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皇后病重一场,好转后,依旧殿门紧闭,不见任何人。便是景帝也吃了闭门羹。

    凌月也早就想来探望薄皇后,窦太后却怕她小儿体弱,被过了病气,一直不允。凌月却另有主意。

    这天,她与刘彻一起去石渠阁找藏书。却在半路拐向了另一个方向。

    刘彻很快发现了不对,“月儿,这非是......”还未说完就意识到了什么。

    凌月知道他是发现了她的目的,说道:“表兄不用陪我,可自行去石渠阁。”

    刘彻却道:“母后身体抱恙,自是要去探望。”

    只是两人都被拦在了椒房殿外,阿行为难道:“大王和翁主的心意,奴会代为转达,只是皇后殿下还未有大好,当需静养为上。”

    如此,两人也未做为难,非要强闯之意。只细细交代了阿行好好照顾皇后,便离开了。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凌月突然道:“最近宫中很安静。”安静到仿佛是大事即将发生的前兆。

    连向来张扬的栗夫人都按下了头,老实待在殿中,许久没有出来了。先前皇后沉寂之时,宫中可是到处都有她的身影,仿佛椒房殿已经一夕之间易主。

    如今皇后生病闭宫,理应处处彰显的她,反倒安静了下来,怎能不令人心生奇怪。

    而被凌月视作反常的栗姬,却一副志在必得的得意。暂时的低调,不过是为了平息景帝的怒火。

    皇后突然知道她不能生育之事并请求景帝废后,景帝自然会查她是如何得知这个秘密。很轻易地就查到了栗姬的身上。

    当即就来到栗姬宫中,将其发作了一番。

    见景帝是真的发怒了,栗姬也不敢再恃宠而骄,发誓紧守秘密,必不会再对第三人言。

    至于她是怎么发现这个秘密的,还是景帝在一次窦太后对梁王的偏袒,对他的打压之后,心中愁闷,喝醉了酒,来栗姬宫中时无意说漏了些许。

    栗姬本不是笨人,不然又如何能在群美环绕的太子宫生下长子,更何况那时还有慎夫人盯着太子宫,随时等着挑太子的错处的情况下。

    只不过这些年景帝的宠爱,又有三子一女傍身,令栗姬失了刚成为太子宫人之时的谨慎之心。才给人一种张扬蠢笨的错觉。

    通过景帝的话,又联想到太后偏爱梁王,栗姬很容易就猜到发生了什么。

    只是毕竟涉及到太后,栗姬深知景帝对自己如何的宠爱,都越不过太后去。若自己真敢毁坏太后的声誉,哪怕自己的儿子被立为太子,景帝也绝不会放过她。

    因此栗姬将此事深深埋在了心底。只是那天遇到皇后,实在压抑不下心中的不忿,这才一不小心吐露了出来。

    事后回想,自是心下难安。同时也未想到景帝的问责会来的那么快。她现在恨不得景帝尽快忘了这茬,哪敢在这当口再行张扬。

    不过经过这些天的冷静,她的心情已然不是前几天的焦燥难安,尤其是得知皇后自请废后,又病了之后。

    虽然陛下并未同意皇后的请求,可薄氏皇后的位置已是空悬在那里。稍稍再用力一点......

    她的夙愿就快成了。

    栗姬大概也没有想到,事情比她想的更加容易。

    待得薄皇后能起身时,亲自去见了景帝。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仍是自请废后。

    这让本还想缓和两人之间关系的景帝直接黑了脸,“皇后你......”

    已经心死的薄皇后已经没有了任何顾忌,直视着景帝道:“妾对陛下并非是没有怨的,所以无法再做陛下的皇后。陛下何必还要困住妾呢。其实在妾得知真相的那天,因为心中的怨恨难消,妾差点就对月儿......不,妾已经伸出了手,捂住月儿的脖子,只要稍稍用力......可她那时依然睡得那么香甜,对妾的恶意,对即将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妾想报复陛下,报复太后,报复......”

    “够了,不要再说了。”突然一声暴喝,打断了薄皇后的话,“皇后,朕的忍耐是有限的,你莫要一而再再而三的......”

    这次,换成薄皇后打断了景帝的话,“陛下,妾只求...废了妾...否则妾不知,是否还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皇后,你这是在威胁朕......”

    “陛下说是便是吧......”

    夕食时,景帝来到长乐宫侍奉太后用膳。

    窦太后见其一副似有心事的样子,主动问了出来。

    想到皇后的事到底是因太后而起,太后又因梁王之故,心下难免不平,因此说出的话也就带了那么点嘲讽,“母亲这是在关心儿吗?”

    窦太后立刻蹙起了眉,“我难道还不能关心自己的儿子了吗?”

    景帝听出了窦太后的不悦,却并未解释什么,直接道:“儿欲废后。”

    这下窦太后只剩惊讶和突然了,“为何?皇后并未有任何过失......”

