自杀,也随时可能会被回收。

    但看着面前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它’已经不怕了。

    或许是有人曾经和‘它’说过的话。

    那个叫齐秋的年轻人说过。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免于死亡。”

    “原始宗教本质上大多发源于石器时代。”,‘别里亚克’道,“精确的说,是新石器时代的部落宗教,那时候的自然崇拜血腥而野蛮。现代宗教中所有的人牲的部分,基本上都流传自原始宗教。

    而相对成熟的体系,就在西藏。

    后来我们到达西藏,开始走访苯教庙宇的时候,遇到了非常多的困难。

    对于尤里来说,最后改良过的苯教对于他并不是最有吸引力的。

    他想了解最民间的苯教,去思考所有苯教故事到底是如何变成神话的。

    但苯教是非常杂乱的,每个区域的体系都不一样,里面有大量后人杜撰的便捷故事,就是用来吓唬小孩,后来流传下来的。

    所以,要想知道更深层次的东西,需要深入到尼泊尔那一边的一些偏远村落里,才能看到真正的原始苯教。

    血,尤里和我说,他想看到的是带血的祭祀活动,而不是一些被改进过的仪轨。

    但那些村落全部都在喜马拉雅山中冰冷的石头山谷中,马路不通,只能骡马到达。

    而村落的祭祀也不会把苯教习俗暴露给外人。”

    说着,‘别里亚克’又吐了一口烟,回忆当时一步步的引领环节。

    “我们花了很多精力,才找到了一个村落里的年轻人,通过他经过了两个月的努力,得以和村里的祭司见面。

    这个村里供奉的苯教古神,就是黑暗天女。

    这个名字,在西藏和尼泊尔的苯教体系里。

    黑暗天女和功德天女是一对姐妹,功德天女带来财富和健康,黑暗天女夺走一切,而两个女神是双生不可分开。

    这些名字都是被后来佛教影响而产生的。

    在唐卡上,黑暗天女和功德天女都是同时出现。

    这是一种古老的智慧,意味着当你得到的时候,失去的就会同时到来。

    而我们那一次最大的成功,是尤里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说服了那个祭祀,带我们去了几千年前,黑暗天女出现的地方。那是喜马拉雅山的深处,一个山谷里。

    祭祀告诉我,黑暗天女仍旧还在那,只要在那里施展仪式,黑暗天女就会出现,而他可以带我们去,只要我们能提供祭祀用的人肉。

    尤里完全不觉得恐惧,而且开始思考,哪里才能搞来人肉。

    说实话,我和尤里的关系里,一直是一种恶魔引诱孩童坠入邪恶的状态。

    但在那一刻,我看着尤里,觉得自己一直在对尤里实施的洗脑和控制似乎有点不太对。

    当然,尤里可能并没有被我控制过,或者洗脑过。”

    ‘它’笑道,“他可能只是从我身上找到了自己一直在寻找的路。这种诡异的气氛让我焦虑的同时,又很兴奋。

    我忘了我当时是怎么把尤里的思想,从一个构思,慢慢领着脱离现实,然后开始走向毁灭。

    我唯一记得的是,这个起步,是我让尤里选择掐死了国道边的一个流浪汉。

    那个人的精神有点问题,浑身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

    我让他像杀狗一样杀了那个人,分解出了内脏,血液,人皮,按照古书加工成贡品。然后跟着祭司进了喜马拉雅深处。

    那是一个很小的山谷,在山谷的底部有一个干涸的深潭,能看得出丰水期的时候这个水潭水位很高,但当时完全干涸了,而在潭的底部,有一个奇怪的洞。

    那个洞的形状不是圆形,更像是一个舞动妖冶的女性,很抽象,也很形象。

    祭司告诉尤里,这就是黑暗天女的祭祀地,在这里祭祀,就可以让黑暗天女出现并且满足他的愿望,如果她对祭品满意的话。

    后来,祭司在这个洞口完成了非常复杂的仪式,尤里非常专注地,用摄像机记录了所有的过程。

    我们把人皮等人的尸体,在仪式之后抛入了洞里,然后坐在洞口的两边。

    因为到了半夜,有一个人会进入洞内,见到女神。

    而黑暗天女只会选择一个人。

    我知道,那只会是尤里。

    但我还是陪他,在冰冷的喜马拉雅山的夜晚,等到了后半夜,尤里站在洞口,他和我说,他要进去了,因为他忽然从那裂缝之中看到,里面伸出了起码有七只非常修长,比正常人长很多的手。

