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万博济看着匆匆而来的二皇子,眼中带着几分意味不明,二皇子难以分辨,难道,万博济知道了粮仓一事,不然,他哪来的胆子,敢向他对视?

    万博济在诈二皇子,看二皇子匆匆而来,这反应,刘郎中定然掌握了机密要事。刘郎中倒不失为一个好突破口。

    看见二皇子的瞬间,刘郎中才回了魂,仿佛恢复了些气色,跪地给二皇子磕了个头,“殿下,臣无愧于心,日后犬子,便仰仗殿下了!”

    刘郎中悲悔欲绝,拿起一旁砍死发妻的刀,撑着最后一口力气,抹了脖子,跟发妻死在一处,也算对得起他们夫妻多年的情分。

    刘郎中死了,二皇子眼神有些忽烁,他笃定刘郎中什么都没说,但万博济挑衅的眼神,让二皇子觉得,粮仓的事,万博济到底还是知晓了。

    二皇子哪里知道,郭后虞在其中的挑拨。若不是郭后虞特意说起二皇子纡尊降贵去了山里,万博济不见得想,贪墨银子藏在山里。这只能说,各怀鬼胎。

    二皇子尽力压着心里的慌乱,身旁的心腹附耳说,“刘郎中未必招认粮仓一事,眼下派人盯着万博济,即便知道粮仓所在,他也得派人查探虚实,才会上奏,此等大事,他若没有把握,不敢贸然上奏圣上。”

    然而,二皇子却不想放过万博济,他不能冒着个险,一旦刘郎中招出粮仓,他的处境十分不妙,甚至,可能被圣上贬为庶人。

    二皇子年轻,做不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面对万博济挑衅的眼神,他竟然躲了一息功夫,但仅仅是这一息功夫,万博济认定了,二皇子在此地,定有不可告人的大秘密。躲他的眼神,必然比他贪墨饷银的事大。

    万博济想,若是拿捏了二皇子的秘密,那么,他贪墨一事,便可跟二皇子达成协议,井水不犯河水,相互给个方便。

    二皇子身份贵重,他要率先做出投诚姿态,即便主动投诚,他也不能卑微若狗,任二皇子拿捏,所以,他刚刚才试探二皇子,那个挑衅的眼神,的确有让二皇子暂时不敢动他的意思。

    万博济想到解决办法,心态豁然开朗,拿阖族性命赌,在济州杀了二皇子,不如借此投诚,且二皇子这些日子,风头正盛,比起截杀二皇子的带来灭族的后果,跟二皇子达成协议,显然是条更好的出路。

    万博济诚意十足,在牢房外面等着二皇子,二皇子脸色铁青,从牢里出来后,万博济便上前,做了个请的姿势,请二皇子去了他的书房。

    万博济跪地,将自己投诚之意,表达的十足,同时,奉上五箱上等松花银,两万两。

    二皇子睨着万博济,摸不准他到底何意,真心投诚,二皇子不信,他问万博济,“你派人跟踪我,为何?”万博济直言,他想知道,二皇子去万合山做什么。

    好端端的,派人跟踪他,二皇子不信。

    二皇子倒也没有拒绝万博济,只说考虑几日。

    送走二皇子后,万博济将这五箱银子,派了心腹,送去二皇子下榻的地方。二皇子收了这贪墨的银子,跟他也算同流合污了。至于二皇子挖走他的银子一事,就此作罢。

    看着万博济送来的银子,二皇子心里却有种被万博济牵着鼻子走的气愤感,若是万博济没有私自提审刘郎中,他带着银子投诚,二皇子尚且能考虑一二,但是,刘郎中死了,这万博济,到底图谋什么。

    他拿不准,若是万博济一边拿着这些银子假意投诚,一边将粮仓的消息传递进京,那就糟了,后果不堪设想。

    五箱银子,二皇子还看不到眼中,这万博济,出手如此阔绰,想必,贪墨一事,跟万博济脱不了干系。可惜没有证据。

    看着这五箱银子,二皇子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之前他还想,若能拿到万博济贪墨的证据,不仅能将粮仓一事瞒下,借此除掉万博济,将济州刺史之位换上他的人,如今,倒是不用再找证据,这五箱银子,就足够嫁祸万博济,贿赂当朝皇子,企图揭过他贪墨晌银一事。

