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季罂你做什么?”红玉姬面无血色地看着这场闹剧,虚弱地开口。

    季罂的拳头不停,“他不解蛊,我便打到他松口为止。”

    “别打了,别到了,小姑奶奶,我骨头没那么硬。”魇梦君抱着脑袋痛哭流涕,“你好好说,本君给你们解蛊就是了,干嘛非得动拳头啊。哎哟喂,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哪遭得起这罪……呜呜。”

    “我看你是吃硬不吃软,早这样也就不用挨打了。”

    季罂收起去拿头,恶狠狠地拽起小老头,“别耍花招,不然我揍到你一命归西。”

    “嗯嗯,知道了。”浑身是伤的魇梦君眼泪汪汪的被她拎着,在季罂的眼神下,再不敢迟疑,握诀使出魇术。

    他念动咒语,两人眼前长出并蒂两花的双生花。

    一株二艳,只存其一。它们为了生存,不得不两相残斗,直至一方死亡。

    双生花寓意着相爱相杀,参商不见。

    红玉姬的目光闪了闪。

    季罂想到妙谛讲过的双生花之梦,问道:“用这种花有什么意义?”

    “只是根据宿主特性作为标记。”魇梦君耸了耸眼泪,继续默念咒语。

    红玉姬喃喃低语,“为何我和妙谛夫人的特性是双生花。”

    魇梦君眸光微敛,没有说话,抽出了母蛊,双生花逐渐褪去颜色,散去光泽,在他掌心一点点枯萎。

    此刻,浮游山的神光之下风云残卷,在魔殿上空形成巨大的气流漩涡,那漩涡中现出一轮血红的法阵。

    诡梦殿里的人站在殿廊,观望着这惊人天象,神色俱变。

    “公子。”怀鱼躲在晏骁身后,仍是害怕地攥紧了晏骁的衣袖。

    “不会有事的。”晏骁安慰她,捻诀探寻,竟也看不出是什么变数。

    昭炎望着法阵,魔气越聚越多了,神威已经被压制到了极点,如斯强大的魔阵出现,本就不寻常。

    他有不好的预感,摸了摸胸口,果然跳得厉害,“是女君出事了。”

    怀鱼闻言道:“季姑娘和红玉姑娘她们一直不见人影。”

    昭炎抚在胸口的手在颤抖,脸色也是难得的严肃,“你们先回殿里。”

    他叫大家都回去,决定自己出去找找看。

    谢思周也要同去,本来还在犹豫不决的索差也只好道:“我也去吧。”

    男人都去了,晏骁把怀鱼先安置妥当,也跟出来找人。

    眼见天色渐晚,他们把浮游殿上下所有地方都找了个遍,也没有见到两人的踪迹。

    昭炎走丢了主人,心中焦急,跃到空中绕了一周,还是半点迹象也无。落在一颗巨松上,林中栖息的墨鸦乍起,他并诀一指,天火将这群处墨鸦焚了个干净。

    夜晚的天幕上,那轮法阵依旧清晰,仿佛海水下的无底深渊,深到要把人吸进去。

    昭炎唤了几声,焦灼地挠着脑袋,忽见空中一点亮光闪烁,似乎有什么东西飘了下来。

    他伸手抓住,竟是一片洁白的鹤翎。

    “风鹤!”

    他目光一喜,展开掌心,鹤翎再次飘飞,他也随着鹤翎几个起落,轻盈无声地落在了一处峭壁上。

    莹白的光闪了闪,鹤翎消失在夜色里,昭炎左看右看,茫然挠头,“人怎么不见?”

    “你瞎啊,你个没用的狗东西,除了拍马屁你还会干啥。”一声暴喝,半空划来赤影,一大一小两个人落在了昭炎眼前。

    那妖衣雪白的青年手摇金刚扇,笑靥如花,旁边的玄衣小童却黑着一张脸,目光嗖嗖地射寒刀。

    昭炎吞了吞口水,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看,小心翼翼盯着那个两手抱胸小脸鼓鼓的小童。

    “看什么看,不认识你疏檀爷爷了,再看剜你狗眼啊。”小童眼睛瞪成了一对铜铃,试图用他漂亮的小脸吓死他。

    “……”昭炎哈哈干笑,“原来是疏檀将军,失礼失礼。”

    “瞎的不轻。”疏檀气鼓鼓地剜他。

    “老狐狸,少说两句。”风鹤用扇子拍他脑袋,问昭炎,“这魇阵是怎么回事?”

