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陈敏静看她发呆,走了进来,推了推她,问她在想什么。
“没什么,”
盛南收回了思绪,低头,装作整理桌面,
她自己也没想到,在遇到顾淮景以后,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竟然会时不时的涌现,
而说起念旧,自己总是和顾淮景说要往前看,但实际上自己却还在原地踏步,
在自己浅尝过尘封着青春的佳酿老酒时,似乎有了瘾,一次次又不断的回味。
陈敏静站在她身后,抬头就能看到前面房间内模糊隐现的灯光影子,
似乎明白她跑神究竟是为什么。
她长叹一口气,说道“哎!顾淮景今天连饭都没吃,催了他好几遍,说是忙完了就去,”
陈敏静话语顿了一下,看盛南的反应,看她抿上了嘴巴,像是在思考。
“人家来我们这里,捐了那么多东西,这么晚了还在操劳,”
“又没办法,人家也不听我们的话,”
“要是累出病可怎么办呦,”
盛南也不傻,听完她这一连串话,也明白她的意思,话里话外都是该给顾淮景点吃的,关心他一下,不能让他觉得这山里的人都没人情味,孩子饿到大半夜,连口饭也没有,
盛南却想说,顾淮景没那么小心眼,
然后话堵在嗓子口,却没说出来,
想来想去,给顾淮景送饭这事确实是应该的,
人家一个明星大老远跑到山区里面过这种穷苦日子,为的还是山里的人,于情于理,送顿饭没什么毛病,
但是盛南觉得自己不该当这个人,有陈敏静、陈识还有他的好朋友许畅在,怎么也轮不到她这个前女友去送饭,
陈敏静似乎早已经猜到了她会这样想,“我跟他可不熟,许畅老师在房间里捣鼓设备,还有陈识,校长说有事找他,”
说来道去还是轮到盛南,
“另外,”陈敏静又说,“你不是说和顾淮景不是普通的朋友吗?普通朋友送个饭不犯法吧,”
“除非你想躲着他,心里有事,”
“我去送,”盛南站起身来,
激将法对盛南确实有用,
她想起这段关系前后确实是自己一直在逃避,只要见到顾淮景,自己只有拒绝的念头,可有些事情逃避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直面才是结束这段关系的关键。
在自己房间里搜寻了一桶泡面和几根火腿肠,临去之前还带上了前段时间王浩雨给自己的巧克力,
她还没来得及吃,陈敏静又害怕胖,山里老鼠多,巧克力长时间放在这里万一被老鼠啃个洞还不如吃了。
盛南一手提着袋子,深呼口气然后敲门。
“进来,”
里面顾淮景的声音有些严肃,好像有点忙,
盛南走了进来,看见他戴着眼镜在笔记本上飞速的打字,
顾淮景见到她来,说了句稍等一下,便又开始打字。
盛南在一旁坐了下来,顺便把袋子里的东西摆放在了一旁的高板凳上。
他忙完合上了电脑,看着一旁凳子上的东西,
盛南首先开口,还有些不安:“我们,见你没吃饭,给你带了点东西过来,”
她还特意在前面加了句我们,避免会产生是自己非要给他送东西过来的误会。
但显然顾淮景的关注点不在她的话上,
顾淮景盯着凳子上的东西看,皱了下眉头,
盛南捕捉到了他的细微表情,又开口说道:“是不是不喜欢,”
岂止是不喜欢,顾淮景是不太敢吃的,
因为这几天没好好吃饭,今天中午的时候胃就犯疼,吃不下一点东西,只不过当时他忍着没说,
“没,”
他还是没说出来,一方面是不想让盛南担心,一方面他觉得盛南主动一次不容易,多少不能再打消她的热情,即使有点雪上加霜的意味,他想着等她走了就把泡面放起来。
顾淮景随之说了句“倒还是挺意外,”
却始终没有动那桶泡面。
盛南见他没反应,又起身给他撕开包装袋,调好了调料包,冲上了热水,一切准备就绪,
服务的周周到到。
她这一连串动作下去把顾淮景都看笑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恩、殷勤?”
