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攀仙阶

    无名师妹祝枝凝正穿着穷酸,苦兮兮攀仙阶。

    她不是头一回攀仙阶,算上刚下来的那趟,还有现实里攀过的,她走过两次。

    或许是刚下来的那趟也是剑道,祝枝凝走得极其轻松,除了体力上的劳累,精神上没有受到一丝劳累。

    她本以为丹道仙阶与剑道一样,整整万阶,慢慢悠悠地走,总能到顶。再者说,这里是梦境,里头的设定再离谱,也不会脱离她本来的认知,总不会为难她这个梦境的主人?

    但此时此刻,祝枝凝席地而坐,双手着地苦苦支撑,汗水泉涌,挣扎着仰头望丹道仙阶。

    好家伙,被汗水模糊的视线里,一眼看去,比剑道的还长,一路往前,延申到遥远的、看不到头的天边。

    丹道意志。

    来自丹道意志的威压。

    若是此前接触过丹道,或对丹道有一定的了解,意志威压都不至于在第一步就强到这种地步,硬生生压到祝枝凝站都站不起来,只能勉强坐着。要不是祝枝凝还算意志坚定,怕是要刚进来就直接被压趴在地!

    简直离谱。梦境竟然还能捕捉到这个,对她这个主人也半点水都不放?

    祝枝凝暗骂一声,喃喃自语:“不知道江大荒走到哪里了……”

    每个人进入真正的仙阶以后,会各自到完全独立的空间,互不干涉。也就是说,在走完仙阶之前,祝枝凝见不到先她一步的江大荒。

    深吸一口气后,祝枝凝往前挪动一寸。

    强大的威压毫不留情碾来,祝枝凝似乎都能听到手腕处骨骼碎裂的声响。

    总是如此,回头是不可能回头的。

    她在现实里掌控不了剑道,梦里还能掌控不了想象出来的丹道吗?

    简直可笑!

    “好久没体会被压到抬不起头的感觉了。”祝枝凝眼神凌厉,嘴角勾起一点弧度,哂笑道,“梦而已,我爬都要爬完全部仙阶!”

    自言自语间,她又往前挪动些许距离。

    威压倾轧而下!

    祝枝凝大口喘着粗气,以掌代步,缓慢挪动。

    每一级仙阶都“走”得极为艰难,不过数尺的距离,汗水已然浸透衣裳,在地上留下一道清晰水渍。

    不知过了多久,祝枝凝甚至直不起腰,只能匍匐爬行。

    她左手胳膊搭上一级仙阶,先单让这条胳膊熟悉威压,再将右手胳膊放上去,同时腿部发力,终于又上一阶。

    祝枝凝卸力,原地稍作休息,继续爬行。

    [我注意你很久了。]

    空灵声音自四面八方而起,尾音回荡,辨不出男女。

    [我从未见过如你一般爬仙阶的人。]

    祝枝凝半点不觉得丢脸,四肢着地,问:“你是谁?”

    [我不是谁,我是此地先辈残留威压。]

    [你这么累,为什么不放弃?为什么要来丹道?]

    祝枝凝反问:“为什么放弃?来丹道需要原因吗?”

    [……]

    [确实不需要原因。]

    [我喜欢你。]

    祝枝凝:“??”

    她目露警惕,嘴上说胡话:“我心有所属。”

    [谁?]

    祝枝凝:“关你什么事?”

    [好奇。]

    [我更喜欢你了。]

    [祂在找你,祂快来了。我很久没见过她,没法儿告诉她,帮帮我。]

    “你在说什么?”祝枝凝听得云里雾里,满脑子都是没有指代对象的她他它。

    [饿……]

    空灵声音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

    祝枝凝:“你饿了要吃辟谷丹吗?咱们打个商量,你让我上去,我到时候给你炼辟谷丹吃怎么样?”

    声音没有回复,似乎是彻底离去了。

    祝枝凝继续道:“辟谷丹你知道是什么吗?辟谷丹可以饱腹的,到时候我一有空就给你带辟谷丹,你收收威压,让我上去……”

    话没说完,祝枝凝只感觉一阵轻柔的风拂过面颊,身上几乎凝成实质的压力骤然一扫而空。

    身后长长的水渍还在,身上的威压却已经消失不见了,甚至衣服都重新变得清爽。

    所有的疲惫也被风一并卷走,祝枝凝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站起来走了两极仙阶,还是有种极度的不真实感。

    是她的梦没错,放水可以,就是这水是不是放得太过了?