    那手上全是血,手指甲非常长,而且都是指着尤里他自己。

    后来我去看摄像机,发现什么都没有,摄像机里并没有拍摄到尤里说的场面。

    之后等我抬头,发现尤里走进了洞里,瞬间不见了。

    我走过去,用手电去照洞里,发现里面是一个深渊,完全看不到尤里在下面什么地方。

    那个洞,普通人就这样进去,肯定会摔死。

    但我相信,像尤里这种被选中的人,无论怎样,都不会死。

    会有比我更高的精神力引导,并保护他。

    之后,我在洞口继续等待,一等就是三天。

    第三天,尤里浑身□□着,满身是血地已经站在了洞口。

    整个人带着一种莫名的微笑同时也在瑟瑟发抖。

    我知道,他一定看到了。

    尤里也告诉我,他看到了,而且里面所有地方,到处都是。

    此时他的眼神中已经出现了一种我难以企及的疯狂,我一开始当然是迷惑的,但也非常高兴。

    尤里告诉我,黑暗天女不是一个,而是一个族群。

    但他说完这些之后,立即就陷入了长时间的睡眠,我没有得到答案。

    他的那种睡眠形似昏迷,我没办法吵醒他,只能等。

    后来尤里整整睡了七天时间,除了几次醒来排泄和进水,剩下的时间就是完全的熟睡。

    很快七天之后,尤里发着高烧醒了过来,祭司过来接我们,我和他离开了这个地方。

    后来在尼泊尔剩下的日子里,尤里写就了他神秘学的第一本著作,叫做黑暗天女之路。

    里面详细的描绘了他对于古神体系的理解,和他进到山洞之后的经过。

    里面记录了,所谓古神,就是新石器时代产生的原始宗教里的神,第一次人格化之后的状态。

    尤里告诉我,古人在塑造神的时候,并没有现代人那么死板,古神以各种奇怪的方式存在。

    群山,气味,声音。

    而他们祭祀的黑暗天女,是以活着的黑暗的方式存在的,就是那个洞的本体。

    尤里说,那个洞口的样子,使得洞里黑暗很不平均,从而从黑暗中产生了女神。

    但你去看尤里这本东西里写作的内容,基本上类似于吃了□□之后的幻觉。

    他描绘了一种活动的黑暗,若隐若现的灰色,但的确是女性的,他能肯定对方是女性。

    对方一直在询问他,不是语言,而是一种大脑里的声音。

    他想要失去什么,可以帮他实现。

    而脑海里出现的这个声音,让尤里非常疑惑。

    当时在山洞之中,尤里一直是一个非常模糊混乱的,神志不清之下的感觉。

    我猜测,可能是这个山洞深处的黑暗造就的。

    那种黑暗,让人一眼看去,很容易出现失去这个暗示。

    所以他的潜意识里,一直在翻滚这个词语。

    另外尤里还有一种强烈的欲念,他只要把什么东西丢入这个深渊,那个东西就会永远消失。

    至此,所有人都说他的精神出了问题。

    不过我万分了解他,后来尤里开始尝试把原始宗教,分成两个部分,用理性的方式让我理解他的感悟。

    第一个部分,是世俗常规的原始宗教。

    我带着他在几个冬天的努力成果其实非常丰富,整理了各种神话,大概总结出了几类古神的来历。

    首先是巨大的自然灾害。

    整个现象往往被塑造成一种古神的形象,特别是那些能看见的,比如说龙卷风,海啸。

    食人异常的动物,比如说比以往更大的蛇,巨大的野猪这些体型容易变得超大的种类。

    凌冽的自然地貌,比如说,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一种闻到就会死的气味。

    新石器时代的人,在所有的灾难,食人巨兽,以及凌冽的自然地貌上,都遭遇过巨大的人口损失。

    这就让所有的古人,都产生一个错误的念头,‘古神喜欢取人性命’。

    而那个时候人类的思维方式里主要是食物。

    所以产生了一个误会,神为什么取人性命,大体是为了吃。

    当然,自然灾难同样会导致很多动物死亡。

    所以祭祀中,使用动物也是非常常见的事情,但所有的祭祀大多发生在饥荒旱灾这些特殊时候,动物早就被吃光了,部落中能够用来祭祀的,只有人口。

    于是杀人就被保留了下来,成为了规定习俗的一部分。

    当然杀人是没有用的,灾难总会过去。

    人口多的部落,杀掉一些人之后,灾难过去,巫师就得到了至高无上的地位。

    人口少的部落,没有熬过去的,消失得悄无声息,也没有人在意。

    这是原始宗教的第一阶段。”