    “未能为我汉室开枝散叶,这就是她最大的过失。”景帝眼中的讽意愈发明显。

    窦太后一哽,或许是心虚,竟不敢与景帝对视。

    到底是自己的生身母亲,汉室又以孝治国,景帝并不打算撕破这层窗户纸。

    说了一句,“儿心意已决,不日便会在大朝会上宣告此事,母后不必过多阻拦,也不必为难皇后......”便离开了。

    窦太后辗转难眠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让人召了馆陶长公主进宫。

    馆陶长公主乍一听闻此事,也惊住了,“废后?可皇后并未有大的过失......”与昨天晚上窦太后说的一样。

    窦太后叹了口气,顿了几息才道:“皇帝说皇后未能诞下......子嗣......”

    早已经有猜测皇后一直未能生育可能与自己母亲有关的馆陶长公主,闻言,也是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问道:“母后,您是何意?”

    “我自是不同意,皇后德行无亏,人也淑顺,如何说废就废。再说废了皇后,皇帝是想让谁做皇后,栗姬吗?她有那个德行和器量吗?”

    馆陶长公主自也是不想栗姬做皇后,心下思量了一番道:“女儿去见见阿弟与皇后,说不定阿弟只是一时气话。”

    这也是窦太后将女儿叫来的意思,不过她也提醒道:“皇帝看起来很坚决。你说是否......”窦太后想问是否皇帝已经知道了皇后不能生育的真相。又想到女儿对此毫不知情,只得咽下一切的疑问。

    只是事情并不如两人所想的顺利,薄皇后拒绝见任何人,而景帝虽见了馆陶长公主,却被景帝简单的一句“朕意已决,阿姐勿要多劝”挡了回来。

    馆陶长公主见此,便知废后已成必然,她必须思虑今后要面对的局面了。

    未等废后的流言传扬的沸沸扬扬,景帝便在朝会上宣告了这一决定。

    自是有反对的声音,只因皇后虽未有如何的贤名,却也柔顺恭谨,未有恶名,如何能随意废去。

    但在景帝说了皇后无嗣之后,反对的声音渐渐小了。的确,再是如何的贤良淑慎,不能诞下嫡嗣承继宗庙便是最大的过错。

    不出几天,薄皇后便收到了废后的诏书,那一刻说不上是解脱还是什么,只平静地令宫人收拾行装,因为一个被废的皇后已没有资格再住在椒房殿。

    稍晚些时候,景帝迈着沉重的步子,心情复杂地来了椒房殿。

    在最初的行礼后,夫妻两人便是长久的相顾无言。

    最终还是景帝先打破了沉默,“柔娘,是朕有负于你......”

    薄皇后如死水般的心到底在这一句话后升起了一丝涟漪,只是转瞬就恢复了平静,“如今再说这些,已无意义。妾多谢陛下的成全。”、

    “是啊,事到如今再说这些也无法再复你我的夫妻情义。朕不过是......”景帝忽然自嘲一笑,止住了后面的话。

    “朕让人收拾了城南的别宫,那里清净,应当适合你。”

    却见薄皇后摇了摇头,“妾在郊外有个庄子,还是当年妾......是姑祖母赐给妾的。妾会在那里了此残生。”

    “柔娘,你不必如此,朕仍会令人好生照顾你。”

    薄皇后再次摇了摇头,“妾柔顺了一辈子,唯有此事想倔强一次。”

    说着跪倒在地,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妾祝陛下千秋万岁,长乐未央。妾与陛下此生再不复见。”

    “再不复见......”景帝重复着这句话,也彻底明白了薄皇后的决心,闭了闭眼,又睁眼道:“好,朕何妨再成全皇后一次。”

    “妾...多谢陛下。”

    安静的宫道上突然驶来了一队人马,脸色有些萎靡的凌月突然神情一震,看向车马驶来的方向。

    而今天离宫,正靠坐在车壁上闭目不知在想什么的薄皇后随着马车的骤停,晃动着身体睁开了眼睛。

    阿行立刻回禀道:“是小翁主,欲要见殿下......娘子......”

    薄皇后的眼中一抹水光闪过,苦涩道:“见了又能如何呢?不如不见,况且我也没有脸面见她。不见了,不见......”

    凌月一脸期待地看向自马车上下来的阿行,却直直地被浇了一盆冷水。

    “娘子说盼望翁主安康长乐,莫要再惦念她这个被废之人。如今她所求的,不过是...一片清净之地......”

    虽然早就有准备,可此刻,凌月才真正明白了薄皇后的决绝。无言过后,对着马车行了一礼道:“舅母...珍重......”

    然后便退开了。

    马车再次沿着宫道行驶起来,直至消失在尽头。

    刘彻上前拉住直挺挺站在那里的凌月,安慰道:“母后只是一时不愿相见,等过段时日,待她心情平复下来,我们再去拜见。你也莫要担心,虽然母后不再是皇后,可毕竟是父皇的发妻,父皇定会做好安排......”

    刘彻的声音拉回了凌月的注意力,她看向他,不知怎么就生出了一股悲哀,继而是怒火,用力甩开他的手,道:“以后,你也会这样对我的。”

    然后不顾他的呼唤,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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