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

    两人刚客套了一番,院外桃红便匆匆进来,在林思悠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卢静书见桃红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料想肯定是发生了急事,便让林思悠先去忙自己的。

    林思悠回到玉林园,刚到廊外,便听见屋内两人在争论着什么。

    她对菊青使了个眼色,菊青会意,立马退出去,让人守住院子,不准人入内。

    顾子珏抬起的手臂正要回击,在看到林思悠的那刻,又放了下来,任由曹易安动作。

    果然,不只是男人,女人也是会有保护欲的。

    曹易安的拳头正要挥下去。

    只听一女生惊呼:“二哥!”

    林思悠上前拉开曹易安,挡在顾子珏身前。

    “你个未出阁的女子,带外男回院子,成何体统?”曹易安血液在体内奔腾不休,面上带着愠怒道。

    不等林思悠解释,顾子珏理了理被扯乱的衣裳,将她护到身后,盯着曹易安的眉宇冷然,隐隐泛着一丝疏离和淡漠之色。

    震静自若道:“不关她的事,是我心仪她,喝醉之后缠上她,赖在这儿不走,过几日我自会上门提亲。”

    曹易安听了这话,先是震惊,而后一脸复杂的看着林思悠,心中期望能听她解释一二。

    而林思悠自始至终都紧抿双唇,一言不发。

    曹易安飞快扫了两人一眼,垂眸掩住眼中杀意,再抬头又恢复了平日的肃然,挥挥衣袖,怒道:“世子若是真的爱护家妹,就不该在提亲前私相授受,让家妹落人闲话。”

    说完,曹易安不等他回复,拂袖而去。

    他午宴后沿着湖边散步醒酒,听许可清在背后诽谤林思悠,一气之下便让观砚将她推下湖里醒醒脑子。

    事后他不知怎么就逛到了玉林园,还鬼使神差的入内,迫切的想告诉她,自己不会娶那许家女。

    曹易安想到这,眸中眼神黯淡下来,心中压抑的情感再也无法抑制,一拳砸在墙上。

    玉林园中。

    “世子不必把诺言当真,权宜之计罢了。”林思悠淡淡道。

    见她要走,顾子珏上前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到身前,逼迫她直视自己的双眼道:“你刚才见我有危险,会下意识护在我身前,你明明也心悦我,是也不是?林思悠,你在怕什么?”

    一连串的质问逼得林思悠脑子一片空白,他的眼神仿佛是个漩涡,要将自己吸进去,林思悠只得别开头,无奈答道:“我只当世子是朋友而已,我待朋友一向很好的。”

    “你刚刚叫我什么?”林思悠表情木然的问道。

    “何必再找这些无用的借口,若我早知你非真正的侯府五小姐?”顾子珏扶着她的双肩道。

    “你是前任柳州刺史林钰的女儿,林钰被人诬陷贪污铁矿畏罪自戕,你以为我会因你罪臣之女的身份嫌弃你?我从柳州回来便派人查过了,也早发现自己心悦于你,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我都心悦你,也只心悦你,懂了吗?”顾子珏不顾她慌乱无措的神色,一口气说完。

    “你相信我父亲是被诬陷的?”林思悠眼中涌上泪光,直愣愣的盯着他问道。

    顾子珏没有手绢,只得用指尖为她轻轻拭泪。

    “你弄疼我了。”林思悠破涕为笑,不满的嘟囔道。

    顾子珏见她终于露了笑脸,这才放下心来,牵着她坐下,将自己柳州之行的目的和结果,一应俱全的告诉了林思悠。

    肖家势大,母亲和外祖母都知道,这才不得不保持缄默。

    可林思悠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这一时半会儿又想不明白。

    顾子珏怕她优思过度伤身子,开导她道:“假令经百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肖家虽嚣张多年,但也并非不能瓦解,我会帮你,只是一切不可操之过急。”

    她不喜欢欠人情,何况顾子珏确实帮了自己良多,何必再让他为自己冒险呢。

    她已入京,父亲的事可以慢慢来,林思悠撇开不悦,眼里挂着泪花,勉强笑着点点头。

    “世子还是先回去吧。”林思悠看天色渐暗,催促道。

    得了消息这就赶他走了?这小没良心的,顾子珏刚刚还暖暖的心一下冷下来,目中带着淡淡的落寞,小心翼翼问道:“你还没给我答复,你是否?”

    见他这副患得患失的模样,林思悠哑然失笑,起了挑逗之心。

    女子眼若秋波,轻启珠唇,凑近他耳边娇声道:“最是凝眸无限意,似曾相识在前生。”

    她说这话时,声音若涓涓泉水般美妙,沁人心扉。贴近自己时,带着淡雅的女儿香。撤离得又拖泥带水,柔软的唇轻触他冰冷的耳垂,像是赤裸裸的调戏。

    顾子珏只觉体温瞬间上升,浑身滚烫,林思悠就是那冰凉的美玉,只想将她拥入怀中,再不放手。

    林思悠感受到他眼神的变化,像是深幽古潭突然跃出的蛟龙,带着浓浓的侵略性。

    她意识到自己玩过火了,林思悠可不想未出阁时就做出逾矩之事,忙侧身拉开些距离,推了推顾子珏道:“我要歇息了。”