顾淮景自从和盛南见面以后,别说连正常的说话交谈了,反倒是她处处躲着自己,
而今天又特别奇怪,竟然还会主动关心自己,还亲手泡了面。
盛南与他视线交汇,对上了他带着笑意的眼神,
“你别误会,我和陈敏静他们就是看你太辛苦了,”
顾淮景挑眉,“还以为是你给我的贿赂,”
盛南对于他没头没脑的话,有些疑惑,
顾淮景继续说道:“还以为是你找我和好的贿赂,”
他话说的轻飘飘的,像羽毛撩着人心,
泡面的香气隔着小孔窜了出来,弥漫在有些尴尬的氛围中。
盛南也找到了转移话题的借口,
“泡面好了,”
顾淮景没再继续问,似乎早已经料到了她会沉默,拿起叉子,吸溜了口泡面,
“不容易啊,”他说,“跟你认识这么久,第一次给我泡面,”
盛南觉得他这些话有讽刺的意味,开口否决:“你以前不也吃过我做的饭,”
“是啊,”顾淮景拿叉子的手停顿了一下,挑弄着面,像是想起了什么趣事,“记忆犹新,”
记忆和她做饭的味道都是难以让人忘记,
按照顾淮景的话来说就是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盛南给自己顾淮景做的第一顿饭是在他生病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顾淮景刚做完阑尾炎手术躺在家里,姐姐在外面上学,父母在外面做生意,家里没人,也给了盛南偷偷溜进去照顾他的机会,
嫌外卖不干净,盛南买了点菜,按照网上学的教程,在顾淮景家里面开始了她第一次的厨师生涯,在他质疑的眼神下,盛南拍拍胸脯保证说,自己已经演练了好几遍了,
可事实就是,盐的分量和火候没把控住,又咸又糊,
实在是没有办法下口,两个人还是认命点的外卖。
-
顾淮景吃到了一半,自己的手机就传来了震动的电话,他看了一眼,没有避着盛南,直接在她面前接了电话,
“嗯,我知道,我会好好吃饭的,”
“过几天就会回去,比赛那边我会注意的,”
“好的,你和我爸在外面多注意,我姐我过段时间会去看,”
“挂了,”
盛南在旁边听了全过程,很难猜不出来是谁打来的,
她寒暄,“你姐还好吗?”
顾淮景有一个姐姐大他五岁,叫顾念之,以前两个人谈恋爱的时候,盛南见过几面,经常就是去飙车,曾经还载着自己去学校,给人一种酷辣的美,
“我姐她离婚了,”顾淮景放下了泡面,去找水喝,
“前年离婚的,我姐说结婚束缚人,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就离婚了,”
他话说的沉重,顾念之说这话的时候很轻松,
当时顾淮景还问她,是因为不爱了吗?
顾念之跟他说,这世界上还有好多比爱情婚姻很重要的事情,她不是一个为了谁停下脚步的人,
那个时候,顾淮景不能理解她的话,最好最爱的人就在身边,怎么还能成为一种束缚呢?
“是吗?”盛南想起以前她给自己的印象,姐弟两一个随性一个沉稳。
如果说顾淮景是一颗稳健扎根的树的话,顾念之就是一阵随性自由的风,
那也确实像是她能够说出的话。
“嗯,”
顾淮景吃的有些肚子疼,喝了点温水,
“她最近过得挺好的,最近出国了,”
盛南又问,“挺好,那你父母他们身体还好吧?”
她本来是想沉默,但后来想想总是沉默也不好,
但盛南又知道自己一向是不会聊天,
按照陈敏静的话来说,话少嘴笨,多练练就好了,
她还教给盛南一些技巧,没话的时候说些问候话语总没错,
就像家里面常说的那样,问问中午吃饭了吗?吃的什么,再不济就是问身体怎么样,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这样至少不会冷场。
盛南就是这样做了,她看着顾淮景,等待他的回答,
顾淮景放下水杯,转身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她精神还正常以后,问她“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他印象中的盛南不是那种会问东问西,然后对自己礼貌寒暄的人,那种不会管会不会冷场,能点头就不想开口的人才更像真实的她。
盛南反弹性的往后撤,与他保持了一些距离,
“你干嘛,你要是不习惯那我就不说了,”
“我没那个意思,”顾淮景靠在桌边一角,身后的灯光照的他眼神忽明忽暗,
“就是觉得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太刻意,”
“哦,”盛南回,
自己学到的技巧在这边没用,还没说几句话就被识破了。
“那你休息吧,”盛南转身就要走,
“等等!”顾淮景喊住了她,
盛南停下脚步看着他,
顾淮景整个人站在白炽灯下,房间矮小,他又高,整个人快要碰到木梁柱了,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带着妥协,整个人很像被顺毛并等待摸摸的大金毛,
夜晚上的风悄悄灌了进来,悄悄卷起桌上纸张的一角,顺着风声,盛南听到他说,
“你怎么不问问我状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