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东京某处僻静的溪流，会出现一道青草覆满的斜坡。
偶尔清爽的风经过这座城市，也总会眷念这一方水流。
细密之风丝丝缕缕，此时的绿意若是有形状，定像那夏日天际那汹涌绵远的云。
今天也是好日和。
不过七点，东京街道上便有了许多肩并肩上学的学生身影。
“青春，真是青春，越前今天也要和学长去吃炸猪排啊！”
“你还差得远呢。”
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的帽子变成了风筝。
电车飞驰呼啸而过，卷来阵阵沙土，也卷走了不少行人吐露的话。
“哥哥，前面好像是黄濑同学，我们需要去打个招呼吗？”沅兮的眼睛里有种冰雪笼罩的暖意。
第六感告诉她，篮球部的大家都很有趣。
黄濑是最近才升入一军的队员，在沅兮印象里是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和大家都玩得开。
唔，打个招呼应该也没事吧？
不知道哥哥会怎么回答，沅兮眨眨眼睛，尝试凑近自家生人勿近的哥哥。
绿间侧脸本柔和，他转过头来觉得有些苦恼。
绑着绷带的手指捏了捏沅兮手提包上的小海豹挂件，面色忽然凝重道，“不去，今天巨蟹座运势不佳，而且和双子座相冲。”
“好吧，哥哥说得对。”沅兮低下头也学着哥哥的样子捏了捏他包上的小海豹，这可是今天巨蟹座的幸运物，白白嫩嫩的小海豹看着和芝麻汤圆很像，捏一捏软乎乎的。
确实是自己考虑不周，毕竟只是沅兮一厢情愿地想打招呼而已。
当事人会是怎么想的呢？
可惜黄濑不知道。
“嗯？小黑子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小麻雀一样很多话的当事人黄濑君，他又带着惊讶的声音开口了。
黑子一脸平静地递给对方：“黄濑同学，你的帽子。”
“哦哦哦，真是感谢了。”
前方不远处两个人搂着脖子有说有笑的，具体说什么因为距离拉远沅兮听不太清楚。
不过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调整了下挎包的肩带，沅兮肩上重量这才减轻不少。
“昨天元元去部活后发生的事情了。”
“赤司的命令，黑子担任黄濑的教育老师。”
“赤司的命令？”
“嗯。”
篮球部里的事情多多少少沅兮知情，继虹村前辈升入国三后，篮球部也慢慢形成以赤司为核心的团队，黄濑的实力毋庸置疑，但加入首发差距还存在一大截，且不说首发里有一个和黄濑定位相似的灰崎，赤司此举定是有他自己的顾虑。
可是那样的人怎么想也不会做出错误的决定。
又期待又担心。
明明不需要在意，只是看过听过，这样就好了。
沅兮跟在绿间身边，默不作声，隔着遥远的距离，一次又一次装作不经意地路过每一个帝光的同学。
果然还是难过于无法顺理成章开口的自己。
“铃铃——”
乖巧双马尾上两颗圆润铃铛相撞，发出清脆细致的声音，沅兮一面沉浸在自己浓稠思绪里，一面静静地听这流动着的美丽声音。
“嗯，是我。”
长长的系带随风而起。
沅兮回过头去，一双蔷薇色的瞳仁微微亮着，平静无澜。
“早上好，赤司同学。”
“早。”
柔软乖顺的发搭在脸颊两边，齐肩的头发在后面绑成两束，露出圆润小巧的耳垂，稚嫩的脸颊隐约有点婴儿肥，像橱窗里精致的娃娃。
兄妹俩颇为意外，绿间走向赤司，并开口：“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你。”
“偶尔独自上学也是不错的。”他穿着淡蓝色制服，习惯性看向远处。
沅兮略疑惑，从他凝神的目光来看童稚的心难以浮现，就像在冬日里渺茫的光线。
“赤司，印象中你家应该离帝光不近。”
“坐的公交。”
“真是意外。”
沅兮跟随在两人身边，有时也会回应两句，就这样到了篮球部，各自别过。
校室的屋檐与周围的树木都很令人亲切。
“桃井同学，青峰同学今天也没有来。”协助教练核对完今日成员的沅兮有些惊讶，按理来说这样青峰有被强制退部的风险，实力强悍如他总不可能拿这个开玩笑。
“谢谢小沅兮告知，我再去问问吧。”桃井五月似乎也不诧异，只是眉眼间的担忧一直挥之不去，自己的青梅竹马变成这样说到底她也有一定的责任。
她很快拨通了对方电话，“阿大你今天怎么又不来训练！”
“麻烦，不如睡觉。”
“滴——滴——”
“真是的，随便你。”
苦恼的桃井五月放下手机拿起笔记本和摄影机，“不用担心，教练自有分寸。”看出沅兮的疑惑，桃井又道。
“好。”
沅兮深知青梅竹马的桃井都劝不动的人，他们也无可奈何。
“今天也辛苦大家了。”
一段小插曲过去后，在桃井五月的任务分配下，大家都有条不紊地处理自己手上的事情。
“呼，终于完成了。”
阳光有些刺眼，沅兮眯着眼睛将最后一篮运动衫晾晒好，悬挂在晾衣绳上的衣服大大小小，沐浴在春光里闪闪发光。
这样好的天气在下午部活前肯定能干。
“真是位能干的小妹妹。”不远处的天台上，一个男人坐在台阶上居高临下注视过来，而后不紧不慢打起哈欠。
