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兮眨巴眨巴眼睛，“那我们需要准备一些什么吗？”
“准备迎接赤司的到来就好。”
“父母他们不会在家。”
可沅兮还是继续缠着绿间问了很多问题。
第二日一早，天气好不容易转晴，早春的天空，像是贴在宇宙的玻璃窗，闪闪发光。
东京街头，一只小柴犬蹦蹦哒哒，爪子一探一探地试探着，它贴在水洼里不肯走。
“小柴你就那么喜欢水洼吗？”沅兮缓缓蹲下身，卡其色格子连衣裙也跟着垂在地面。
“旺～”小柴甩了甩尾巴，小跑到沅兮身边。
“真乖。”快四个月的柴犬逐渐长开，即将摆脱又丑又黑的尴尬期，转念一想，时间也过得飞快。
“元元？”
是何人在呼唤她的名字呢？
熟悉的清冷声线。
“赤司同学？你来了。”沅兮站起身，对他漾起一个微笑。
眼前的少年清瘦，驼色的毛绒衫和黑色的休闲裤，像隔壁家的哥哥。
沅兮觉得他是小说里传说中的白月光。
嗯，一定是。
“嗯，不如一起散散步吧。”
视线交错的那一刻，他原本敛着寒意的眼眸，也渐渐化成柔光，溢出眼角。
原先要给沅兮的淡黄色纸袋也提在手上，“这是给元元的见面礼，希望你会喜欢。”
“我肯定会喜欢的。”见赤司没有递过来的意思，沅兮心里一动，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暂时先麻烦赤司同学拿着啦，小柴有点儿不听话，得双手才不会放纵。”
唔姆～地上果真有一只小狗。
“是很可爱的柴犬。”一向不太喜欢的犬类的少年道。
两人肩并肩走着，环顾四周的街道上还有不少遛狗人士。
基本都是小型犬。
沅兮牵着绳子边走边介绍，“是的，这只小柴犬叫小柴，才四个月大，它刚刚在水坑里面玩耍呢。”
是个很调皮的孩子。
要是大型犬可就难以控制了。
“长得很好。”赤司蔷薇色的眼睛里映出小柴活泼的身影，里面还有主人沅兮，一人一犬小小的，犹如要逃走的月亮。
前方的小短腿小柴似有心灵感应，小脑袋回头看了两人一眼。
沅兮缩回一只牵绳的手，眼睛里闪着大大的疑问，“赤司你不觉得小柴还没有长开吗？”
“以后会长得更好。”他淡淡道，不止是小柴。
沅兮又恢复成两只手拉绳的样子，白皙的脸上泛着点点苹果般的红晕，“那就借赤司同学吉言。”
“一定会。”
一定会成长为比现在更好的孩子。
想聊聊什么话题，可沅兮发现能聊的话题有限，怕对方尴尬，于是干脆顺着小柴的方向说下去，“赤司同学你有养过小动物吗？”
这么温柔的人如果养小动物也会很可爱吧。
在他的庇护下，能够得到许多关怀与喜爱。
所以答案会是什么呢？
每当问题问出口，总会觉得对他人的了解少之又少。
也有对他人隐私的窥探之意。
可是，赤司同学应该不会这样吧。
对于高高挂在天际的月亮，沅兮有时候会异常害怕。
可赤司还是如常回答了她。
“小动物没有养过，不过家里养了一匹小马叫雪丸。”说到此处，赤司眼睛里流露出阵阵水色来，似是怀念。
沅兮也同样如此，她看着小柴跳动的身影，兴她发出感兴趣的声音:“好可爱的名字，马儿一定也很可爱吧！”
实际上，能选择的回答不多。
身侧的少年抬了抬手，带着着薄茧的手指覆盖在自己的眼睛之上，他微眯着眼抬头看向天际，似又不真切，“嗯，是母亲留下的，如她所愿，雪丸一直陪伴着我。”
陪伴？
可赤司的母亲最终也还是没有陪伴这位孩子都成长。
十二岁，十三岁以及现在的十四岁。
以及更远的未来。
这是昨日绿间告诉她的一些事实。
那蔷薇色的发色，令沅兮联想到了深山里的山茶花，清冷的月色下，鲜明地开在河畔，宛若妖艳的舞姬。
他会害怕月亮吗？
也许会吧。
不管怎么说，人类总归是脆弱的。
她牵过少年的手，就像抚摸一只猫，“我们以后也会陪伴赤司同学。”
玻璃橱柜前映出两人纤细的身影，两人身边接连不断闪现过往的行人与车流，连早春的景色也飞驰而过。
赤司闭着眼睛，八重樱的花瓣携着和风，一股儿吹入他闪亮的发丝，他这才感觉到自己的真实存在，他调整好呼吸，不见之前的伤悲。
“都说会陪伴了，所以现在还是赤司同学，元元？”
也无风，却见樱花纷纷飘落。
沅兮牵绳的手一顿，她耳尖泛着红，所谓现实就是自己说出口的话要自己负责，她手忙脚乱地摸摸脑袋，“可是也不知道赤司同学喜欢什么样的称呼。”
“都会喜欢。”
像是美丽撩人的萤火虫，照亮了浓浓的夜色。
“那么，赤司君？”小小的少女脑袋一歪，停下脚步试探性问道。
“不太喜欢。”对上她迷茫的视线，赤司一个字一个字认真说道。
“可是你明明说都会喜欢的！”
沅兮急了，这人怎么说话不算话。
称呼什么的，真的很难，她又不知道他的小名！
怎么和幸村哥哥一个样！
稚嫩的脸上挂满像小猫挠爪子那样的怒意。
看起来很凶。
终于被她红脸的容颜触动，赤司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么，征酱？”
