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出什么意外吧？”陌寻问着，有些担忧地朝入口看去。
苏小晓没有应声，按道理说，即使偷钥匙的没回来，姬刃也应该甩开了追兵才是。
可半晌过去，她俩谁也没等到。
“进去看看。”
苏小晓按耐不住了，她讨厌一切未知和等待，如果此刻只能把决定结果的机会交到别人手上，她不会忍得了的。
“等等，我们好不容易出来的。”
陌寻伸手拉住了苏小晓的衣摆。
苏小晓刚想挣脱，便看见有人从她们一直监视的入口处逃出。
四个男人推搡着，样子有些狼狈。
门口的两人怔住了，不敢相信这段时间他们在城内经历了什么。
直到来人拉住她们二话不说向前跑去，苏小晓才得空问道：
“你们是把整个无相城给掀了么？”
周束说话有些大喘气：“先……先走，待会再解释！”
“这边。”姬刃的声音传来，他不知从哪劫持了一辆suv，轻车熟路地朝这边招手。
几人毫不费力地上车，轮胎掀起小镇的黄土，带起了滚滚尘埃，落下时也掩埋了一段过去的回忆。
苏小晓朝身后看去，并没有追兵追出无相城外，但是他们谁也不敢停下脚步。
他们在匆匆月色中出发，踏上了新的征程。
“现在可以说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小晓坐在副驾驶上，双手抱胸，将腿翘在了高处。
话音刚落，姬刃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衣服里掏出了一把玉做的钥匙。
正是他们百般折腾的目标。
“好，现在我已经知道你们完成了任务。”苏小晓面无表情，“所以谁能告诉你们在城里发生了什么？”
周束挠了挠头，后视镜里，苏小晓看见他有些窘迫的面容。
“哎呦，也不是我们故意要折腾，主要是……”
周束没有继续说下去，苏小晓后视镜一转，对上了谢言的脸。
“你说。”她的声音不容拒绝。
谢言耸了耸肩：“揍了他们一顿。”
“就这？能耽误这么久？”很显然苏小晓并不赞同这个说辞。
“顺便嘲讽了一下。”谢言补充道。
苏小晓在前方挑了挑眉，又将后视镜转到周束那边。
“呃……然后就……被怀疑了一下，再然后……”周束犹犹豫豫地说道，“也许是我们停留得太久了，这位大哥忍不住冲了进来。”
苏小晓的目光停留在“这位大哥”身上，大哥正在淡定地开着车，速度飞快。
很显然，大哥在救她们之前，便已经露出了真容，他们到底还是没有按计划进行。
苏小晓认命地闭了闭眼：“所以说，我们的计划实际上失败了？现在我们不仅是胁兽人出逃，还成了偷钥匙的罪魁祸首？”
谢言又补了一刀：“这些本来不就是我们做的吗？”
“…………”
行行行，她就不该带着这些累赘上路。
“我可以说句话吗？”周束弱弱地举起了手，“咱们这是去哪？”
苏小晓这才反应过来，姬刃已经开出去很久了，可他们却没有定下目的地。
“无尽森林。”大哥开了金口。
苏小晓一惊：“等等，还是先把他们送回破晓吧。”
姬刃转弯的动作一顿。
“一起过去吧，耽误你们时间有些不好意思。”
最后座的陌寻开口了，谁也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这……”周束看似有些犹豫，不过转眼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点了点头。
“一起吧，放心不下你啊小晓。”
“再说了，现在无相城把我们都列入了黑名单，还有一堆□□白道追杀我们，和你们分开，我实在是不放心啊！”
周束捂着胸口，有些卖惨。
“……滚。”苏小晓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
周束似乎停不下话茬，他指了指身边几个人，龇着牙笑。
“你们一个死面瘫。”他指了指开车的姬刃，后者并没有理他。
“一个不高兴。”他又指了指身边的谢言，被后者一个巴掌拍了过去。
“还有一个神经病。”
很显然最后剩了个苏小晓的位置，如果不是因为在车上，并且他们已经在无相城耽误了太多时间，现在必须要马不停蹄赶路的话，
苏小晓一定把他拖出来好好揍一顿。
“所以相信你们一定很需要我们的帮助。”周束自顾自地说着，后座的陌寻表示认同，而陌凌此刻也恢复了人类的模样，正在闭目养神。
苏小晓拗不过，自暴自弃道：“跟着可以，管好你们自己。”
“得嘞！”身后传来周束得逞的笑声。
夜色渐深，一辆载满未知的汽车驰骋在国道上，他们正在按照地图上的方向进发。
呼噜声从后座传来，扰得想要休息一会儿的苏小晓有些不安。
她抬眼，通过后视镜看见了那几张睡得不省人事的脸，有些烦躁地将窗户降了下来。
风声呼啸着从耳边穿过，深秋的夜显得无比凄凉。
而他们像是一群孤魂野鬼，同坐一辆没有来处，也不知归途的汽车，穿梭在无尽的道路之上。
苏小晓眨了眨眼，睫毛上下开合，灌入车内的风扰得后座几位艰难地翻了个身，而她自己则是被风吹乱了发梢。
她转头看了看，姬刃正在开车，他似乎注意到了自己，但什么也没有说。