    说着,‘别里亚克’继续描述,但黑眼镜已经不想听了。

    可他也不打算打断对方,就让‘它’这么一直讲。

    在‘别里亚克’的叙述里,尤里认为,那些奇怪古神的记载,在苯教的古代典籍中大多数都像是一种对于幻觉的记录,里面的内容非常晦涩,似乎是古代语言难以描绘的抽象的东西。

    “当年有一批新石器时代的先民,在探索这个世界的时候,会进入到各种极度偏远的自然环境中,他们都进到一些极端的洞穴,冰川,高山上去。”,‘别里亚克’道,“长时间的探索和孤独,让这些人神志不清,或者,在那些地方,有某种毒菌,或者某种病毒,直接破坏了人的大脑。这种毒菌或者病毒,会让人在心中产生奇怪的想法,他们会开始依据幻觉造神。

    这种毒菌和病毒,腐坏了人的大脑,让古人产生幻觉。

    所以他们从深山中回来,带来了古神的传说,之后这些人将更多的同族带入深山里,然后一批一批的人中毒,大家都产生了一样奇怪的崇拜。

    在病毒繁衍的地方,人开始在这些地方四周聚集,不停地繁衍。

    这是病毒宗教起源论。

    病毒腐化人的大脑,让人神志不清。

    尤里被感染了,所以他笃信,那个深渊可以满足让东西失去的愿望。

    其实这个理论让尤里非常的兴奋,因为他意识到,如果那个洞里真的有病毒,那么他一定可以利用这个原始苯教,做一些很大的事情。

    他决定,先顺应自己的幻觉,允诺黑暗天女丢失一样东西,然后看病毒是如何在大脑里发挥作用的。

    而他当时选择丢失的东西,是我。”

    黑眼镜一顿,静静看着对方

    对方一笑,继续道,“所以从他选定之后开始,他就无法再看见我,整个世界中,我的存在,消失了。

    当然,如你所见,我并没有消失,而是时时刻刻和他在一起,但是他感觉不到我,也看不到我。

    他自己的大脑,把我这个老师,屏蔽了。”

    说着,‘别里亚克’叹了口气。

    “这个孩子从小就非常特别,我可能是唯一能理解他的人,所以我的消失让尤里开始了巨大的恐慌。而他家族里的人开始发现他似乎有精神分裂的症状,便开始强迫他治疗。

    人类这种东西,永远会忽视对自己真正重要的东西。

    之后,尤里在夜里哭嚎,但我就在他的身边,他却无法感知到。

    刚开始,我有想办法让尤里意识到这一点。

    因为尤里的大脑对于任何关于我的信息,都会强行屏蔽,所以无论是别人告诉他,‘他就在边上,只是你看不见。’

    反正别人和他说话,只要带着我的名字,他的大脑就会把这些对话重新加工成其他信息,进而让他的疯病越来越严重。

    但整个操作,说到底,还是由尤里的大脑决定。

    也就是说,只要骗过尤里的大脑,让他认为我不是别里亚克,我就可以重新出现在尤里面前。

    当然这很困难,因为我带着他从小一起,而大脑的潜意识非常强悍,一个细微的动作相似,就可以让大脑立即认出带着面具的我的身份。

    同时,尤里也非常聪明。

    当他多次看到自己的生命中出现了一个戴面具的人,但是忽然消失了,他开始意识到其中的奥妙。

    尤里做了一个简单的试验,他设计了一个规则。

    拿出三个完全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盒子,然后让佣人写字在纸上,放进盒子里,端到他面前来。

