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伊始，寝室里除了董欢以外的三个小姐妹两个已经回家了。剩下董欢和林雪，林雪是外地来的，假期留在城市里勤工俭学；董欢是本地人，什么时候回家都比较自由，不过董欢还没有离校是因为不知道要回那个家，索性在林雪的软磨硬泡下就留在寝室陪着林雪。

    董欢趴在床上刷短视频软件，翻到了CBA季后赛第二场赛后，上海队2号位队员刘胤的采访。

    林雪打断了董欢，“刘胤啊？最近特火！据说是个富二代。”话锋一转“我之前给你报名的Fantasy产品画册模特，下午面试，别忘了！”

    董欢点点头，没往心里去，也没有林雪那么兴奋。但突然反应过来“Fantasy不是破产清算了吗？怎么还在发布新品啊？”

    “麻烦你去天眼查上面科普一下！”林雪白了一眼董欢， “去年年底就被华泰集团收购了，而且今天面试地点是在华泰集团总部，选不选上不重要，可以去参观一下华泰也是不错的嘛！”

    “华泰？地产做的好好的，还要来服装行业分一杯羹干嘛？” 董欢蹙着眉头，继续滑手机“我不去了，去了也是炮灰！”

    “别的啊，你都通过了模卡初选，证明还是有实力的。陪我嘛！”林雪像一只小猫一样趴在董欢背上。

    董欢不情愿的点头，午饭两个人只喝了无糖拿铁就去面试了。

    华泰集团总部，集团总裁齐浩，白色衬衫掖在黑色西裤里，端正的坐在轮椅上，全神贯注在腿上搭着的一沓文件上。自己划着轮椅路过一楼大厅的时候，被女孩儿们叽叽喳喳声音吸引了目光。

    如何形容齐总看过去的眼神变化呢？从空旷到疑惑，但表情平淡，可以说没有任何表情。以至于身后的助理不知道领导是什么意思，是被吵到了，还是觉得众多女孩子穿着暴露在大厅中叽叽咋咋的不成体统？但总归是不可能对某个女孩儿感兴趣就是了。

    “今天是市场部给Fantasy选产品画册的平面模特。”身后的男助理上前一步弯腰低头解释道。

    “把她们的资料抄我一份。”声音里也听不出情绪，为什么突然要这些模特的资料，是喜欢还是厌恶？但这样唐突的举动并没有令身后的助手感到紧张，从容的点头，拿出手机发出消息。

    助手腾不出手，齐总也很有默契的自己滑动轮椅。

    办公室里，齐浩快速的翻阅模卡，终于找到了董欢那页，“果真是你！”

    特助看到齐总一侧嘴角上扬，真少见。“齐总是要选她做产品模特吗？”

    “她？可不适合！晚一点把她面试的视频发给我就行了。不用通过市场部，他们按照他们的审美选就行！”齐浩把董欢的资料抽出来，其他人的资料递给特助。

    笔直的坐在办公桌前，目光停在桌上面的台历上，自言自语“1月份了，放寒假了吧！”

    不出所料，董欢和林雪都没有被选上。

    林雪有有些遗憾感慨了一下，董欢却暗自庆幸，还好没有选上，选上了也是绝对不会去拍摄的。believe集团千金放着自己家品牌不去宣传，跑去给同业拍广告，还不知道出什么岔子呢。

    春节法定假期结束后，董欢拉着行李箱、手里捏着一沓协议书出现在齐浩的别墅。

    齐浩很重视董欢的到来，为了迎接新来的女主人，平时白天负责打扫和做饭的冯姨被齐浩派去置办了。所以偌大的别墅只有齐浩一个人在，别墅的装潢风格极简灰色的大理石地面和黑色系列的家具，没见到人前，董欢只觉得这里阴森。

    齐浩滑动着轮椅到董欢身前，董欢戒备的从沙发上站起身，往后退一步，不小心碰到沙发边上的地灯，地灯摇晃着要倒，董欢去扶，脚步已经走到下楼楼梯的边缘，董欢看了一眼楼梯，踉跄了一下，险些摔下楼。

    齐浩刹住轮椅，撑着轮椅，重心放在右腿上上站起身，拽住董欢的手腕。而董欢出于来齐浩别墅的原因，太紧张了，又很戒备，董欢慌张的扭动手腕，甩开齐浩。

    齐浩失去重心摔下楼梯。

    董欢惶恐，见着齐浩坐在楼下疼的不敢动弹，要下去，被齐浩叫住，他的声音很弱，很轻柔“把我手机拿过来！在我轮椅的坐垫上。”

    董欢拿着手机，递给齐浩。董欢注意到齐浩左脚的拖鞋掉了，脚踝上绑着支具，欲要扶着齐浩起来。

    “别碰我！”齐浩说完觉得语气严厉了些，缓和了口吻“先不要碰我，我不敢动了。”接着拨通了医生的电话。

    “可以帮我房间的卫生间拿一个毛巾吗，然后厨房冰箱里取一些冰块？我房间在二楼，厨房在一楼。电梯在……”

    董欢也没等齐浩说完话就慌慌张张的跑上楼，以至于一路走过的地方董欢都无心欣赏，直到走进齐浩房间的卫生间，董欢滞住了。卫生间宽阔，洗舆台很低，坐便两边有扶手，花洒的高度也比正常低得多，下面有能坐着的大理石台面，台面边上也是扶手。

