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吧。”绿间牵起沅兮的手，引着她慢慢起身。
昏黄的灯光投在两人身上，在墙上留下了一圈影子。
而眼下那圈影子被另外之物晕开。
一男一女不知何时绕过过道走进了两排座位间隙。
“绿间同学，既然遇到了也应该打个招呼吧？”女生叉腰，质问道。
“所以你们就是这么打招呼的？”绿间提包的动作一滞，反问道。
先不说大家都是同学，更何况是对方先看见他们的，这话着实没有理由。
“谁允许你说这么多了。”灰崎原先舒展的眉紧锁，下一刻他就扯过女生的手腕往自己身后带。
“对不起。”女生脸色一变，嘴唇颤抖了下，随即自觉藏在他的阴影里。
“好久不见了，小妹妹还有绿间君。”瞬间恼怒之意化为一个和善的笑容，他挥挥手，格外学生气。
普通的打招呼方式。
但当下，沅兮最感到奇怪与吃惊的是这位不相识灰发同学单方面的熟稔。
沅兮抬抬头，勉强牵起唇角，“你们好，灰崎君，既然已经打过招呼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等一等，小妹妹。”
“还有事吗？”沅兮微微侧过头，因为灯光的缘故，小巧的脸颊上有一片小小的阴影。
他仔细地端详了沅兮一会儿，又说：“上次的事情谢谢你，那个下雨天多亏了你的伞，我妈妈才没有淋湿。”
视线扫过灰崎一向玩世不恭的脸，上面竟写满几分善意，绿间淡漠的眼睛里有些许讶异。
灯光仍然在她脸上闪烁，与此同时记忆的剪影也一遍遍在脑海里浮现。
那一日柏油路上行人由于阵雨而匆匆躲避，偶尔听得见电车的轰鸣声，沅兮和绿间就是在那一天领养的小柴，回来的时候两人一狗都有些湿漉漉的。
“雨越来越大了呢。”
那时有一个女白领正顶着包往宠物店的屋檐下跑，她的西装皱巴巴的，还带了几朵水晕开的痕迹。
至于脸上精致的妆已经白一片红一片了。
“你们也是在这里躲雨吗？”女白领拍了拍身上的水，盯了很久的手机屏幕后终于有礼貌问道。
“是的，不过我们有一把有空闲的伞，您不介意的话就请用吧。”沅兮说着就把伞递了过去。
“多谢了孩子们。”
绿间提着笼子，又撑开了一把大伞，“我们走吧元元。”
随着灯光的闪烁，现实也重归眼前，沅兮习惯性地微笑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灰崎君。”
除去那些诸如暴力、玩世不恭此类的标签，灰崎和普通中学生没什么太大区别。
“这个是给你们的礼物，妈妈送的，收下吧。”灰崎从卫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柴犬挂件，他稍微曲起背递给沅兮。
沅兮没有拒绝，她伸手接过，“谢谢你，灰崎君。”
“那么我们下次见了。”他晦暗无光的脸上抹上一丝笑意，而后又挥挥手，眼神看不真切。
“再见。”
寒冷的气息裹着凉爽的风鼓进沅兮的衣袖，她边走一边呼出白茫茫的气，“想不到灰崎君也有这样善良的一面。”
在此之前灰崎祥吾多次无故缺席训练和比赛，对于黄濑也是毫不留情。
叛逆、不良这样的词大家都尽数往他身上贴。
贴标签、立人设倒是在学校很常见的一件事情。
“里里外外都存在一些事实，那是属于他的真实。”
“我也是这么想。”
沅兮对着阳光凝视了片刻，然后闭上眼睛，下一秒眼睛便习惯刺眼的光线。
以后也不再需要担忧和灰崎君的见面了。
“再去图书馆看看吧。”
“好。”
一整个周末沅兮和绿间都呆在图书馆里。
再次回到学园生活，已是一天以后。
和储存记忆无甚变化的教室、窗户以及同学。
“早上好，赤司同学。”
“早。”
同样的打招呼。
每天重复同样的场景。
沅兮想着这一幕幕，有些晃神，她偏过头，望着窗外的风光。
却不想赤司也在望着她。
纤细的身影，在微风中战栗，似要飘去。
他微微抬起下巴，脸上最后一点寡淡的笑容也消散，他闭着一只眼睛，复又睁开眼，终于缓缓开口道：“学园祭马上要开始了，元元知道吗？”
“学园祭！”逃跑到窗外的思绪马上逃离回教室，沅兮停下动作，微微眯起眼睛，她抿着唇神情困惑而茫然。
那是什么？小小的脑子小小的世界让沅兮新奇不已，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和“百年校庆”这一种是差不多的意思。