    祝枝凝原地转了两圈,确定威压不再,空灵声音也没有响起,这才按捺住心底的疑惑,整理好衣襟,继续攀剩下的仙阶。

    仙阶以“仙”为名,是凡界众人对之赋予厚望,希冀攀完长阶后,即可踏入修真途,成为令人艳羡的仙人。

    实际上仙阶本身是一条窄而长的纯色台阶,平缓,并不陡峭,宽度与凡界的普通台阶相差无几,两侧光秃秃的,半点装饰也无。

    倒也想过控制梦境,随意捏造些漂亮的场景出来。可惜她在现实中数百年里都过得枯燥乏味,已经很难想象旁人眼里寻常的景物了,更别提在梦中捏造。

    祝枝凝走了许久,没再遇到如开始时的离谱威压,若不是四周光秃,甚至可以当作踏青或是爬山,纯粹是来陶冶情操的。

    再往上走了几阶,才看到两侧一点鲜艳的色彩。

    是花。

    突兀出现的一丛灌木里,突兀地长了几个并蒂的红色花苞。

    祝枝凝眼睛一亮,倒是未曾想过在梦中能见到花。

    天晓得她有多久没看到花草树木了。

    她快步上前,在灌木丛旁停下,先仔细用视线描摹一遍花苞和叶片的轮廓,伸手去轻轻触碰看上去脆弱万分的花苞。

    花苞们数量不多,全都并蒂而生,个个小巧玲珑,精致可爱。即使没有绽放开,最外包裹的花瓣颜色已艳丽非常,似天边霞光。

    当然,霞光如何,祝枝凝也很久未亲眼看过,只在实在遭不住寂寞时,才舍得取出仅剩的几枚留影符,看看上面刻录的万里晚霞。

    留影符只能用一次,每次可维持一炷香的时间。

    幸运的是,在进入这场梦境之前,相隔不久,她恰好用过一枚,看到璀璨的晚霞,这才记得住晚霞是什么样的。

    想必如今在面前的花苞,就是那场晚霞投射进来的意象。

    单单靠这丛花,这场梦,不虚此行。

    祝枝凝甚至不想再走剩下的仙阶,而是停在这里,或者卧倒在灌木从间,慢慢等待梦境的散去。

    指腹碰上去时,是冰凉丝滑的触感,能够感受到埋在里面的经络。

    植物的经络不会如动物一般跳动,却也能窥见其旺盛的生命力。

    更让祝枝凝惊喜的是,她碰到的那只小花苞,竟在她指下颤颤巍巍地开了!

    绽放的花远比花苞来得漂亮,每一片花瓣都完全自由舒展开,自外往里红得愈发靡艳。

    与它并蒂而生的那朵则稍显萎靡,只略微打开些许,隐约看得见里面层层叠叠的花瓣。

    千年岁月里,祝枝凝从未见过如眼前一般的花。

    [摘下它。]

    消失的空灵声音适时响起。

    祝枝凝轻声问:“可以摘吗?”

    声音此时似情人在耳边低语,隐含蛊惑之意。

    [这是你的梦,不是吗?]

    “是我的梦……”

    祝枝凝于是摘下这枝唯一绽放的花,连带它并蒂的姐妹一起。

    之后的仙阶,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异常。

    祝枝凝捧着花枝爱不释手,哒哒哒走得飞快。

    不知过了多久,总算能看到仙阶的终点。

    仙阶的出口设有阵法,因此只能看到些朦胧的身影,而瞧不起具体的模样。

    与剑道仙阶剩下数百就可以看到绰绰人影不同,丹道的这条很安静,剩下几阶后,也只看到一条灰色影子杵在出口的正中央,像是在等人的样子。

    祝枝凝脑海中浮现出一双阔别已久的眼睛。

    青色的、潋滟的,大多时候沉默,却永远含着一池温柔的。

    最是有情,又最是不懂情。

    师兄?

    祝枝凝不敢念出称呼背后的名字。

    心跳声在耳边砰砰作响,尤如雷鸣,每一下跳动都叫人怀疑,那颗心是不是要从躯体中跳出来。

    祝枝凝似乎又听见,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她疾步上前,穿过阵法。

    “师……”

    漆黑清澈的眼瞳里映出某人错愕狼狈的脸。

    江大荒笑容晴明:“姑娘你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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