    她那点力道,柔弱无骨的手碰在此时的顾子珏身上,跟挠痒痒似的。

    顾子珏再不愿忍了,好看的眉眼轻挑一下,只将眼前女子一把拉过来楼入怀中。

    林思悠双眸瞪得圆圆,她现在整上半身倒在顾子珏怀中,被他轻有力的双臂禁锢住,只得小幅度的挣扎着

    顾子珏自然不会动真格,只哑声道:“悠悠别动,让我抱会儿。”

    这声悠悠像是给林思悠施了定身咒,她竟真乖乖的任顾子珏这样拥在怀里。

    等顾子珏走后,林思悠整个人埋在锦被中,原本白皙透亮的双颊红得仿佛能滴血,真如他所说只是抱了会儿自己,可临走时,他的双唇印在自己额上的冰凉触感,却迟迟未能消散。

    青竹院内,观砚见自家公子一身酒气,受伤的左手血迹早已干涸。观砚吓了大跳,忙唤人去取伤药,自己则拿出手帕要上前替曹易安擦拭伤口。

    曹易安摆了摆手,独自回了书房,呆坐在太师椅上,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会,他突然起身,取出林思悠披过的外袍,紧握在手中,就算沾上了血迹,他也毫不在意。

    比起午宴的盛况,留到晚宴的人便很少了。

    晚宴有了卢静书的帮忙,肖氏也轻松了不少,送完最后一批客人,两人也回了各自的院子。

    三爷一如既往的歇在妾室的屋里,肖氏也见怪不怪了。

    她今日可是得来一个劲爆消息,据侍御史谭大人的夫人所说,她这个二嫂不仅嫁过人,还与前夫育有一女,按年龄算来,可不就是才回京的五姑娘嘛。

    这谭大人一家本就是柳州人,是从柳州这种小地方一路升迁上来的,还是走了肖家的门路,虽只是京中一个小官,可好歹是混到京城来了。

    恰好肖氏也算半个肖家人,谭夫人见曹明月被压了风头,肖氏闷闷不乐,便没忍住,用此消息来讨好肖氏了。

    知道这个秘密后的肖氏果然尽扫郁闷之意,自以为掌握了二房的生杀大权似的,沾沾自喜起来。

    宁国公府。

    顾子珏来凝辉堂向父母表明了要娶林思悠的心意,国公爷夫妻俩听后相视一笑。

    怕儿子脸皮子薄,待他他走后,夫妻俩才聊起来。

    “母亲那儿我去说,明日就幸苦夫人跑一趟武安侯府了。”国公爷宠溺的看着妻子道。

    敬安长公主瞥他一眼,宜娇宜嗔:“不敢当,儿子的终身大事,我可是一直放心上的,哪像国公爷您呀,是个大忙人。”

    快要溢出来的醋味,让国公爷立马反应过来,自己最近忙于陛下前往东灵山祭天一事,早出晚归的忽略了妻子,这是落了埋怨呢。

    对于这种甜蜜的负担,国公爷反而格外享受,又是一顿甘言好辞,才哄得妻子开怀大笑。

    几家欢喜几家愁。

    卢简诚喝得烂醉回来,如意馆外的游廊深处,昏暗的灯光下,隐约有个女子身影。

    思悠妹妹,卢简诚心里默念,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曹婉清打听到卢简诚又去买醉,早早等在他回来的必经之路上,随着他的靠近,一股子酒味传来,曹婉清用手绢掩住口鼻,上前扶住卢简诚。

    看清来人,卢简诚的酒也醒了大半,一把推开曹清婉。

    “别碰我。”卢简诚拉开距离,低声道。

    骨子里的修养,让他即使厌恶曹清婉到极点,也说不出多恶毒的话来。

    曹婉清正是看中了他这点,这才打上了他的主意。

    “那日的事我不怪简诚哥哥,若简诚哥哥实在为难,便忘了那日的事吧。”曹婉清眼里淌着泪水,楚楚可怜道。

    今晚她故意挽了个和林思悠差不多的发型,加上这句幽怨的简诚哥哥,怎能不让卢简诚恍惚。

    卢简诚叹了口气道:“我会对你负责,等我回到清河,便会禀明父亲向侯府提亲,你又何必来这一出?”

    “你知道的,我母亲,做了一辈子妾室,也被嫡母打压了一辈子,简诚哥哥,求求你,别让我重蹈覆辙。”曹婉清顺势跌坐在一旁的坐凳楣子上,扶拦痛哭起来。

    卢简诚眼中的讽刺意味再不加掩饰,冷声道“老夫人今日给阿姐施压,让我卢家予你正妻之位,你还这般惺惺作态给谁看?”

    说完,他再不愿多看曹婉清一眼,拂袖而去。

    她一向不愿将全部筹码放在一个篮子中,却没想,祖母竟真为她向卢静书施压。

    等卢简诚走远,山桃从一旁出来,扶起自家姑娘,一脸担忧道:“姑娘何必如此,这要是伤了和未来姑爷的情分可如何是好?”。

    曹婉清自嘲的笑笑,擦了擦脸上泪痕,一世一双人是世人对女子最大的谎言,她只要显赫的世家正妻之位,与夫君生了嫌隙又如何,待她嫁入卢家生下嫡子,自有办法巩固地位。

    不管怎么说,得到想要的答案,曹婉清今晚终于睡了个安稳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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