“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老师今天上课会说。”他清亮的声音认真解释道。
果不其然，赤司的话一一变成了可见的现实。
“同学们，今天有一件大事情要宣布，虽然你们也在帝光度过了一年的生活，已经差不多知道是什么了，但是我还是要郑重宣布一下——”
班主任原田停顿了下，注意到台下同学们投来的目光，她又道：“那就是我们一年一度的学园祭！”
“好耶！”这对同学们来说是一个好消息，因为学园祭会开放学校，学生们也不用上课，简直是再好不过的消息。
“班上去年是女仆执事餐厅这件事我了解的很清楚，今年我们也可以想一点有新意的项目，据学校的说法今年每个班可以至多安排两个项目，那么接下来大家可以讨论一下，之后我们来投票。”
“又有好吃的东西了，不过真的好麻烦。”紫原撑着脑袋趴在桌子上，眼睛里的光可出卖不了他的感兴趣。
身为馋虫，他最喜欢在小吃摊吃吃逛逛。
“麻烦，怎么说呢？”沅兮转过头去，她新转过来的后座紫原正把玩着一只美味棒。
“就是，很麻烦。”紫原嘟囔着嘴，别过头去，似乎不愿意说。
“敦不喜欢去年的执事服。”
没有合适的尺码，店家的紧赶慢赶，虽然勉强能穿，但是紫原还是感觉有些不舒服。
而穿着不喜欢、甚至有点不太合适的衣服工作一天确实很累。
“原来如此，那么敦就这么辛苦地当了一天服务生吗？”学园祭开放学校，人流量会很大，而餐厅正是人群汇聚之地，沅兮看见紫原眼底的一抹落寞，忍不住又问道。
“赤仔让我去了后厨。”紫原慢慢直起身体，转而又趴在桌子上，薄紫色的短发散得到处都是。
沅兮摸摸他的头，“可后厨有时候也需要有幅度的动作，果然是很麻烦呢。”
就算有勃勃的生机，不加以好的养护也很容易凋谢。
“是啊，想不通为什么大家喜欢这种。”他也摸摸沅兮的头，漫不经心说道。
“其实我也不喜欢。”沅兮也顺着紫原的动作低下头，手指划着桌面，一圈又一圈。
被投以目光真的不难受吗？
她又看见旁边那个沉默不语的少年，停下手指的动作，开口问道：“赤司同学呢，你喜欢吗？”
“不喜欢。”
“果然真的很麻烦呢。”紫原和沅兮异口同声道。
“但是没办法，学园祭是日本学校的传统，其实融入进去也还不错。”赤司敲敲桌子安慰两人。
又讨论了半天几人也没讨论出什么结果。
其实也取决于班上大部分人的选择，少部分的愿望注定会落空。
苦恼之际，一道沉稳的声音率先打破了寂静，“社团里也可以出一些节目，可以选自己喜欢的。”
“真的可以选自己喜欢的吗？”化身星星眼的沅兮狠狠心动了，转而眸子又暗淡下来，没墨的脑子里一时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喜欢的。
唯一喜欢的只有口腹之欲。
“去年全是好吃的。”紫原也星星眼，极为怀念起那时的美味。
赤司轻笑，“可以，去年是虹村学长定的摆摊章鱼小丸子，人气还不错。”
不仅如此，大家也都喜欢这种传统而不麻烦的选择。
最重要是大家都很能吃。
紫原也比起食指，认真道：“而且部里的成员都有免费的美食券，可以去各个摊位免费消费。”他可不会说他的美食券是最多的。
“天呐，这不是相当于白吃白喝。”沅兮和紫原两人视线交换，相互碰了碰掌心。
怎么也还原不了一群高个子的男孩推着小车，勤勤恳恳卖章鱼小丸子的场景。
“是啊，根本吃不完，绿仔也烤了章鱼小丸子，很多女孩子去买。”
“就算这样，也属紫原和青峰吃的最多。”赤司插了一句。
沅兮好笑道：“哎呀，要是我在现场那么应该也吃的很多，毕竟是哥哥烤的。”
两人闻言都笑了。
当事人正疑惑地往这边看。
沅兮笑出声，别过视线尴尬道：“好像我们说话声音太大了。”
“没事，绿间今年也逃不过的。”赤司不缓不慢地拿出一支笔开始写字，说是写字其实也只是普通的抄写作业。
“没关系的，你说对吧，敦？”沅兮心里有些期待但还是替自家哥哥担忧。
“唔姆。”紫发的少年摸出零食袋，一一把它们拿出来，仔细分类，然后递给沅兮一个小兔子形状的软糖。
又递给赤司一颗柠檬味的硬糖。
“？”
“！”
两个人两种不同的反应。
但是都乖巧而有礼貌地接下了。
“好了接下来我们来投票。”班主任原田鼓掌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到底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