回想起同学们平日对自己的称呼，兮酱？
沅兮脱口而出。
救命！沅兮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对上赤司的眼睛她就闭上眼睛心虚地扭过头。
这也太尴尬了。
“嗯，我们回家吧。”回应她的是宛若小春日和那样的好天气。
沅兮这才意识到自己全程被赤司牵回了家，就像自己牵着小柴。
还有什么是回家！
不过这些已经通通被沅兮抛之脑后了。
“你们回来了。”绿间推了推眼镜，精明的一双眼扫过两人。
“我们回来了。”沅兮飞奔进家里换了小兔子拖鞋，然后把小柴放往后院，再和它玩耍一会儿。
简而言之是先逃命要紧。
绿间一副了然的样子，他拍拍沙发，“过来坐吧，赤司，元元准备了吃食。”
“嗯。”
是刚刚出炉的小面包，小篮子里摆的满满的。
还有如醇酒颜色的红茶。
大家都冒着热气。
赤司一愣，指尖却已然探了过去。
是之前说过的味道。
两人又拿出一副将棋消遣。
落下第一枚棋子之际，赤司就似乎想好了如何布局，他徐徐地吐出几个字，“元元怎么不出来和我们一起？”
“她在后院和小柴玩，怎么了？”戴眼镜的绿间脸上依旧平和，实际上心里已然有一团墨色被晕开。
“没什么，只是问问。”他又落下了一颗子。
“嗯。”
两人继续专心地下棋。
沅兮可不知道他们这么能下，一个人一直待在后院里。
给小柴修剪指甲，给小柴磨爪子，给小柴清理犬舍，给小柴喂营养棒……
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小柴身上。
倒是小柴今天竟然也配合。
蹲在地上的沅兮一会望望天，一会踩在草地上无聊的很。
“就这么回去吧。”
结束了手头工作后，沅兮回到了厨房。
看看腕表上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做饭的时候。
她挽起袖子围上围裙，然后用小猫发圈将散着的橘发扎成高马尾，刚伸到冰箱的手一滞，唔姆～好吧沅兮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总之要做的菜她早已列好了清单。
一小桌的食材很快摆满。
得益于绿间家冰箱常年种类多，很晚才知道消息的沅兮也不必担心食材会不够。
她撑着脑袋思索先做什么菜时，两个人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厨房，沅兮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一把菜刀差点砸中她的手指，她心有余悸道：“唔姆，大家怎么都来了？”
“没事吧？”两人跑过来担心地问道。
尤其是绿间抓起她的手就是一阵检查。
“哥哥真的没事，就是你们突然进来吓到我了。”被抓住的手除了细皮嫩肉，真的没有一点伤口。
虽说没有伤口，但绿间还是内疚，“没事就好，下次我们会注意。”
嗯，他们走路太小声了。
沅兮好不容易逃脱魔掌，一旁的赤司又有所动作。
“这是在做什么呢？”沅兮没话找话，一颗小脑袋凑过去。
赤司拿过桌上的一些新鲜蔬菜，放在水槽里清洗，“来帮元元，一个人做菜会很辛苦。”
赤司也胡乱回答。
两人一起凑齐这莫名其妙的对话。
绿间皱了皱眉，“看来赤司也经常进厨房。”
“嗯。”
似答非答。
他的手指浸润在冰凉水里，一遍遍地清洗蔬菜。
沅兮也开始手上的工作，她指挥起自家哥哥去切肉，肉什么的很滑而且有油，她一向不喜欢。
绿间也颇为配合地取下了自己左手上的绷带，“我这就去切。”
“果然哥哥还是会用左手切肉。”沅兮两只手放在身后交握着，一副领导模样，巡视初初进厨房的两位少年人。
“毕竟是习惯手。”绿间也不擅长切肉，滑腻腻的触感让他不知如何下手，尽管如此他也还是拿起菜刀一片一片地仔细切割。
“绿间你这样像做手术。”一旁的赤司视线扫过来，难得见到绿间如此吃瘪的一面，他见缝插针道。
他切肉的手一停，想推推眼镜却发现自己手上有油，如此手在空中滞留了几秒，他神色有些不自然道：“切肉不比打篮球。”
意思就是这个事情他不得心应手。
沅兮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心里一软，也跑过去，“大家只要帮我把菜备好就行啦，就这个最花时间。”
有时候择菜、切菜、洗菜就占了做饭都大部分时间。
食材并非都是直接处理好的。
那些处理好的心美舅母也不喜欢。
简而言之，按她的话来说叫做要有仪式感。
“好，元元要我们做什么尽管说。”两人同时道。
“就请向那些排骨下手吧！”沅兮指着那盆自己无法下手的排骨，一双眼睛亮闪闪的。
她也是毫不留情地给两个人安排，要知道刚解冻的排骨还是像冰雪里的石头那么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