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赵卿能清楚地听到心脏在狂跳，过快过大，快要蹦出胸腔。她屏住呼吸，眼光一厉，抓起沙砸向狼眼。

    “嗷呜！”灰狼松开嘴，仰起头就开始痛苦嚎叫，泪顺着眼渠流下。

    趁这时，赵卿迅速扫视周围，在狼脚旁有块大石，她使出全身力气将石头从土里拔出。举起，对狼头狠狠打击。

    她的眼睛发了红，正用力咬着牙，脖颈上显出长长一条青筋，有丝癫狂，让人不敢直视。

    “嗷呜……”

    狼无力地瘫在地上，凶狠的头颅成了稀碎烂泥，血肉模糊。

    赵卿爬起就跑，直直往前，面色平静，杀红眼后很快适应这么残暴的自己。

    她跑着，余光里的草木在往后动，还有一颗颗鲜红的花倒下，归于尘土。目不直视，终于看见了一群岩石窟，跑进去，四处观察，找到了绝佳的藏身之所。

    赵卿蹲下，反过身，一点点挤进洞里，刚好嵌入。在这里隐藏或许能躲过狼，现还有两匹，待他们吃饱喝足，再出去不迟。

    可她一低头才发现脚心的血迹暴露了自己，沙土上一条红线从脚底延伸至外。

    狼嗅觉灵敏，迟早会找来。

    这时，狼未到，人先来。同是可怜人的一女子跑到她面前，伸手就开始拽她。本就身体娇弱，还经过一场生死搏斗的赵卿毫不费力被扯出洞口。

    她顿时暴露在天地之间。

    “嗷呜——”远处的灰影高昂起头，发出吼鸣。

    赵卿的脚使劲往地里踩，摩擦着，忍着细沙进入血肉里的痛。直到脚心没了血迹，她才停下，又快速往里面的石林里跑。左右都是小石，面前这块石头大点，她当即跑过去蹲下，躲在大石后。

    很快，前方那匹灰狼出现，正低着头一路跟着那显眼的红线嗅着。它缓缓朝这边靠近，赵卿又往里缩，只露出一双沉静的眼。

    耀眼的阳光下，灰狼上扬的眼中闪过绿光，前驱一弯，后腿一瞪，冲进那个洞窟。

    啊！！！

    女人痛苦的叫声冲破天际，里面还掺杂着撕裂肉质的嘶嘶声。

    赵卿吓得咽了口唾沫，接着转手掰出一块岩石，像个有耐心的猎人，徐徐接近她的猎物。眼前的灰狼大半个身子在洞里，正蠕动着，享受它的美餐。

    而她——猎人，奋力将石头往狼的□□砸去。

    嗷……

    洞里的灰狼发出沉闷的呜咽。

    赵卿高举起手，又重重落下，一次次后，狼的身子不动了。

    “呼……”赵卿瘫软在地，染了血的石块从她手里滚走。她靠在岩石上，脑子发晕，那阳光吐出一轮轮光圈，大分小，小又分小，烟圈似地朝她飘来。

    「滴！宿主身体数据过低！」

    「危险！危险！」

    赵卿不停眨眼，手指扣进沙地里，意识想让自己起来。但，浑身没了力气。她嘴角轻微地阖动。

    「系统，把万能卡变成假死药。」

    「滴！万能卡启动！身体机能恢复，并陷入假死状态！」

    只一瞬，她的世界变黑，缓缓闭上眼，进入了沉睡，连同她的细胞，不再呼吸。带着血腥的风吹来，沙子覆在尸体上，使她安息。

    最后一匹狼，踱步来到这，他是胜利者，是狼王。对于这个没有生机的腐臭尸体毫无兴趣。

    狼王龇牙呼了口气后，愉快地离开。

    ——

    在高塔上，谯笪嗥啖看完全程，遗憾地耸了下肩。他对着塔下的侍者打了个响指：“把她们扔了。”

    “是。”下人们异口同声道。

    正准备下去，谯笪嗥啖停住，又转身看向远方一动不动的尸体，扬手道：“等等。”

    下人们当即停下动作，立定在那等待命令。

    谯笪嗥啖走下高塔，让下人把灰狼关进笼子。见里面安全后，他才进入，背着手慢悠悠向着赵卿那去。

    下人们一路紧跟在后，低着头，姿态紧绷，生怕惹了这位阴晴不定的亲王。

    过了会，一行人来到尸体前方。谯笪嗥啖居高临下，看蝼蚁般注视着尸体。他俯身靠近赵卿，笑声如蛇吐信般阴寒：“嫂嫂……你再不起来，我就泼血放狼了哦。”

    后方的下人们一听，不禁缩了脖子，头更低。

    但就算如此，地上的人儿还是不动，睫毛都似定格了。

    谯笪嗥啖观察着，见毫无动静，就将手指放到赵卿脖颈和人中处，过了片刻，他可惜地摇摇头，叹口气道：“埋了吧。”

    “是。”