一转眼，白光点点，人就不见了。
“看呐，是彩虹。”庭院里几个女孩子异口同声道。
沅兮放下篮子寻声望去，草地上那个近两米高的紫发男孩，他不知道哪里找到一根水管，他心里有些恼，越是着急水阀越是拧不紧。
刚才还不大不小的水柱顷刻间潮涌四溢。
就连身上的运动衫都染上了水意。
“麻烦了。”紫原抓了抓头发，苦恼地抓住那根闯祸的水管。
可是根本控制不住。
于是大家看到了这美丽又奇怪的一幕。
绚烂的彩虹，又名在空中闪烁缤纷的七彩糖纸以及日间可见的花火。
一时间寂静得可怕。
知情人沅兮知道紫原每天都会来这里，热心的他每天都会帮庭院里新种植的植物浇水，可今天却出了意外，若是他人不知情会很容易认为他是在搞恶作剧。
沅兮只觉得头皮一紧，握篮子的手里手心里薄薄覆了层汗。
这时庭院附近的门忽然“咣”地一声推开，光芒里涌入的暗金色一时看不真切。
头顶上耀眼的日光投在少年身上，在地面上留下一圈影子。
“敦，继续训练。”赤司自然地带过门，径直穿过几人到了紫原身边。
伴随着赤司到来的声音，水管也渐渐平息大胆的想法。
“嗨嗨。”像做了错事被家长抓住的紫原马上离开了现场。
“看起来设施有些过于老旧。”一旁的绿间检查水阀道。
“没有价值的东西只能换掉了。”
他扫视一圈，不冰不冷道。
就像冬日的山风，留下尖利的刺。
不管多么可口的苹果，深红色的皮放久之后也会褪色成暗黄，斑斑点点最终走向皱缩的命运。
对上那双明亮又混浊的眼睛，时间仍然在一分一秒流逝。
果然还是难以言语。
是这样的……果然如此么？
“紫原同学是在帮我们浇水，没有恶意所以并不是恶作剧。”她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朝两人认真解释。
帝国篮球部一向以严厉闻名，如果紫原因此受到惩罚，她心里过意不去。
沅兮紧紧咬住唇，祈愿不会有太坏的结果。
“所以不会有惩罚。”
“不必担心。”
一字一句落地的稳重而温润声音，和方才截然不同，但也确实让沅兮安心下来。
两人眼眸相对，“有赤司同学的话就再放心不过了。”
苹果并非唯一的水果。
“元元，黄濑那边需要你帮忙。”绿间推了推眼镜，试图缓和这诡异的氛围，因此他找了个不算蹩脚的借口。
另外他也实在不想看到沅兮有不好的情绪。
“哥哥我这就去。”
赤司注视着庭院里低矮的栀子丛，声音风轻云淡，“我们也回去吧。”
“嗯。”
就在沅兮路过更衣室的时候，隔壁门开了，紫原刚刚换过衣服，头发用干毛巾擦过但还是有些湿漉漉的。
雪白的毛巾搭在宽厚的肩上，因着碰了水眼睛里也雾茫茫的，像只巨型的大狗狗。
“沅兮妞，等一等。”说罢高大的紫发少年从零食袋里拿出最后一盒美味棒，“这个给你。”
他奋力俯下身，近距离地对上女孩的眼睛。
是最喜欢的巧克力味。
“谢谢你敦，每天都给我带好吃的零食，不过头发不擦干净会生病的呢。”
沅兮拉过毛巾，示意紫原坐下，而后又细致地为紫原擦起来。
在沅兮看来，紫原其实像个很好哄的小孩子，再天然不过，与他相处不会有太多负担。
两人配合也算默契，很快就一滴小水珠都不见。
“好了我们过去训练吧。”收拾好毛巾也不过一分钟，找黄濑暂且是来得及。
“嗨嗨。”紫原用一种懒散而飘忽的声音应着。
训练什么的真的很麻烦。
室内篮球场，休息凳上黄濑正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了一口，就见两人正往这边过来，兴高采烈道：“小沅兮，你终于来了，可以麻烦你帮我们录像吗？”
可以吗可以吗？
星星眼什么的真的没办法拒绝，沅兮叹了口气取来了一旁的摄影设备。
“当然没问题。”沅兮浅笑。
“麻烦你了，绿间同学。”黑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也有礼貌地鞠了一躬。
“好。”
“那我呢那我呢？”紫原茫然地指着自己。
“教练说，紫原同学来防守。”黑子老老实实道。
这次训练赛目的很简单，无非是测试黄濑与搭档黑子的配合能力，沅兮架好摄像，拿起笔在笔记本上认真记录起球场上两人的每一次配合。
“好球——”压哨声在观众的欢呼中响起。
毫不意外，两人的配合默契，根本不像才磨合了仅仅一两天。
“大家辛苦了。”
沅兮将水和毛巾递给大家，不懂篮球的她也讶异于黄濑极速生长的天赋 ，当然这也得亏黑子的传球以及赤司的正确决断。
“大家都做得很好。”教练也不吝啬地夸奖道。
“呵，不过一个新人而已，进正选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然而一道不速之客的声音却从场外传来。
满是讽刺。
那人很快进了球场，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想去摸沅兮的头，语气有些怀念道：“好久不见了，小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