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怎么说，要竞价吗？”
周束问道，他不是对藏品有兴趣，他只是对女人感兴趣而已。
“你要是参与了竞价，岂不是不给那位好兄弟的面子？”苏小晓戏谑道。
“不过咱们也可以意思意思，随便写点，先摸清一下规则。”
苏小晓看着手中的【承诺】，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台下的第一件藏品，是江灿亲手送来的，也就是说，他就是卖家。
所以他们的【承诺】，最后都要交到卖家手中，由卖家挑选心仪的筹码。
但，作为卖家的江灿如果自己也参与竞价，那岂不是直接作弊？
还是说，他的这一举措会有其他用意……
苏小晓绞尽脑汁地思考着，但她却始终猜不透对方的心思。
于是她直接上前打探：
“我们也想竞价，你觉得我们应该填什么好？”
江灿正拿着【承诺】发愣，突然听见这样一句，难免有些惊讶。
按道理来说，竞价人之间不应该相互交流的才是。
但，谁让他们是“朋友”呢。
“你们……也想要竞价？”江灿问道。
苏小晓看着江灿略微讶异的神情，有些不解地皱了皱眉。
奇怪，如果是他送来的刺客，那他作为卖家的话，不是希望参与竞价的人越多越好吗，怎么反而有些不希望别人参与竞价的意思。
她突然想起来江灿之前说的那句话：
想要给她一个救赎。
救赎……
苏小晓重复着这个词，脑海里突然掠过一个画面。
在角斗场那晚分离之前，江灿曾经说过，人人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能剥夺她的权利。
所以，能说出这句话的江灿是绝不可能将一个女孩送到拍卖场当做商品的。
那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才能给她救赎呢……
苏小晓正想着，江灿突然问他：
“你觉得，她想要自由吗？”
“对于她来说，从出生到死去，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杀了我。”
“这样的她，你觉得自由吗？”
江灿收起了有些忧伤的表情，转而恢复了之前明朗的样子。
“其实也没什么，不止她，很多人都没有自由，我们也没有自由，但是我们可以创造自由。”
“所以，她也可以选择自由。”
江灿说完这句话便在【承诺】上写下了什么，大大方方地拿给了苏小晓看。
苏小晓盯着【承诺】上两个遒劲有力的楷体字，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
谁都需要自由，动物需要，人也需要，尤其是对一个从未体验过自由概念的人来说，这两个字成为了多么珍贵的礼物。
看来江灿准备将这份礼物赠予她作为见面礼。
还是对一个曾经以杀了自己为目标的人的见面礼。
苏小晓点点头表示了然，转身回到了房内。
“我们不竞价了。”苏小晓说道，“没有必要。”
“啊？”
周束拿着【承诺】，刚准备下笔，被苏小晓说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想，这第一件藏品，大概是某位竞拍人，掺杂着私人感情送进来的吧。”
苏小晓看了看台下笼子里的女孩，此时她已经坐起来了，双手背后，闭目养神。
“所以大概只是个前菜，咱们就没必要去掺和了，想必其他来这里的势力也是这么认为的。”
谢言疑惑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的？”
苏小晓坦然道：“他自己告诉我的。”
当然不全是江灿亲口说出来的，更大一部分原因，是其他房间的贵宾们对这件藏品似乎不太感兴趣。
他们大多是和自己这边一样的想法，走个过场，熟悉一下拍卖会的流程，并不是真心实意想要拍下这件藏品。
毕竟只是角斗场里的一个死士而已，坐在这里的贵宾如果想要，哪个没有权利直接带个回家？
苏小晓黯然，他们虽有势力，却没有像江灿一样的心境。
所以他决定卖江灿一个人情，这轮竞拍直接不参与了，加上角斗场的“救命之恩”，万一大家以后有什么矛盾，他江灿也得想想今天在无相城里发生的事。
“叮叮叮——”
主持人的摇铃声响彻全场，各个房间的工作人员收上了贵宾们的【承诺】，当然，苏小晓手里这张半个字都没有写，自然也就直接作废了。
又等了几分钟，主持人的手上已经收到了来自这轮竞价人们的【承诺】。
但令众人没想到的是，主持人当众打开了笼子，竟将他们高贵的【承诺】双手盛进了笼子里，仅供笼里的“藏品”查阅。
二楼的贵宾直接不满了起来：
“喂！你搞什么？！”
“就是！这种东西是商品能看的吗？”
“岂有此理——”