    无障碍洗手间？这个词映入眼帘，平时在商场里路过过，但是送来没有进去看过里面，原来是这样的。无暇思虑过多，董欢拿到毛巾又跑到厨房冰箱里取到冰块。

    直到把冰垫在膝关节下面，齐浩才长吐一口气，双手撑着地面挪动屁股，调整到一个比较得劲儿的坐姿，左腿仍旧不敢动弹。

    “对不起，我不知道您能站起来，我吓了一跳。”董欢跪坐在齐浩身边。

    看着女孩儿小脸煞白，惊慌失措的样子，齐浩拄着胸口深吸了一口气。轻微摇了摇头“是我自己站不稳，大抵跟你没关系！”

    外界传言华泰集团总裁是下肢瘫痪，从来都是坐轮椅的，没有人见他站起来过。今天也的确是齐浩太想在董欢面前显示一下自己是能站起来这个值得炫耀的技能。齐浩凝视着董欢“我爸……董事长是如何跟你说我的情况的？”

    “董事长说您……不良于行。”说到齐浩的情况，董欢的声音压的很小。

    “只是不良于行？”

    “可是你能站起来啊？”董欢觉得这四字已经言过其实了，难道还仅仅是“只是”？

    “能站起来和能走路是两码事儿！”齐浩说的很认真，这句话是医生跟他说过无数遍，他照搬来告诉董欢的。“你看到了。”齐浩的目光从楼上的轮椅到自己的腿最后落到董欢脸上，“这样，你也同意跟我这人结婚吗？”

    “我们的婚约早些年不就定了的吗，因为它这些年可是一直恪守本分！”董欢垂下眼睛，躲着齐浩的目光。

    齐浩听得出董欢的埋怨，无话可说，脸色沉了下来。

    董欢不认为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明明就是他把这纸婚约抛之脑后，明目张胆的和童思曼处对象，他不忠于婚约在先，他有什么不高兴的。社会地位不一样，舆论导向也随之倾斜，齐浩可以明目张胆的与其他女人交往，董欢却不可以，尤其是齐浩车祸以后，董欢更是对男生目不斜视，有意隔绝所有男生。否则她就是始乱终弃女人，成人口实……

    “你还没有到二十周岁，你明白结婚是什么意思吗？今后的二、三十年都要照顾我这个残废？”……“而且越来越废！”有些虚弱的齐浩缓慢的着重说了后四个字。

    董欢感觉到齐浩说后四个字时候的伤感，看向他的腿，很长却很细，是病态的细，和上身的健硕不成比例。可明明右腿是可以动的，为什么自嘲自己是残废呢？

    董欢摇了摇头。她的确没想过，只是因为董欢的爸爸公司周转不开又被纪委调查，银行贷款受阻。齐董说她答应结婚，齐董可以帮她爸爸公司做资金周旋，她才走进了这件屋子。二三十年的事儿？董欢从来没有想过要和齐浩共度二三十年。

    门铃响了，齐浩的大夫来了，董欢去开门，对面的人眼中冒着火光，脸色很黑，“你是怎么照顾人的？”看到了齐浩冰镇着腿更是大发雷霆“谁让你冰敷的，这会掩盖了病灶的实际情况！”

    董欢埋着头，一直都是老师和同学眼中的乖乖女，还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她，董欢脸绯红，眼圈有点酸。

    “我让她弄的，你说她干嘛？”齐浩用尽气力，提高了声音说了一句。

    “我说你有用吗？”医生拆掉齐浩脚踝上的支具，检查完问“摔倒腰了吗？”

    齐浩摇头。

    “手术不能再拖了。”

    齐浩已经有气无力，点了点头。被抬到担架上送去医院。

    手术室外，董欢拿着两个手机坐立不安，齐浩的手机“TING”已经来了两遍电话，第三遍，董欢冒蒙接起来“您好！”

    对面好久都没有动静。

    “您好，我是董欢。”

    对面丁特助脑子里飞快搜索这个董欢名字，终于想起来是齐总前半月前看到的女模特“董小姐您好，我是齐总的助理丁涛。”

    “哦，齐总他现在不方便接听电话，您有特别着急的事儿吗？”

    “不着急，确认他没事儿就行。不打扰了~”

    最后一句不打扰了，董欢听着有些别扭。

    护士从手术室出来“病人家属呢？手术同意书要家属签字。”董欢的穿着很简单白色长袖卫衣，阔腿牛仔裤，马尾辫，看起来还是未成年。

    “过不来！”

    护士无奈的回去，一会儿医生也出来了。没好气儿的问“他爸呢？”

    “董事长在TB开会，过不来！”，“我没有她母亲的联系方式。”董欢看着医生一副要吃人的嘴脸“我签字行吗，别耽误手术。”

    “你是他什么人？”付斌并没瞧起董欢。

    “未婚妻可以吗？”

    见置疑并未消退，董欢进而解释：“我们已经签了结婚协议书，我手机里面有扫描件。只是我还没有到达法定结婚年龄，没有办理结婚手续，但是我已经满十八周岁了，具备完全民事行为能力。”

    付斌小看了这个不起眼的女孩儿，直到董欢在手术知情同意书上清晰的签了名字，付斌恍然大悟“你就是董欢？”

    董欢点头，疑惑的看着付斌，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他对董欢的名字好像早有耳闻的样子，但董欢自认为一直很低调，董氏集团出名的一直是董宇双，而她这个姐姐，好像和董家没有什么关系，在自己屈指可数的关系网中也没有这个医生的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