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贸双子大厦。

    “这件T恤没有白色的了吗？”拉亚问导购人员。

    导购小姐脸上挂着职业微笑，“您稍等，我这就去查一下库存，尺寸是M的对吧？”

    “对。”

    拉亚把挑选的其他衣服堆在前台，抱着实在是太累了。

    “前辈？”威廉拎着几个袋子，不敢相信眼前的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拉亚转身，看见来人，微微惊讶。

    “威廉，你工作结束了？”

    威廉指了指自己左手的手表，无奈一笑，“7:45，我可是加班了整整两个小时，刚赶到这里。”

    拉亚翻出手机看了眼。

    没想到自己已经逛这么久了。

    伯格该不会已经醒来了吧？

    “前辈怎么会在这里？伯格呢？”

    “我来给伯格买一些换洗的衣服，我想带他去夏威夷转转，需要准备一些行李。”拉亚解释道，“你呢？”

    “巧了不是？”威廉晃了晃自己右手拎的满满当当的战利品，笑容明朗，“和前辈一样。不过我没想到你们要去夏威夷，可没买沙滩裤和凉鞋。”

    拉亚掩嘴轻笑，“你不来我也要去找你，夏威夷玩完后，我计划去一趟维也纳，伯格说不定会喜欢那里。”

    “这也太让前辈破费了吧？”

    “没关系，正好最近我也没什么事。原本就是计划着出去走走的，现在一路上有伯格陪着我，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就当是提前把年假过了。”

    “所以前辈在电话里说的家里有事全是为了帮伯格开脱吧？”威廉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拉亚一怔，这才反应自己过来说漏了嘴。

    威廉善解人意地笑笑，“不过前辈休息一段时间也好，最近总是一副心事重重，很累的模样。大家都很担心你。”

    拉亚笑而不语，只是很快地转移了话题。

    “等我回来给你们带礼物。不过，不出国还好，去维也纳的话，需要帮伯格办签证，你这周末有时间吗？有时间的话陪我去一趟伯格家好吗？我想要拜托他母亲，去取他的护照。”

    威廉眉心一蹙，神情犹豫。

    “伯格母亲吗？前辈那么聪明，肯定也猜到什么了吧。”他没有隐瞒。

    从把伯格带出来的那天，他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我只是不希望伯格再受到伤害。无论这种伤害来源于哪里，他还只是个孩子。哪怕不是心理医生，只是作为一个普通大人，也该庇护一个还在成长的孩子。”

    威廉觉得羞愧，攥着衣服袋子的手指收紧，低着头没有说话。

    前辈何等明白的人。

    之前他还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看清了对方，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懦弱先被对方看穿。

    拉亚的眼神清明通透，她给足了对方思考的时间。

    正巧，之前的导购小姐也回来了。

    “顾客您好，我刚才已经查看了我们的库存。这件T恤是今年的大热款呢，很多都被买走了，您要的白色M尺码现在显示库存不足，我们会在三天内进行补充。如果您有需要，可以在我们这里留下您的电话或者地址。货源到位后，我们可以立刻联系您来店里取货或者给你配送到您需要的位置。”

    “当然，如果你急着需要，我这里为您找出一件白色的L码，和一件灰色的M码。您家的是男孩子吧？现在肯定还在长身体，稍微穿大一点儿的尺寸怎么样呢？”

    拉亚笑着摇头，“如果没有就算了，等有机会我们在来这里转吧。柜台上这些就可以了，可以帮我结账吗？”

    “好的。”导购小姐拿走休息中的牌子，提供热情周到的服务。

    威廉看着她要掏钱包结账，立马攥住了她的手腕，上前，“我来吧，前辈。就当是让我好受一点儿，不能再让你破费了。”

    他只是不想去面对疯疯癫癫的百丽姑姑，不想浪费时间再跟她解释伯格的事情了。

    姑姑的眼里只有她自己，根本不会关心伯格的死活。

    伯格对于她来说，只是用来牵制那位的工具罢了。她到现在还在做着总统夫人的美梦没有醒来。

    “吃晚饭了吗？”拉亚突然开口。

    “嗯？”威廉不解。

    “你是加班过后就直接来这里了吧？除了9楼的餐厅，下面的店铺九点半就要关门，再加上我家离这里不近，如果要送过去，你又不方便太晚。”拉亚推论道。

    “是，还没吃。”

    “既然这样，一会儿就请我和伯格出去吃吧，当做是谢礼。”拉亚看着他拽着自己的手，善解人意道。

    威廉连忙松开，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

    他都忘了，前辈是日本人，不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

    “一共4597美元。”导购小姐道，“您是现金还是刷卡？”