    他打开那些盒子,把里面的信息全部背下。

    当他背那些信息的时候,他是不知道哪一张是我写的。

    所以他能够看到三张纸条,他会把三张纸条上的事情,全部回信。

    这样,我和他第一次卡古神的BUG,也就是卡了尤里认为病毒的bug。

    后来我们的沟通和相处,就这么极其扭曲地进行下来。

    这在外人看来,我们完全和好了,已经可以互相沟通,但尤里仍旧看不到我。

    所以这不是长久之计。

    后来我有了一个计划,其实非常简单,就是以古神,战胜古神,所以我需要找到一个,可以找回失物的古神。

    而我在苯教的十万龙经里,发现了那个古神,它的本体,是一种腥臭的味道。

    因为都和失去有关,经书把两种神联系在了一起。

    但与此同时,尤里的家人因为尤里的状态,开始驱逐我。

    毕竟,我只要不在,他们家的这个小儿子,就是一个正常人。

    而那个时候,其实三张纸条,都是由我控制。

    所以我起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不过,我之所以会产生这个疯狂的念头,其实还有一个非常特殊的原因,就是尤里在经历了几年的折磨之后,我发现他的精神逐渐开始动摇。

    在一次沟通之后,尤里在三张纸条上,都写上了:‘放弃吧’,并且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他开始拒绝给我回复。”

    说着,‘别里亚克’就开始笑。

    “我还是第一次感到恐慌。我无法去劝服尤里,因为我只要在纸条上表现出任何的哀求,尤里就会发现三张纸条的背后,都是我,那么纸条上的文字,尤里以后就再也看不到。

    当然,我也不能什么都不能做。

    尤里最终还是重新开始了治愈自己的计划,而在这段过程里,为了能够让尤里尽量远离家族的影响,我想办法让他到了日本,并且开始压抑的独居生活。

    当然,选择日本,也是因为我在这里发现了这一幢奇怪的房子。

    这里,我能确定隐藏着一个古神,可以让人找回失物。

    但我也明白,所谓的找回失物体,也只是让自己在大脑中,产生那个东西仍旧存在在自己四周的幻觉。

    不过,如果苯教的古神祭祀可以让一个人在大脑里消失,那么也可以让另外一个人,在他的大脑里出现。

    于是我们开始做大量的试验,利用别人做试验,结果出现了问题。

    所有人都认为腥臭古神,能够把让我重新出现在尤里的大脑里,但事实上,并不能。

    出现在尤里大脑里的,是另外一个我,而不是真实的别里亚克。”

    黑眼镜听得皱眉,在他看来,这个尤里和别里亚克的感情非常特殊,难以描述。

    所以当尤里在出现了第一次动摇之后,即使尤里没有再产生任何的动摇,这个‘别里亚克’也开始觉得,尤里离背叛了‘它’。

    至于他口头叙述的,卡bug的后果,一定不会是说的那么简单,所幸试验的对象都是那些孤儿。

    但这件事情之后,这个‘别里亚克’应该是绝望了。

    ‘它’最后的计划,是杀死尤里,然后通过古神将其找回,这样世界上就只有一个尤里,并且,这个尤里只存在在‘它’的世界里,永远不会背叛‘它’。

    因为这个尤里只能通过‘它’存在。

    当然,这是一个疯狂的念头。

    “后来有一天。”,‘别里亚克’说,“我在一个神秘学聚会上碰到了一个中国人,那个人听完我的描述,就和我说,他能帮我。”

    .....

    “我不仅可以让你实现你的想法,同时我还可以帮你,把尤里最后再变成真人。”

    .....

    ‘别里亚克’当时并没有相信,但那个中国人就说,“其实这很容易,但你要回报我。”

    “你要什么?”,‘别里亚克’随便问问。

    对方道,“那幢房子,你要给我。”

    .....

    黑眼镜坐直了身体,终于说到了他想知道的部分了。

    当时‘别里亚克’和中国人是在一个ktv里,有很多人。

    那个中国人带着‘别里亚克’来到阳台上,两个人一起抽烟。

    中国人就和‘别里亚克’说,“苯教里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它是最原始的宗教,流传下来的很多法术,里面有一些很神秘的东西,就我个人所知,世界上现在还在使用所谓法术的那些宗教,很多法术都是从苯教秘术发展而来。”

    “你的意思是,如果这些东西没用,是不可能流传下来的。”

