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结束了呢。”
莉莉疯狂而肆意地笑了起来，手上的力度增加，把匕首捅到了底，甚至还残忍地扭了一下。
超人闷哼着跪倒在地，浑身颤抖，冷汗顷刻间便打湿了他额角的卷发。
莉莉也跟着跪了下来，握着匕首的手丝毫不放松，而另一只手在超人那神明般俊美的脸庞上虚划而过，一种扭曲的快感在她心中浮现。
“人间之神，就这样死在我的手上...我这样蝼蚁般的渣滓，也会有弑神的一天，哈哈...”
莉莉知道自己现在就应该给超人一个痛快的死法，省得再出什么意外，这也是事前卢瑟反复要求过的，看来他的确是在这方面吃过很多次亏。
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莉莉却还是低声说着废话，她其实并不确定超人现在还有没有精力听她说话。
也许她也没想他听清楚。
“超人，你后悔吗？你应该后悔的，居然愚蠢到会相信我这种人，哈哈哈...你居然相信我会帮你...哈哈哈...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会变好吗？”
“为什么不呢？”
超人的声音颤抖，说话对现在的他来说也是十分困难而且痛苦的举动，可他的的语调一如既往地坚定，坚定到莉莉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超人艰难抬头，湛蓝的眼睛依旧如澄空般清澈，他缓慢而坚定地回答着莉莉的问题：“我相信你，或者说，我愿意相信你。”
莉莉看着超人的眼睛，很神奇地，她理解了超人没说出口的话。
超人愿意相信人类，每个人都可能变好或者变坏，而他愿意相信人们可以变好。
这个拥有着无上伟力的非人之人，愿意相信莉莉这样的无可救药的混蛋也有一丝改邪归正的可能，哪怕他终将为这份信任付出生命的代价。
莉莉感觉自己的脑袋轰隆做响，都市的喧嚣杂音变成了混沌而无序的嗡鸣，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而嘶哑，仿佛在面临命运的最终审判。
“哪怕你因为我而落到如此境地，你也愿意相信我？”
超人咧开嘴，这一刻，疼痛似乎从他身上消失了，那种充满阳光活力的笑容重现在他的脸上，仿佛他不是命在旦夕，而只是如往常一样，在云端自由飞翔。
“YES.”
轰——
莉莉的思绪一片空白，世界在她眼中摇晃，阳光也附上一层虚幻的光晕，所有的声响都化作嘈杂的噪声，所有她能理解的事物仿佛都在崩塌、粉碎，而她的一部分似乎也随着那些东西一起碎裂成灰烬。
恍惚中，莉莉抽回了手中的匕首，她跌跌撞撞地后退着，撞到什么东西后才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绿色的氪石匕首上还流淌着鲜红的血液，氪星人的血与地球人的血，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区别。
那些不知道的从什么时候开始，被莉莉刻意遗忘、忽视的伤痛，那些独自咽下的屈辱与不甘，那些如附骨之蛆一样长久地伴随着她的、被疯狂所掩盖的绝望，通通在这个时候涌了出来，争前恐后地表示着存在感，提醒着莉莉，原来，人是会痛的。
原来，她还是会觉得疼的。
莉莉嚎啕大哭，她好疼啊。
阳光温暖地照耀着大地，公平地洒在每一寸没有被遮挡住的土地上。莉莉哭得丑陋，脸上的泪水却也能在阳光下反射出点点光辉。
不知过了多久，莉莉的哭声渐渐转为啜泣，她哭累了。
“你好些了吗？”
莉莉抬头看向超人，他看起来已经好多了，不知为什么没有离去。
她觉得自己已经割裂成了两个不同的人，其中的一个还在无声流泪，另一个却带着奇异的清醒，仿佛在她的心灵深处沉睡已久，如今终于醒了过来，带着全新的视角在观察这个世界。
她环视四周，金属人和其他被派来找超人麻烦的家伙都已经被带走了，看起来超人应该是去而复返。
莉莉听见自己问超人：“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超人和她保持了一点距离，语气上倒是轻松得像刚才的事情都没发生过：“我刚收拾了卢瑟，现在来回收你手里的这个危险物品，嗯哼，做的这么锋利，哪怕不是用来对付我也挺危险的。”
莉莉看了眼手中的匕首，伸出手将它递给超人，动作做到一半反应过来超人不能接触氪石，又触动机关，把氪石构成的匕首刃收回含铅金属铸造的手柄里。
超人这才走上前，小心地接过这个外表看起来只是个小盒子的匕首，卢瑟派来的人身上基本都有含铅的东西，超人之前才并没有注意到莉莉身上这个。
“呃...你有可以回去的地方吗？我是说，安全屋什么的？...卢瑟这次绝对格外地不甘心,他不会放过你的。”
莉莉摇头。
“那你介意我帮你找个住的地方吗？”
莉莉看着超人可以用小心翼翼来形容的神情，她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他还能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她，明明受到伤害的是他自己不是吗？
为什么，还要这样？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呢？
只是因为蝙蝠侠吗？
他真的好愚蠢，实在是很容易被伤害，就像刚刚那样。
我要保护他。
莉莉的心中有个想法忽然生根发芽，她不向任何神明祈祷超人这个人间之神的命运，而是她这个弱小而无力的凡人，想要用自己的力量保护超人。
多么可笑的愿望啊，可莉莉心中的意念从没这样坚定过。
我要保护超人，我会保护超人的，只要我还活着，我必将竭尽所能保护他，哪怕付出一切。
...
“我会保护你的。”
莎莉轻抚着一幅老旧的画纸，轻声呢喃，“时间过了好久啊，原来时间是这样令人难以忍受的东西吗？没关系，没关系，我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那是莎莉自己多年前画的一幅画，画上是一个面目模糊的超人，莎莉画不出怀念的容颜，涂涂改改了很多次，纸张都快要达到可以涂改的极限的时候，她便不再试图描绘那个人的脸庞，只是珍惜地收好这张画纸，从没让任何人发现过。
没关系，她的记忆还依旧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