    昭炎硬着头皮道:“女君不见了,我猜和这魇阵有关系。女君……或许已经被困在阵中。”

    “还用猜?你说你什么事能干好,让你来保护小祖宗,你倒挺会保护的,把人给带沟里去了。”

    疏檀那叫一个暴脾气,拔了剑就要清理门户,让风鹤及时拽住衣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昭炎知道自己护卫不利,难辞其咎,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女君,“女君也不知道在何处,以我的修为要破除这法阵,还是有些艰难。”

    魇阵悬在空中,风鹤道:“魇魔野心昭然,设下此阵,多半是冲着魔父之力去的。”

    “什么!”疏檀火气更盛了,两脚在空中乱蹬,“本将今日先斩了你,再去营救女君。”

    风鹤拦他,便朝着他踹踢,奈何腿太短,够不上,气得人脸红脖粗。

    昭炎也吓到了,不住向他作揖哈腰,“是我的错,你先消消气,我们想个办法救出女君才是。”

    “现在不是撒气的时候。”风鹤收起金刚扇,松开疏檀的衣领,“我们得尽快找到天机子。”

    疏檀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脑子坏了,先救她出来才是正理,找什么狗屁天机子。”

    风鹤有他的担忧,“晰见说过,天机子能感应到她的气息。魇阵中术法会被限制,她身上的魔父之力又被封印,正是元气大伤的时候,天机子若是察觉,趁机召唤她的三魂,三魂必然走失,届时龙魄剥离了神躯,女君性命休矣。”

    “你怎么不早说。那还等什么,赶紧走。”疏檀急得上火,跳上云头便没了踪影。

    风鹤也不耽误下去,交代昭炎道:“你仍守在浮游山,等我的消息。”

    说完摇身变出鹤身,乘风去追赶疏檀。

    昭炎目送两个星点消失在夜空,想了想,不如先回诡梦殿探探虚实。

    …

    母蛊抽出后,双生花凋零枯萎,碎成了晶莹的片状,散落在地。

    魇梦君道:“魇梦蛊已经取出。”

    红玉姬按住心口,确实没有了刺痛感,她和季罂对视一眼,两人各自运气。

    当初季罂是用自己的血做了封印,为母亲妙谛压制蛊毒,暂时挡劫,而今魇梦蛊取出,她也将残余的封印取出。

    魇梦蛊确实清除掉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红玉姬感觉自己的丹田内元气充盈,八识是前所未有的清明,连修为也大有进益。

    只是,这魔头阴险狡诈,怎会因为挨了季罂的拳头便痛快解蛊。

    她心下疑虑,看魇魔的眼神警惕,手指已将惊虹牢牢攥住。

    季罂于暗处坠了坠她的袖角,食指在臂上快速写下一个“走”字。

    走,肯定要走的。

    只要设法离开了水月镜像,魇魔再设十个魇阵也奈何不了她们。

    两人交换了眼神,默契地捏起遁身诀,口中默咒。

    她们打算合力冲破梦境,无形中却有一股气流逼近,术法失了效,连腾挪之术也无法施展,何况是遁逃出去。

    红玉姬脸色一沉,仰头看去,一轮血色魇阵出现在上空,“是魇阵。”

    “跑啊,再继续跑啊。”

    她们的一举一动早在魇梦君的掌控中,他一直都有防范,哪能叫她们轻易逃脱。

    季罂就知道没那么容易,“你设下魇阵来害我,我不跑,当我们傻吗。”

    魇梦君狂笑,“小丫头,死到临头随你嘴硬。”

    “乖乖呆着,等到第七日,一切天命都将扭转。”

    威压迫得二人站立不起,拖着她们往深处坠落,红玉姬去抓季罂,一股气流涌来,卷着她们进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四面雾茫茫,一片漆黑,红玉姬闭了闭眼,还是什么也看不到,她念咒试着召唤地火,没有反应,试了好几次还是不行。

    “这里是过去的时间,别白费力气了。”魇魔的笑声在四面八方回荡。

    红玉姬烦躁地收了诀,唤了几声季罂。

    “我在这。”季罂辨声找到她的位置,扶着腰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嘴里嘟囔着,“我的腰,我的屁股,好痛……这又是什么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她揉着摔疼的屁股,朝半空喊道:“喂,大魔头,你躲躲藏藏弄什么鬼呢,是不是魇阵不行啊?”

    魇梦君哼了一声,不受她刺激,“小丫头,还有好几日光景,本君劝你省点力气。”

    “不行就是不行。”季罂嘀咕着,在红玉姬身边坐下,“反正都出不去,那我睡觉好了。”

    这地方乌漆嘛黑的,伤眼睛,她往地上一躺,闭眼大睡之。

    “……”红玉姬无语,“你也睡得着。”

    “为什么睡不着。”

    季罂不仅睡得着,还摆开手脚,舒舒服服地躺上了,“急也没用的,与其枯等干熬,还不如睡觉呢。睁开多累,你也睡啊。”

    红玉姬没法跟她讲,“自己睡吧。”

    但季罂说的也没错,不能出去,还不如冷静,说不定就有转机。

    看了眼呼呼大睡的人,她按下心头的躁火,迫使自己闭上眼睛。

    两人颇有既来之则安之的架势,一个睡得昏天黑地,一个闭眼坐禅纹丝未动,过了整整一日,死气沉沉,不见半分动静。

    这样的安静未免太不把人放在眼里,魇梦君不乐意了,“喂,小丫头,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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