    “系统骗术是很容易被拆穿的。”,那个中国人说,“而且单纯的痴愚也必须要看到实惠才能坚持。人这种东西太功利了,没有那么好骗。大部分法术在施展之前,都会做一点小魔术,主要是让人笃信接下来的事情,都是超自然力的作用。小魔术是很容易被拆穿的,特别是现在这个时代,很多宗教的仪轨里的法术,也被人破解了,现在很多人认为这些小魔术就是法术。不过这里就出现了一个误解,我们不妨思考法术是怎么产生的,你就能理性的思考这个问题,在最早人类遭遇灾难的时候,人类对于大自然能做的事情,除了神话之外,只能祈求,而现在的法术,则积极很多,似乎人类可以通过方法,运用一种力量,你仔细想就会发现,这不是一种东西,中间的类别发生了变化。”

    ‘别里亚克’觉得很有意思,‘它’看着这个中国人。

    ‘它’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和别人畅所欲言聊这些有的没的了。

    “如果一开始只能祈求,到后来却有利用,中间一定有一个中间阶段,其实我刚才说了,人很功利,这个中间阶段开始的时候,一定是有一个古人,开始去统计每次祈求,有效和无效这两个不同的结果。”

    那个中国人吐出一大口烟。

    “然后,他们会开始去把所有祈求相对有效的地理位置,巫师,天气等各种因素,整理出来,开始归纳总结,通过成千上万次的祭祀,他们总结出了第一批规律,并且践行了这种规律,想要提高祭祀的成功率,这个时候,这些仪式中一些特殊的规则,就开始变得像一种法术。”

    “所以,你是想说,原始苯教经过了几万年,最后一直流传下来的那些法术,其实就是总结出来的那些最终的规律,最有效的。”,别里亚克问道。

    那个中国人回答。

    “不一定。有一些法术非常有效,但是在当时有用,后来生产情况变化,法术就没有人使用了,慢慢荒废掉,这种法术现在在古籍中看到,就会有一些诡异。”

    ‘别里亚克’有一些奇怪。

    “你试过?”

    中国人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继续说,“比如说,让你的朋友消失之后重新真实的出现,在苯教中就有一种叫做幻人的法术,你不要小看这种法术,你在各种论坛都会看到,现在有很多人在修炼这种法术,这种法术的目的,就是把想象中的一个人,投射到现实里。藏语叫做,化身之术。”

    ‘别里亚克’很少遇到比自己还神棍的,‘它’看着他。

    对方就说,“这是一种幻觉,过度冥想,容易脑子坏掉。在西藏有一个修炼这种法术的外国人,曾经成功把他的化身,投射到了跳舞的人群中,很多人都摸到并和其跳舞。只是那个人,所有人事后的印象,都觉得那东西的气质犹如妖怪。而且很有意思的是,只有在西藏才能够完成这个法术,离开了那块土地,幻人就无法成行。”

    “可能是那里有一些特殊的病毒,或者氧气更加稀薄,让人的脑子更加容易出问题。”,‘别里亚克’道,“你怎么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我当然相信,而且比任何人都笃定的相信。”

    说着,那中国人自己就笑了。

    就是那一笑,让‘别里亚克’毛骨悚然,并且相信了这件事情。

    ‘它’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表情。

    那表情之诡异,让人直接从心里蹦出来一个念头:这个人和它一样,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个真正的妖怪。

    甚至极有可能,是‘它’背后,一直给‘它’下达指令的东西。

    但‘别里亚克’并没有告诉黑眼镜。

    这个中国人,应该不是实体,而是极有可能是他口中说的,一个幻人。

    或者一个传话筒。

    但‘它’忽然想看看,自己和他究竟谁会更胜一筹。

    “我应该怎么做?”,‘它’道。

    “你答应我的条件了吗?”

    “我当然能答应。”

    中国人很满意。

    “我会先给你试用的,之后再联系你。”

    说完,中国人走进KTV包房之后,‘别里亚克’就没看到他走到哪里去了。

    就在‘它’正在冷静地思考,对方到底什么来路时,忽然,‘别里亚克’听到了身后有人叫‘它’。

    转身,就看到尤里站在阳台下的马路上。

    当时的日本正在下雪。

    尤里穿着在俄罗斯经常穿的那件风衣看着‘它’,身上落满了雪。

    “别里亚克。”,尤里对‘它’招手,“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

    对方看着尤里,犹如五雷轰动。

    ‘它’多久没有听到这么正常的呼唤了,一时间浑身颤抖,情绪完全无法抑制。

    “尤里?你能看到我?”