    二皇子当即写了折子,快马加鞭,送回京城,调动一万人马,来济州增援。他自持立一大功,圣上定会准奏,等援兵到了,拿下万博济,他想怎样便怎样。

    在济州地盘,二皇子办事考虑并不周全,他没想到,万博济的人,竟敢截下二皇子的折子,这要归功于万博济早就做好殊死一搏的准备。

    二皇子的人没能将信送出去,二皇子十拿九稳的援兵,目前还不知道在何处安营扎寨。

    万博济收到消息冷笑一声,哼,给了银子,还不放过我。欺人太甚,既然将我逼入绝路,别怪我心狠手黑。在济州,任你是皇子,强龙压不住地头蛇。

    夜深人静之际,早就到了宵禁的时刻,街头安静极了,一个人都没有,万博济的心腹,带着手令,点齐人马,浩浩荡荡,直奔二皇子下榻的地方。

    此举,带了万博济九成人手。府中留着一成人手,若是天亮失败,这些人,护卫府里家眷,逃亡垂海,船在数日前,就准备好了。

    若是被二皇子的人反杀,家眷们安全逃出济州,也算对兄弟们有个交代。

    万博济面壁,脑子里将各种后果想了一遍,决定即刻安排人送走家眷,不要等到天亮了。

    但他不能走,一旦失败,总得有个交代,他在书房等消息。

    万博济自认对得起阖族人,他拿出半幅身家,想要投诚,没想到二皇子竟然阳奉阴违,说考虑几日,拖着他,私下请求援兵,二皇子的援兵一到,他们万氏即将灭顶!

    万博济气急败坏,决定孤注一掷。

    朝堂不稳,大皇子深得圣心,本该继承大统,但身体不好,如今圣上龙体不安,皇子们明争暗斗摆在明处,济州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他在此地盘踞多年,早就行成一股气势,大皇子继位,一个自顾不暇的君王,不足为惧,他在济州如鱼得水,更是个土霸王。

    只是,二皇子突然前来查贪墨一案,他的处境十分危险,本想投诚二皇子,替族人谋个后路,这计划,被二皇子阳奉阴违打得粉碎。

    他长长叹气,自己的命,明日不好说呀!

    贪墨那么多银钱,为了招兵买马,本想借着朝廷内乱,壮大济州。

    如今可动用的人马,不足两万,若二皇子没有搬来援兵,他有把握,将二皇子的死,瞒上十日,杀了二皇子后,他试一试,能否贿赂旁边的两个州郡。

    只要不与他为敌,便足够他坐船出逃。

    万博济的人,拼死厮杀,二皇子带来的人只有两千人马,而万博济派了几千多人,一敌五,半个时辰,二皇子下榻的行宫一片狼藉,遍地尸体,二皇子的落了下风,他的暗卫都出动了,二皇子被二十个暗卫护着,往外撤。

    往外撤的时候,二皇子的腿,被射了一箭,两个暗卫顿时朝箭头的方向追过去,瘦三早就跑了,他只管射二皇子一箭,不拘射中哪个部位,只有不死就行。

    郭后虞在行宫不远,他带了二百人,接应二皇子。

    二皇子不能死在济州,若是二皇子死了,朝廷定会派人严查,方圆百里,一寸寸的搜寻线索,他担心,炭石矿被人发现,且救下二皇子,对他有利无害,二皇子活着,找万博济寻仇,他看着旁人互相斗,才好得利。

    与此同时,郭后虞送信给鱼鳞营不远处的雨林军,雨林军统领郝将军,一同来营救二皇子。只不过,郭后虞比郝将军,早到了半个时辰。

    二皇子被暗卫带出来,后头有人追杀,郭后虞前去接应,看见郭后虞,二皇子有瞬间错愕,还有些后怕,郭后虞跟他有过节,当初,是自己将郭后虞赶出京城,身处绝地遇见昔日仇人,不是好事。

    二皇子捂着还在流血的腿,戒备的目光,盯紧郭后虞。

    郭后虞倒是倒是端起一副爱答不理的架子,跟二皇子不甚恭敬的说,“我带人来救你,你若不愿,我这就走!”