有的贵宾素质极差，忍耐不住就要发作，刚准备跳下台去，却不成想下一秒被工作人员制服住，告知不能违反会场纪律。
主持人慢悠悠地解释道：
“各位贵宾稍安勿躁，这第一件藏品有些特殊，她自己便是卖家本人。”
此言一出，在场的各位无不震惊。
苏小晓向江灿看去，发现那抹亮眼的金色此时显得无比沉静。
这应该是他的意思吧。
在女孩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她自己既作为卖家又作为藏品进入拍卖会，在挑选【承诺】的那刻让她跟随自己的本心。
不知江灿为此事做出了多大的努力，但仅凭这场小小的拍卖会恐怕还是收服不了这样一个刺客，他恐怕之前还花了不少心血，就差这临门一脚了。
笼子里的女孩此时比二楼各位贵宾更加诧异。
女孩向着二楼的金色看去，那里很安静，什么也没有发生。
倒是其他房间变得愈发热闹起来。
“什么东西，也敢在拍卖会上耍老子？”
声音来自苏小晓的右手边，是隔壁的房间，一位满身皮草，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发起火来。
他猛地拍了下桌子，茶水从桌角处溢了下来。
主持人看向准备闹事的男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这位贵宾，对本次拍卖会的不满之处，您大可在结束后再提意见。”
男人听到这句话，更加来劲了：
“你他妈算什么东西，老子想要什么就要什么，区区一个死士，哪来的资格查看我们的【承诺】！”
话音刚落，男人被工作人员一把按在座位上，丝毫动弹不得。
“放开老子——”
男人想要挣脱，却感到颈边一凉。
工作人员手上有把短刀，此刻正贴着他跳动的脉络。
好快。
这里的警卫力量全都身手不凡。
“你！”
男人的手下见状，纷纷警觉起来，却始终无法下手，因为他们的老大此刻完全处于他人的制服之下。
“不可以侮辱我们的卖家。”
主持人对着笼中的女孩笑笑，女孩微微张着嘴，似乎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这位先生，您先冷静一下，只要您不做出过激的行为，影响拍卖会正常进行的话，我们的工作人员是不会伤害您的。”
中年男人在生命的要挟下屈服了，但心里仍有不甘。
苏小晓甚至能从他狰狞的表情上读出他内心的狂躁：
他妈的，迟早有一天弄死这帮狗日的。
苏小晓无声地笑了笑，往男人的方向靠近，仔细观察着。
她想，她已经找到一个目标了。
男人不再发作，工作人员果然缓缓放下了短刀，男人看着那短刀离他的脖颈越来越远，不满的情绪再次跳动起来。
苏小晓当机立断，开口说道：
“这位先生，别着急，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为了这样的人打扰了今天拍卖的雅致，岂不是太不值当了。”
声音不大，但也没有刻意压着，刚好能让周围的几个房间都听见。
男人一愣，显然没想到会有人出来说和。
他不屑地瞥了瞥苏小晓，歪歪嘴说道：
“能有什么好东西，除了最后那件，老子都不感兴趣！”
看来他也认了怂，不想再继续和拍卖会刚下去，接住了苏小晓给的这个台阶。
苏小晓看他上钩，不慌不忙：
“噢？我可是听说，还有比那件压轴更好的东西。”
男人狐疑地看着苏小晓，似乎有些期待从她口中能得出什么重磅消息。
但苏小晓却故作神秘，按下不表。
她看见台下笼子里的女孩，似乎已经挑选好了心仪的“礼物”。
二楼的众人也因为刚刚男人的那场闹剧而咽下了这口气，离苏小晓近处的几位甚至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由得心生兴趣。
但这一切，都被主持人的声音所打断：
“各位贵宾们，我想结果已经差不多要出来了。”
女孩浏览得很快，仿佛不认识字一样，只是机械地翻阅着，像是完成主持人给她的任务。
但就在阅读到其中某一张时，她那暗淡的眸子突然转了转，带着些不可置信，又绞尽脑汁地去理解着这上面的意思。
她就此停了下来，直到现在。
主持人询问她的意见：
“您是否已经确定好了？”
女孩微微张嘴看着他，以极慢的速度点了点头，缓缓将手中的【承诺】交给主持人，但她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没有从她选中的那张纸上离开过。
仿佛她也在期待，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主持人定了定神，朝着二楼说道：
“恭喜14号房的贵宾，您的【承诺】卖家非常满意，恭喜您获得我们的第一件藏品！”
各个房间前的灯管开始闪烁，最终停在了苏小晓的左边。
