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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阮向英想透了,嫁给郭后虞,除去没有夫妻间的琴瑟和鸣,举案同眉,她得了容华富贵,还平安生下二皇子,嫁给郭后虞,不管阮向英本身,或者阮向英的母族,得到的实际好处远远超过,阮向英这点子女儿家遗憾的儿女情长,举案同眉的夫妻眷念。

    人啊,知足才长乐。看吧,郭后虞心里喜爱存悠,存悠抛下他走了,还不如阮向英活得长久。能握在手中的安稳日子,过得没心没肺,反而得到的更多。

    存悠也许就是因为多年执掌宫务,替郭后虞内外操持,累出一身毛病,才英年早逝,想到这儿,阮向英有些后悔了,接手宫务,如今成了累赘,哎,如今再想推出去,可难了!

    清晨,郭后虞的起居官候在寝殿门外,郭后虞还未起身,阮向英安安静静的盯着郭后虞的睡颜瞧,这个帝王,睡着了,跟普通人也没甚两样!

    郭后虞醒后,阮向英服侍他穿好朝服,目送他出了宫门。

    存悠入梦的事情,阮向英并未跟人提起,宫务这个敏感的话题,还是藏在心里吧。以免众说纷纷,你一句,我一句的,不知会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来。

    看着父皇身体好些了,二皇子提出离京继续游历。

    郭后虞想了想,虽然不愿意儿子再次出京,可是,为了京城甚至整个大周,他点头同意了二皇子的要求。

    郭后虞不禁心道,果真是人老了,念旧了,二皇子出京那日,郭后虞还亲自去送行,叮嘱儿子,注意身体,再外头腻了,就回京来。

    二皇子拜别父皇,头也不回的走了。

    二皇子离京后,郭后虞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只是,朝中事务,越来越多,郭后虞无暇伤感过多,只能任劳任怨的处理公事。

    转眼间,一年过去了。

    柴荣命人每隔五日,向京城报战况消息,郭后虞没次收到柴荣的战报,都觉得胸口气顺,战事还算顺利。柴荣先是集中主力,攻打契丹,命吴廷率兵截断契丹族的援兵,慢慢瓦解了契丹与周围笼络的部族之间的合约。

    因屡屡受挫,契丹族的联盟对契丹族人颇有怨言,长此下去,讨回失地城池更容易些。

    柴荣逐渐占了上风。

    柴荣不负众望,两个月的功夫,能瓦解契丹族的援兵,近日,在吴廷的配合下,将失去的城池,拿回来一座。郭后虞顿时高兴得握紧了拳头,好样的!

    有了好的开端,士气大振,不愁拿不回来失地城池!

    自从存悠离世,这一年,郭后虞的身体,也明显的不好了,许是刚才大喜,情绪波动甚大,他高兴得大笑了几声,然而,乐极生悲,郭后虞随即而来的咳嗽,差点让郭后虞喘不来气。

    郭后虞近身伺候的内侍见状,赶紧找了慕太医来,施针后,郭后虞才顺当的呼吸。

    郭后虞心道,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了。这样过了几日,郭后虞明显心事重重,他有几次想要召柴荣回京,战事最忌晦战中临时更换主将。

    回京路途,就要一个多月的功夫,郭后虞一直犹豫不定。心里纠结挣扎,可若不召回柴荣,他的身体一旦薨逝,京城无主,怕要动乱。

    郭后虞也在考虑,召回二皇子,若他身体不行了,让二皇子暂时支应朝堂,待柴荣回京,再行登基大礼。只是,郭后虞担心,倘若二皇子被阮长占怂恿,趁京城无主登基、、、、、届时,柴荣手握重兵,岂能罢休。

    郭后虞心有顾虑,皇位更迭,稍有不慎,就会引起朝堂动乱。

    柴荣不在京城,这个时候,二皇子回京,他不担心阮向英夺位的心思,他担心阮长占一族人。

    二皇子占着名正言顺的郭后虞的儿子,柴荣,却挂了义子的名。不过,皇位更迭素来靠的都是拳头,只要手中有兵权,旁的问题,不足为惧。

    郭后虞慎重考虑了好几日,仍然没有想好,何时召回柴荣?