    “你开什么玩笑呢?”,尤里用俄语说。

    ‘别里亚克’瞬间入疯了一样直接从阳台爬了出去。

    那里大概是三楼,‘它’直接摔下去,下面是绿化带草坪,摔得‘它’七荤八素,爬起来发现自己的手断了,但‘它’还是冲向马路。

    马路上什么人都没有,但让‘它’毛骨悚然的是,雪地上,有刚才尤里的脚印。

    没有来处,没有去处的一双脚印。

    ‘别里亚克’瞬间知道了这就是试用,也知道那人应该是谁。

    ‘它’冲了回去,但‘它’在KTV也没有找到那个男人。

    “我相信,我相信!马上,我们马上开始!”

    ‘它’不知道那个男人是怎么做到的,但那时候‘别里亚克’完全相信了,而且是发自内心的相信。

    那个男人,可能是‘它’主人的人物,可以做到一切。

    然而‘它’忘了,自己另一个身份。

    那个真正的影子,一直在高处看着所有。

    从此之后,‘它’再也找不到那个男人,对方也没有再来找他。

    事后‘别里亚克’凭借记忆画下了男人的脸。

    却发现自己怎么画,都只能画出一个妖怪来。

    那张脸诡异莫名,让人作呕。

    由此,‘它’陷入到了更大的疯狂,开始不停寻找,研究,通过各地的神秘学俱乐部。

    而在这个过程中,‘它’查到了一丝信息。

    那个男人,似乎去其他朋友那里确认了一下,房子是否属于‘别里亚克’,发现不是之后,那个男人就厌烦地离开了。

    所以‘别里亚克’意识到,‘它’必须拥有这间房子,才可能回到那一天的雪夜。

    黑眼镜终于忍不住了。

    “那你是怎么想到,利用齐秋去干这件事情?”,

    听了一长段故事,但整件事里他最想知道的是,是谁,让‘别里亚克’找到了齐秋,并且逼迫一个无辜的人,杀了那么多人,之后又抛入了冰凉的河里。

    ‘别里亚克’当然不会说这些,因为齐秋对于‘它’根本不重要,‘它’完全沉迷在自己扭曲的世界里。

    黑眼镜着对方,‘别里亚克’看样子是很难说到点子上了。

    但他不想让‘它’警觉,反而一直很有耐心。

    ‘别里亚克’就道,“那个小孩啊,那是在查那个中国人的时候,我发现他去过一次俄罗斯,拜访过那个小孩,然后我就跟过去了,起初的时候,我是希望齐秋替我传话给那个中国人,我很快就会拥有那房子,我们的交易可以继续。但我找到齐秋的时候,发现他似乎有一种特殊的能力。那种能力,让我感觉到了一种和尤里很像的气息,但是齐秋在俄罗斯,似乎只是在安静的进行一项普通的学业。所以我看到齐秋背后的阴暗面,那种对于自己是异类的渴望和恐惧,尽管他的自制能力很好,齐秋也并没有像尤里一样疯狂,所以我接近过他,希望在齐秋身上,能重塑和尤里当年的那种关系。

    在那个过程中,我发现了齐秋有着极高的风水造诣。

    我知道风水,但也是第一次听齐秋系统的讲解,同时也开始理解中国的神秘学和国外的有很大的不同,却又有非常相似的地方。

    在中国的神秘学里,有一个因素非常清晰,比国外清晰很多,就是法脉。

    很多风水术数,必须需要特殊的人才可以使用,其他人是没有用的,而这种特殊的人往往都来自于一个家族的血缘亲族。甚至需要在父亲死的时候,设计风水局才可以传递到下一代。

    齐秋来自于一个奇特的法脉,他和我说完这些的时候,也看着我说了一句话,说我会伤害他,并且杀死他。

    说实话,我很意外,但不惊讶,他猜得没错。

    不过齐秋号称知道一切,但我让他设局杀人的时候,齐秋仍旧流露出了属于他那个年纪,常人的痛苦,后来他被施以酷刑,我问了他,他说他们家族的人,都知道自己的死期。甚至还可以知道我是怎么死的?”

    黑瞎子就笑。

    “他说你怎么死的?”

    ‘别里亚克’回答。

    “他说我会死在一个臭气熏天的屋子里,不过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我免于死亡。他说,如果有机会和一个中国人在一处谈话,可以把我所有的经历全部说完,这样我不仅不会死,而且还会实现我的愿望,他说你会提到他的名字,有句话,由我代为传达:门已经没有人守,你们该出发了。”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