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将军大英雄啊

    清安与齐青瑶结伴离了沈国公府,一路就往那街上的面馆去,面馆外支着棚子,平日天气好的时候外头都坐满了客人,小亭子坐在靠街边窗口的位子上,一见二人便高兴招手。

    “说她临阵退缩我是不信的,你说她饿了,我是一点不怀疑。”

    两人一起进了面馆,小亭子面前那一大碗阳春面已被她吃了大半,眼下也还没停筷子,边吃边嘀咕道“早晚得改了这过年天没亮就吃饭的规矩。”

    齐青瑶唤来伙计点菜“一屉灌汤包子,然后……酱肘花、片豆干、炸三丝、盐水花生米,再来一壶梅子饮。”

    “一碗招牌浇头面。”

    “你俩在国公府连口糕点都没吃上吗?”

    “这不是怕你久等了,忍着没吃。”

    小亭子假模假样作出一副热泪感动的样子,接着从身上掏出两盒口脂“来,不枉我身陷险境为你们买口脂。”

    “你还会挑这个了?”齐青瑶满口夸赞,拧开口脂盒一瞧更是满意“不错啊,回京城长新本事了,你比我家那个会挑。”

    “他……能跟我比吗?”

    “怎么突然想起给我们买这个?”

    小亭子一瞬目光幽深,故作深沉道“事情得从我走进这家面馆说起……”

    话说小亭子本是打算跟着去沈国公府凑热闹的,但半道上她饿了,直奔着这老字号面馆来了,要说这面馆生意是实在好,一来还要拿号牌等位,等位时小亭子一直听得店里几个姑娘们聊什么落霞脂。

    “大娘,这落霞脂是个什么来头?”

    被问及的妇人正低头打扫着台面,妇人挽着一个极为利落的发髻,髻上插了一支玉兰木簪,抬头笑盈盈道“姑娘,你瞧大娘我像是知晓的模样?”

    “像!像大娘你这样长得好看的,一看懂得就多。”小亭子顶着一张真诚脸回道。

    “……大娘这就给你去问问。”

    很快,妇人带回了答案——落霞脂因色泽似落霞、上唇有云雾之感而得名,是时下京城姑娘们很追捧的玩意儿,也是近来闺中密友赠礼的首选。

    小亭子听了,摸了摸腰间鼓鼓的小荷包,鼓起勇气走进了街上一家胭脂铺,然而刚进去就看花了眼,这些东西她都认得,但这么多长差不多的搁一块儿她属实是没明白,顿时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在下柳娘子,姑娘想买些什么?”小亭子正要离开之时,一位长脸妇人迎了上来。

    “有……有落霞脂吗?”

    “我们这卖得最好的春芜、棉红,买过夫人小姐都说好。”

    “落霞脂没有吗?”

    货娘子满脸笑容,将方才自己提到的几样口脂双手递上“这是春芜、棉红,都是极好的,也衬姑娘您。”

    小亭子顺着货娘子的话,将口脂接过来看了看,她从未自己买过这些,也极少用上,因此看不出太多门道,端详过后还是决定走回自己的舒适圈“多谢,不必了。”

    “姑娘您这光拿手里瞧,可瞧不出好与好,得试试才知道。”

    小亭子连连摆手“我只想要落霞脂。”

    “其实落霞脂我们店里师傅也能做的,只是这落霞脂之所以得此名,除因显现云雾之感,还因为落霞之多变,所以这具体要什么样的色儿,还得您跟调脂的师傅细说。”

    “这样啊……”

    “姑娘若是想好了可随在下去前柜下定,契定金一百文,契立后概不退还,姑娘您这边请。”

    小亭子一听觉得也还合适,顺着话就要掏钱,但转念间又闪过一个想法,道“我想瞧瞧店里师傅调的落霞脂。”

    “姑娘放心,我们是多年的老字号了,店里都是有经验的老师傅了。”

    “眼见为实,若不能让我见识见识手艺,那……那还是算了。”这瞧不见的买卖小亭子觉得还是不踏实。

    “姑娘,这想不花钱就让人先出力,若回头姑娘反悔了,这损失谁来担待呢?”货娘子说着,脸上虽还是笑着却是笑不达眼底。

    小亭子听得出这货娘子的不痛快,但她也不觉自己有何错处“那单凭几句保证,什么都没有见着,若是不合意,我的损失又谁来担待呢?”