    “刷卡。”拉亚翻出信用卡，递给对方。

    威廉更不好意思了，“前辈喜欢吃什么？我请客。”

    拉亚微笑道，“那就我家附近的餐厅吧，不过得先接上伯格才行。”

    也不知道他醒没醒？

    “我来拎吧。”威廉点头，直接从柜台接过她买的东西，“前辈开车过来的？”

    “嗯。”拉亚接回导购小姐给她的信用卡，翻开包，从里面掏出来一串钥匙，“我家你应该知道，你直接拿着钥匙过去吧，去接伯格，顺道帮我把东西放回去。”

    威廉黑线，“前辈你也太没安全意识了，我要是真的做什么你可就什么都晚了。”

    “你会做什么吗？”拉亚抬眸，与他对视。

    “······”威廉。

    这真是个好问题。

    “那家店的位置一会儿我手机发你，我去那边等你。这个时间，要是没有合适的位置，我们就只能在那周边的店找一找了。”

    “还是前辈想的周到。”

    拉亚把其中一个袋子拎出来，道，“伯格的鞋子不合适，你帮我把这双鞋给他换上。这些衣服先不要换，等我洗完之后再说。”

    “我记住了。”

    “那就分头行动了。”

    “没问题。”威廉咧嘴笑了，“一会儿见，待会儿请一定要让我买单。”

    ——————

    拉亚在去那家店的路上，就打了个电话，问他们是不是还有空位，只是他们说，今天开的一半，来了位客人，把整家店都包了。

    她开车的速度很快，不到二十分钟就到LENBACH。

    门口的侍者已经在提前等她了，她是这家的老主顾了，要不然老板也不会答应她无礼的请求。

    “拉亚小姐，您好。我们老板之前已经跟那位客人请求过了，只是被他拒绝了。您看，如果实在着急的话，我们也和10公里外的分店打好招呼了，您去那里还可以获得免单的机会。”侍者很着急，抹了抹额上的冷汗。

    事实上，他也是被突然联系的。

    原本今天营业的好好的，谁想那位会突然打了招呼，做了逐客令。

    所有损失由他来赔偿，他们也是才前脚安顿好之前的客人，就又接到新客人的电话，还是位熟客。

    这事儿真是怎么办都不合适。

    “没关系。”拉亚被拒绝也不恼，温柔道，“谁都会有意外状况的，我理解。之前还担心你家店的人满，既然现在结果是一样的，我再找附近的店也没什么差别。”

    “谢谢您！”侍者感激涕零地鞠躬，就差哭了，“我们今天真的是被骂了一路了。”

    赶走所有的客人，还要一个个的道歉，做出补偿。

    试想住在这附近的，谁会差那点儿补偿？到头来，受苦的还是他们这些打工的。

    拉亚浅浅一笑，“至于你们家的分店，帮我谢谢你们老板的好意，要不是因为我无礼的请求，也不会给他添这么多麻烦。”

    “拉亚小姐您这是···”侍者用袖子抹了抹通红的眼睛，欲言又止。

    拉亚解释道，“我今天带了小孩子，实在不方便再去那么远。有机会的话，我会去尝尝你们分店的。”

    “对不起，是我们招待不周了。”侍者重重地鞠了一躬。

    “没关系，小事而已，不用放在心上。”拉亚宽慰他，“我下次再来就好。”

    看样子只能去周边看看了。

    和侍者招呼着离开后，拉亚经过店铺，准备去开车找其他的店。

    透明的落地玻璃被灯光照的发亮，隔开了和外面的漆黑，所谓咫尺天涯，不过如此。

    可能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又或是失落感袭上心头，拉亚抬头，想要看清里面澄亮的灯光。

    下一秒——

    瞳孔皱缩，视线模糊。

    她怔怔地望着里面，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

    靠近窗边的位置，熟悉的人摇晃着高酒杯，沉淀过后的红酒倒映着他如玉般白皙的脸庞，白橡发色的人摘掉伪装的眼镜，七彩琉璃般绚烂的瞳眸中浮现着真切的笑意，兴致勃勃和对面的人在谈论着什么。

    黑色短发的女孩子穿着一袭简单的短袖，军绿色的长裤配上冷皮的高靴，她的五官精致，鼻梁高挺，即使坐在漂亮妖冶的shadow旁边，也不会黯淡的失了颜色。

    女孩子无聊地打着哈欠，似乎对他的话题十分不感兴趣，眼神慵懒地半支着脑袋，偏偏碎发贴在眼角，有个干净利索的美感，仿佛不染尘埃的太阳女神，高高在上却又淡然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