    拖了几日,郭后虞感觉自己身体越发沉重,决定,不能再等了,立即召回柴荣。他怕自己的身体,撑不到柴荣回京。

    郭后虞去了密令,让柴荣即刻回京。

    慕太医的调养,让郭后虞的身体恢复了些。

    尽管天气越来越暖和,可他怕冷的厉害,这是早殇的征兆,虽然太医说没事,可郭后虞心里明白,他知晓人身体虚弱到一定程度才会怕冷,尤其是离开人世前,格外怕冷。

    哪怕是夏日,也冷的出奇。

    过完年后,天气回暖,可郭后虞一点都感觉不到暖意,手脚冰凉。殿内放了两个炭盆,

    才勉强觉得暖和些。

    他的后事,他都想好了,简单下葬,不可铺张浪费。国库的银子,都要用在收复失地上头。柴荣接到密信,留下吴廷坐镇,他带着两千人马,火速回京。

    在路上,柴荣心想,若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父皇不会临阵换将,密调他回京。京城定然出了大事。

    柴荣路上不敢耽搁,日夜赶路,只用了十七日的的功夫,就赶回了京城。

    郭后虞的身体,靠着还有未完成的事情撑着度日,已经快要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他时常望着殿门,仿佛在等什么。阮向英知道,郭后虞那是在等柴荣回京。

    郭后虞的身体不好,阮向英时而过来送些滋补汤水来,只不过,郭后虞甚少和她说心里话。

    今日,阮向英如平常一般,送了滋补汤水来,郭后虞意外的,留她说了会儿话。

    两人说的最多的,就是二皇子。深谈中,阮向英颇有些意外,郭后虞对二皇子的事情,了解得不少。

    阮向英一直以为,郭后虞看重柴荣,对二皇子的教导不甚上心,今日才发现,郭后虞是个十分合格的父亲。尽管看着对二皇子稍冷漠,可该有的关心和教导,一点不曾落下。

    说了半个时辰的话,郭后虞忽而精神有些飘忽,阮向英见郭后虞在想旁的事情,静静的等着,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良久后,郭后虞朝她说了句,“向英,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是你的留不住。”

    嗯,阮向英不明所以的看向郭后虞,郭后虞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从阮氏族里,挑一名性情温和的女子,赐给柴荣吧!”

    从阮氏族中,挑一个女子,给柴荣,阮向英顿时生出一股难以表述的喜悦,她一直担心,柴荣登基后,她们母子的处境,万万没想到,平日看着对她们母子不甚上心的郭后虞,竟然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为她们考虑良多。

    从阮氏族中挑选女子,赐给柴荣,天子赐婚,定然是正妃,也就是说,日后的皇后娘娘,出自阮氏一族,她们母子的处境,自从不再是尴尬的存在。阮向英感激的朝郭后虞一拜,郭后虞闭着眼睛说了句,“去吧!”

    阮向英回宫后,让人送信给父亲,从族中物色合适的女子。

    郭后虞感慨,也许是自己老了,格外缅怀平安日子。

    自从上次密信发出后,已经过了半个月了,只是,半个月过去了,郭后虞的身体,更加严重了,晕厥过两次,醒来的时间,一次比一次久。郭后虞有种强烈的预感,他的大限,要到了。

    又过了两日,柴荣终于回来了。

    风尘仆仆的柴荣,回到宫里,连盔甲都没卸,直接来到郭后虞的寝宫。

    看见郭后虞虚弱的样子,柴荣瞬间眼泪瞬间盈眶,男儿不轻易哭,只不过,到了伤心处,眼泪不听使唤,一个劲儿的往外冒,柴荣经历了丧母之痛,见到郭后虞颓淌的模样,眼中的悲伤,难以言喻。

    几次强忍,才勉强没有在郭后虞跟前落泪。

    总算等到了义子,郭后虞的眼睛,登时有了光彩,他一直担心,担心自己的身子,撑不到柴荣回京,好在,这孩子争气,回来了。

    柴荣回京后,郭后虞才下令,急召阮长占带着二皇子回京。

    郭后虞看着想要落泪的柴荣,道,“人总有这么一日,我生平,最遗憾的,就是丢了六座城池,致使那里的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为此我每每自责,觉得愧对百姓,你登基后,定要收回失地,替我完成遗愿。”

    郭后虞最先提到失去的城池,可见此事压在郭后虞心中,何其沉重,他无法安心,即便到了将死的地步,也将此事当做头等大事。此事为了,只能托付给柴荣,替他完成。

    柴荣沉重的点头,郑重的答应了,“我以性命起誓,定会收回失地,给百姓一个安康的家园!”

    除此之外,郭后虞又说了几样朝廷积压的事,柴荣稳重,有勇有谋,堪当大用,他没甚不放心的。

    想到柴荣的婚事,郭后虞说,“孤打算从阮氏族中,挑一名女子,赐给你做正妃,你意下如何?”

    柴荣愣了几秒,随即想到郭后虞的用心,当即痛快的应承下来,“多谢父皇!”

    郭后虞连连喘了几口气,柴荣赶紧端起茶盏,喂郭后虞喝了几口,润润喉咙,郭后虞仿佛交待后事一般,说了很多,说起自己的后事,郭后虞说,“不要将我的棺椁,跟存悠放在一处,我俩心意相通,不在乎旁的,古来帝王陵寝多遭被盗,我希望不要为此,搅了存悠好眠,待我大去,定要节俭,剩下银子做军饷,犒劳收回失地的将士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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