    不是追杀自己,二皇子了解郭后虞,若他想要他的命,刚才便动手了,不会跟自己废话,来救他,姑且信了!

    二皇子仓促逃出行宫,腿受了伤,在马背上颠簸,十分难捱,得了郭后虞接应,被暗卫扶着,上了马车。

    郭后虞让车夫下车,他跟着上了马车。

    二皇子的暗卫即刻跟着上来两个人,一个赶车,一个处理二皇子的腿伤,拔出箭矢,上了药,二皇子疼得满头大汗,但是,他极力咬牙忍着疼,他不想在郭后虞面前露怯。

    上完药,暗卫去了马车后壁站着,随时警惕,抵挡马车后头的危险。

    简单处理好伤,二皇子让马车飞快的跑起来,郭后虞唏嘘,“没想到,我跟殿下,竟还有这样心平气和的坐同一辆马车的时候。”

    二皇子腿伤钝痛,冷汗一个劲儿冒,郭后虞拿着自己的帕子,给二皇子擦了擦汗,分明是好意而为,但二皇子就有种被郭后虞嘲弄感觉。

    郭后虞自幼十分出色,看不惯二皇子。从不谄媚,也不服软。但没多久,郭后虞的父亲死了,母亲去世,郭后虞的好日子,到了头,后来,郭后虞长大了,越发不成样子。

    郭后虞不过仰仗家族蒙荫,本人并无真才实学,还有个豪赌的名声,也因此,他下毒暗害太子一事,最怀疑的,便是郭后虞。

    他自幼便跟郭后虞不对付,几次宫宴,还被郭后虞看过笑话,二人的矛盾,越来越深。

    郭后虞散布谣言,二皇子下毒暗害太子一事,还是郭刺史的小厮说出去的,但流言让他猝不及防,还心虚的很,他若不出手惩治,哪能证明自己无辜。

    一个跟二皇子不对付的纨绔子弟,二皇子借机将郭后虞流放出京,杀鸡儆猴,也算解决一桩旧怨。虽然没有真凭实据,可二皇子哪管郭后虞是否被冤枉。

    郭后虞失去刺史府嫡长孙的位置,若是一般人,被家族抛弃,也就认了,可郭后虞分府自立,倒是让二皇子刮目相看,有几分骨气。

    被郭后虞撞见他的窘境,看了热闹,二皇子奇怪,并没有以往,非要更郭后虞一较长短的憋屈,这次,大抵是郭后虞在他绝境施以援手,不是落井下石的小人。

    刘承佑觉得,郭后虞出京近一年的时间,变了很多。

    思绪逐渐飘远,马车被颠了一下,身后传来一阵嘚嘚的马蹄声,场面瞬间混乱,有人,追了上来。好似受到拦截,有打斗声传来。

    二皇子被颠了下,瞬间白了脸色,郭后虞撩开车帘往外看了眼,看样子,郝将军的人马到了。但愿,郝将军的人,能拦住万博济那帮拼命的人。

    此地离鱼鳞营不远,二皇子命马车赶往鱼鳞营。

    到了鱼鳞营,二皇子被扶到郭后虞的主帐中休息。不远处,还能听见厮杀声,在夜里格外瘆得慌。

    雨林军的主军姓郝,平日只管巡防歙县地界安危,其余的杂事并不理会,歙县身处要关,离此地百里,来得晚些,也在情理之中。郝将军带来的兵马,在拦截万博济的人,他带着军医和几个侍卫,直接来了鱼鳞营。

    郝将军听闻二皇子受了伤,带了军医,替二皇子看伤。二皇子带来的太医,在突围时,被人射杀了。

    二皇子恢复些精神,让属官带着他的金印,前去济州临境,福州调兵,同时,还从福州东侧的州郡,调了一万人马,缉拿逆贼万博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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