14号房间，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自己的房间是13号，那成功获得藏品的，便是隔壁的房间。
也就是江灿。
其他贵宾们也并没有对失去这一藏品包有多大怨念，只是因为拍卖会的不尊重而感到不满而已，毕竟他们对前菜可不感兴趣。
台下，笼子里的光重新亮起，女孩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一切。
在她的理解中，江灿一定是将自己带来送死的，或者是，将自己卖个好价钱，可没想到，他竟然拐了这么大弯，就为了送上一件名为自由的礼物……
女孩看向二楼那唯一一间亮着光的房间，动了动嘴唇，无声地问道：
“为什么？”
可惜她的话并不能传到江灿的耳里，她连着笼子被工作人员推下台去。
江灿此时正站在阳台上，对着女孩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
“唉，这样她总能安心了吧。”
苏小晓不知他在卖什么关子，也不知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但可以肯定的是，作为朋友来说，江灿是一个值得相处的人。
“我总是觉得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你觉得呢？”
江灿站在苏小晓的对面，笑着问她。
苏小晓想了想，看着一片漆黑的甬道，那是女孩离开的方向。
“你为了让她找到自己的价值，付出的代价是不是大了点？”
江灿撑着栏杆，借力往墙上一靠，动作轻巧，似乎卸下了一件压在他心中已久的心事。
他脸上洋溢着收不回的笑容：
“刚开始，她对我而言只是一个来刺杀我的人，我对她而言也只是她要执行刺杀的目标。”
“可跟她相处着，我才发现，她没有自己的思想，她是个完完全全的工具，她的前半生作为死士在角斗场里厮杀，直到我来之前，有人买下了她，给了她刺杀我的任务。”
江灿回忆着。
“她前半生的目标是角斗场制定，后来又沦为了别人的工具，她似乎没有一刻为自己而活过。”
“但我已经把她带回来了，作为我的死士，她不能只是个死士。”
“她需要是个完完整整的人，所以我给了她自由，这是她的救赎。”
苏小晓能够理解江灿的所作所为，但她毫无感触。
这正是他们不一样的地方，江灿是打心底里想要真诚地对待别人，而在苏小晓眼里，这一切都不重要。
如果非要在这个故事里加入自己，估计自己只能是那位命令刺客去执行刺杀的人吧。
苏小晓自嘲着，这样也好，她终于可以直面内心，她也许不是个好人，但她想要做个好人。
那张【承诺】上工整的“自由”二字，正是出江灿的手笔，在看到它的那刻，苏小晓便决定成全这出戏。
“对了，你之前说本次拍卖会上还有比压轴更好的东西？”
江灿的话令苏小晓瞬间回过神来。
看来她要开始干活了。
“是啊，确实有个好东西。”
苏小晓放慢语速，乘着工作人员收拾现场的时候，开始了她的表演。
当然，演员可不止他一位。
“喂，你真的要说出来吗？”
周束凑上前来，有些紧张地问道。
他这一说不要紧，越来越多的人向这个方向看来，似乎都想打探一些关于好东西的情报。
“说出来也没什么。”苏小晓配合着周束，“他们迟早都是要知道的。”
“唉……好吧，本来还以为咱们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拿下呢。”周束十分遗憾。
有人安耐不住了，是刚刚闹事的中年男人，此刻他正竖直了耳朵，防止错过什么重要信息。
“这场拍卖会上有个钥匙，听说特别厉害。”苏小晓开了个头，剩下的便任由大家去猜测。
“什么钥匙？”一人说道。
“哦，我知道，就那把啊……”另一人似乎有所耳闻。
“不就是把破钥匙吗，我还以为是什么。”更多的人感到不屑。
“哎，你们知道啥。”周束出场了，自带影帝的光芒，“都不想跟你们这些俗人说，这钥匙可是千载难逢啊！”
说着还用胳膊戳了戳苏小晓，似乎在提醒他接话。
“…………”
苏小晓无奈，还以为周束能说出什么，搞了半天还是要自己收场，于是她随便给钥匙编了个技能：
“这钥匙可以打开世界上的任何锁。”
众人唏嘘。
“真有这么厉害？”一人疑惑道，“我可是听说那只是把普通的钥匙，只不过造价不菲而已。”
周束不乐意了：“那好东西能让你知道？”
那人想想也有道理，随即自己琢磨去了。
谈话间，台下已经摆好了一个小箱子，看来第二轮的藏品已经来了。
“我演的咋样，能担得起影帝这个称号不？”
周束谄媚地笑道。
苏小晓冲他竖了个大拇指，鸡蛋里挑骨头道：
“把你这身毛剃了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