    “我们可是多年老字号了,姑娘您出门打听打听,再者……”货娘子上下两眼又将眼前人打量了一番“做买卖讲个真诚,我都不知您是不是真心来买东西的,还是闲来无事消遣着玩呢。”

    什么玩意儿?这话可把小亭子给听愣了。

    “我可是诚心诚意地招呼您……”

    “诚心诚意吗?我可没看出来!”小亭子双手胸前一抱,道“我本不想说的,你这平日里做买卖都是这样?糊弄一个是一个,宰一个算一个?”

    这话一说出来,货娘子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继而她故意大声喝道“姑娘是来闹事的吗!”

    瞬间引得店里不少人都瞧了过来。

    小亭子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下巴一扬,大声道“我说我要落霞脂,你非与我说别的好,你说师傅能调落霞色,我要看,你说没有,要我先掏钱,我不肯不明不白的掏钱就成了来闹事的,合着我不是个客人就是个冤大头啊!”

    “分明是姑娘毫无买卖诚心在先……”

    “何为诚心买卖?是要不明不白先掏钱了才算吗?不然就瞧不得问不得,这与强买强卖何异,不对,这强买强卖是让人畏惧,你却是面上摆着笑,暗里拿捏着客人面子薄耳根子软在使劲。”

    这话一说出来,店里客人不禁都开始回想,自进店起自己的择选是否当真出于本意,亦或是受了旁的影响?

    “你们这店的东西究竟如何我不好说,但你这一心只上赶着让客人掏钱的做派实在……啧啧……”

    “分明是姑娘毫无诚心在先,若有心想买,我瞧姑娘也是殷实人家……”

    “有钱就一定要给你赚吗!”

    突然,只听得人群里稚嫩的小嗓儿一声吼,一个穿金戴玉的小姑娘跑到了小亭子身边,正是裕王府的湘湘小郡主,而此时店门口也围上了不少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

    小郡主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小小年纪却大有悍妇骂街的气势。

    小亭子瞧着这不知打哪冒出来的小祖宗,一下就怂了,她不过是瞧这货娘子做派不顺眼,高低来上几句罢了,但这堂堂皇室郡主搅和进来又是个没分寸的娃娃,闹不好这卖货娘子以后在京城都混不下去。

    “你们是姐妹?”

    “要你管!”

    “难怪了,都是如此不懂得尊重人,进店了又问又看却没有要成买卖的意思,我虽只是个卖货娘子也容不得这般消遣侮辱。”

    “这难道不是你挣工钱该做的吗?受不得不要做便是了,既是做了就要拎得清自己的身份,哪有卖货的欺到客人头上,这是天凉了这店要倒了吗?”

    此刻,小亭子只想给这位伶牙俐齿的小祖宗鼓掌——但是她没有,只能默说店倒大可不必,这老板冤啊!

    “我是比不得你们出身好,但我靠自己的双手挣钱,与你们这些享乐的富贵小姐不同。”

    先是强加自己的想法给客人,不成就摆脸子加道德绑架,一般女子心性柔弱很容易就会被拿捏,奉上自己的荷包,若但遇上硬茬子就开始卖惨,然后站上道德的高地作威作福……最终,戴着受害人面具做着坑人的事。

    小亭子现下已看穿了这货娘子的全套把戏,但接下来怎么办……她一时还没想好。

    “说不过就卖惨吗,要说惨该是我们该是,这大过年的欢欢喜喜来,碰着个想拿我们当冤大头宰的,不乐意就要被污蔑一气,还要被一群不明真相的人指指点点。”

    “我柳娘子诚心实意做买卖,行得正立得端,倒是你们……不知是什么来路,怕不是故意来捣乱的。”

    “我们是何来路干你屁事,连货都卖不好还想打探贵人的身份,谁给你的脸,是你那恬不知耻的本性吗!”

    皇家女眷战斗力果然不是盖的!