气氛刚好，苏小晓总觉得应该说些什么，也许现在就算对着窗外吼两嗓子，后座的人也不会醒过来吧。
但奇怪的是，她已经维持着默不作声的状态很久了，且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尴尬的地方。
就好像无数个日夜，他们都是这样度过，不需要言语，只有无尽的陪伴。
苏小晓有些困了，姬刃的关窗声恰好唤醒了她。
苏小晓扭头看去。
“不冷吗？”姬刃也看了过来。
她在次对上了那双乌黑的眸子，梦境里的场景和眼前的身影重合，苏小晓瞬间清醒过来。
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涌上心头，有些难过，一些生气，还掺杂着一丝丝的委屈。
她不明白这股情绪的来源，但她明白一定要讲这股情绪发泄出去。
“你之前说的那个故人……就是我对吗？”
苏小晓紧盯着姬刃。
但他似乎对这个话题并没有过多的反应。
姬刃默不作声。
“到底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认识我？”苏小晓今天决定不问到缘由绝不罢休。
半晌，姬刃磨磨蹭蹭说道：“我认不认识你，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
苏小晓一怔，她失忆的事情没有和任何人说起，也就是说姬刃并不知情。
而一旦遇上和自己之前经历有关的人或事，她失忆之事必然会暴露，那对方也一定会找自己问清楚。
但姬刃显然不属于这种情况，他很特殊。
他明明认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记忆受损，却装作一副不认识的样子，既不远离，也不靠近。
就像是……就像是远远地看着，确保在他目光所及之处能找到那个身影就行。
真的是太怪了。
汽车轧到了路上的石子，车内颠簸一些，苏小晓一惊。
除非是……除非是，姬刃就是导致她失忆的源头！
又或者说，他最起码和自己失忆的事情有关，否则根本无法解释他的行为。
想到这，苏小晓皱起了眉头，却尽量压抑心情，不让身边的人看出端倪。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在推测中姬刃就可能会知道失忆的真相，但他很显然不愿意告诉自己真相。
那就跟着他，直到从他这里等到事情的真相。
啧，真是麻烦，不如直接打到他说出来好了。
不过话说回来，也没见他出手几次，能打得过他吗……
消耗太多脑细胞，苏小晓这下是真的困了，眼皮沉沉向下，再也没有了抬起的动力。
恍惚间，她看见一个外套盖到了身上，姬刃单手开车，另一只手整理着外套的位置。
他应该……之前对自己很好吧。
…………
泥土的气息传入鼻腔，苏小晓皱了皱眉。
她入梦了。
又回来了，这个她永远逃脱不了的牢笼。
但总觉得……这次和之前有哪里不一样。
“没事吧？”
少年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苏小晓猛地睁眼。
乌黑的双眸出现，梦境的内容再次改变了。
这次竟然是接着之前的内容往下进行。
苏小晓心中洋溢着喜悦。
她终于看清了少年的面容，果然……非常熟悉。
和姬刃非常相似。
是他吗？
一切果然都和他有关吗？
“跟着我。”
少年的声音再度响起，他拉着梦中的手，费力地朝着前方的洞口前行。
苏小晓无法控制梦中的行为，但她能感受到，两只手掌相触，彼此握得更紧了。
他们无声地向前走着。
苏小晓想不明白，如果面前的这位，真的是年幼时的姬刃，那为何自己对这张脸毫无印象，甚至在听到少年开口之前，对他的声音也没有任何记忆。
都说忘记一个人最后忘记的是他的声音，而姬刃的声音在苏小晓的世界里就像是从未出现，更别提忘记。
只是那种熟悉的感觉，不得不让人产生怀疑。
两只小小的身影结伴走出了地牢，前方的少年先踏出了洞口，苏小晓借力，被少年带了上去。
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瀑布，周围山青水绿，偶尔有几声鸟儿的鸣叫，微风吹过孩子们的面容，他们像是迎来了自己的第二次生命。
十几年了，苏小晓在无数个深夜被困在那梦中的地牢里，任凭她如何挣扎，也难以逃脱。
这次，她终于走了出来。
是从什么时候梦境开始发生改变的呢？
好像……就是见到了那双黑眸之后。
在和姬刃相遇之后，她的时间仿佛开始流动，一些真相似乎渐渐开始浮现，但更多的还是需要她去探寻。
梦中的苏小晓回头看了看深不见底的地牢，奇怪，在地牢里，他们甚至感受不到外界的任何信息，听不到鸟叫，吹不到微风。
但这个噩梦，就要离她远去了。
苏小晓对着少年笑了笑：
“我今天又赢了。”
话音刚落，一股剑气从身后袭来，她看到面前的少年猝不及防的震惊，以及下意识地朝自己伸手。
可是一切似乎都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