    小亭子赶紧拉拉小郡主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了,但能听得进旁人劝的那就不是裕王府小郡主了。

    “你既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诚心实意做买卖,那就该知道货物和价格都该是明明白白的,成与不成都在情理之中,而不是全凭你一张嘴乱喷……”

    生怕这小祖宗一时嘴快输出什么彪悍言论,小亭子赶紧上手捂住她的嘴,又满含挑衅地望着那货娘子,道“你做不成的买卖那必然是因为客人目的不纯是吗?真是可笑又可怜,呵!”

    货娘子被当众戳破伎俩,气得牙痒痒,正欲继续发作却被店内其他货娘子拦住带走,又有闻讯赶来的掌柜道了几句和气生财的客气话方才将场面揭了过去。

    走出胭脂铺,小亭子正犹豫着要来几句道谢话,小郡主倒是豪爽地先开口。

    “你秋狩时救过本郡主,今日之事不要跟本郡主客气。”

    这口吻听着还颇有几分义盖云天的侠女之气。

    “郡主仗义,我……请你吃糖葫芦吧!”

    “如果可以选,我要吃那个!”小郡主指着那边卖水糕的小摊。

    “没问题,管够!”

    “对啦,方家姐姐你今日是一个人出来的吗?”

    小亭子:糟糕!面馆还排着号呢……

    “那卖货娘子实在可恶,你们一个六扇门捕快,一个王府郡主,可要为民做主啊!”说完来龙去脉后,小亭子向着二人告状,又冲店伙计喊道“再来俩茴香包子!”

    “是太可气了,我要跟……不是啊,京城商户的事不就是归兵马司衙门管吗?”

    “是……吗?”

    “是!”清安点头。

    “原来是这样啊……”在兵马司衙门当差大半年却好似还没太当明白的小亭子摸了摸鼻子,突然她两眼放光,望着窗外喊道“快看快看!”

    桌上另两人扭头看去,只见街道上一个身影掠过,紧接着是一声震天的嚎叫,一名身手矫健的年轻男子正将另一男子摁在地上,很快,巡街的兵马司衙卫赶来,将摁在地上的男子带了走。

    年轻男子这才站直身来,他拂了拂身上的尘土,慢慢转过身来,那是一张十分俊朗的脸,却不如京中大多养尊处优的公子哥那般细嫩白皙,一双眼睛清亮有神,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意气风发。

    男子的目光恰好对上店里三人,他嘴角一弯,径直走进了店里。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谢将军。”清安客气地招呼,扭头对另外两人说道“介绍一下,忠渊伯府长公子,谢朝。”

    “谢将军嘛,自然是认得的。”

    “齐郡主……不,如今该唤一声嫂嫂了。”谢朝瞧着一副行军打仗的利落派头,说起来话来却是风趣又亲切。

    小亭子两眼亮晶晶,倏地站起来,双手抱拳“在下方暮亭,家父方定胜,久仰谢将军威名!”

    这突然的自报家门和真诚敬佩的语气,一下子把谢朝给整不会了,他愣了一下,同是双手抱拳“方姑娘,幸会。”

    这一刻,初见的二人,看向彼此的眼神都坚定得像要随时上场杀敌。

    齐青瑶努力地忍住没有笑出来,清安硬着头皮继续官方寒暄“听闻谢将军……”

    “说了多少次,喊我阿朝就好,往日我与你们师兄妹有过命的同袍情,如今咱们薛谢两家还是旧交,你可不要生分,否则回家我可是会挨骂的。”

    按照忠渊伯府那画风,还有跟自家三叔那一日千里的关系,清安觉得这话并不夸张。

    “当然,太亲近了也不行。”谢朝故作出思考状,压低声音道“毕竟我可不想被某位贵人当作情敌,听说……他很记仇。”

    果然,有的人的嘴还是这么的……会嘚吧。

    谢朝寒暄了两句便走了,主打一个路过见到熟人打个招呼。

    “好多一人儿,没过门的媳妇儿就跟人跑了?”人刚走,齐青瑶就忍不住感叹起来。

    “啊?”

    “谢将军大英雄啊,太没眼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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