    ……

    他们熟练地把这些红色的，扑在地上的破布子，随手扔到木推车上。一车的破布，向毫无人烟处前进，太阳升到了最高点，这些人，也到了终点。

    下人们把尸体扔成堆，拍拍手，走了。

    待四处无声时，赵卿猛吸气，睁开眼。

    「滴！发布任务——与谯笪鹰雳续交易。」

    「任务成功，可获得五积分。」

    「任务失败，无惩罚。」

    赵卿从尸堆上爬下去，弯腰舀了捧土，然后往脸上抹。她心想打开背包，半空中就凭地现出一蓝屏幕，背包里有张地图。

    她手指点上背包，唰一下开了，展开的地图上，矿山在发亮。

    赵卿盯着地图，跟着路线往前走，从正午走到落日，终于到达矿山周边。她寻了处安全之地，又悄悄跑到居民处偷了件黑色兽皮衣裳，偷了点牛肉干，把这些拿到一山缝里。

    月上了岗，赵卿先是钻出个头，见没人，才是从山洞里钻出。

    她走到矿山处，没了人，便大胆地开始。

    赵卿拿起地上的工具往山身敲，不知过了多久，一块银灰色的大石块终于脱离主体，滚到脚边。从矿石里提取金银，这点还不够，她又弯下腰，继续挖石之旅。

    月明星稀，澄净的月光覆盖人间，地上的碎石穿上白纱。

    赵卿把旁边的推车拉来，将碎石一点点搬进去，木车不一会便满了。她推着车，离开矿山，回到山洞。

    接着，她又偷偷跑回村庄，像个耗子似地察看周围，透过窗口见房里人睡得沉，快跑进房里，像阵风似的，又跑出来。

    推车里装满东西，她满载而归地回到山洞。

    赵卿坐在地上，拿着锤子，对着石盘里的矿石敲打，一上一下，极有规律地动作着。石块渐渐变成小块的碎石，继续，碎石变成粉末状。

    赵卿把粉末倒进水盆里，手放进去，搓洗。半刻后，一些亮色粉末浮到水面上，而那些较暗的粉末沉在水底。

    这些亮的粉末被捞起，与手心的糯米结合，慢慢黏在一块，又揉搓着，成了个大饭团。

    赵卿把手中的饭团放进火炉中，盖上陶盖，开始推拉风箱，使火烧大。此时，她的身体似分成两半，一边冷，一边热。

    夜晚的戎族极寒，吹来的风都含着冰，沁寒刺骨。而这熊熊燃烧的大火，烤着她干裂的皮肤。

    等赵卿没了知觉后，这饭团终于烧制成功。她取出饭团，把饭团放到草木灰上熔炼，过了半刻钟，取出，掰开圆球，一块手掌半大的银色块出现。

    「滴！完成隐藏任务！获得三积分！」

    赵卿心满意足地笑了，两眼弯弯，璀璨在她的灰脸上释放……趁着夜黑，赵卿潜入戎族，去到沙堡的城墙边，把毯子披到身上，靠在土墙上。呼吸逐渐绵长。

    「宿主，有人来了。」

    系统冰冷的机械声将赵卿唤醒，她睁开眼，戴上准备好的黑布，裸露出的肌肤也用锅灰抹了遍，保准没人认得出她。

    赵卿踮起脚，一点点挪过去，揉揉眼睛，一看来人就是谯笪鹰雳，两旁还有他的护卫。她跑过去：“族长！我——”

    截然而止，像公鸡卡了嗓。

    她停在那，完全清醒了。

    谯笪嗥啖侧头，挑眉。

    赵卿讪笑着，转过话道：“族，族长，我是从别族跑来的。来来来投靠你们，嘿嘿。”生怕这人认出自己，声音挤得极尖，笑容极贱。

    当即，谯笪嗥啖撞开她，越过，手一挥道：“扔她出去。”

    两旁的大汉走过来，架住了她，抬起，让她整个身子脱离地面。赵卿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大喊：“我带了好东西投奔！”

    一道清脆，如溪水击石的悦耳声陡然炸在空气里。

    后方的谯笪嗥啖一听这声音，皱眉，然后直接转过身，快步走来。他挥挥手，大汉们适时松开。

    赵卿从半空中掉下，重重砸在地上，反应过来，爬起就想跑，却被抓住了手腕。

    “去哪呀。”谯笪嗥啖将人拉到自己怀里，顺手一扯，那块黑布轻飘飘飞走。

    赵卿的面庞暴露在众人眼前，认得这张脸的门前护卫们傻了眼，手中铁刀掉落丝毫不知。

    “你是人是妖？”谯笪嗥啖把人推开，皱了眉，眼底的惊骇在升腾。

    赵卿眼波一转，清咳了声，将计就计道：“小女当然是人。完完整整的血肉之躯。”说到这，她捂住头，脸色有些狰狞，道：“只是，我梦见十八层地狱和九天之上，梦醒后就从乱尸堆里醒来。醒来后，脑子总是，混混沌沌，还多了些不属于我的记忆。”

    「系统，戎族信仰什么神？」

    「信息一积分。」

    「买！」

    「滴！成功购买！积分余额为二积分！」

    赵卿不雅的神情兀地止住，面色悲悯，看向每一人，缓缓道：“阿玛工康，桑顶多德，巴秀罗央宗哈秀。”

    在场人，除了谯笪嗥啖全部咔一下，单膝下跪，左手放在右胸，虔诚地低语。口中念的也是阿玛工康桑顶多德巴秀罗央宗哈秀。

    这句是戎族女神娃雅之语。

    正来一阵风，以赵卿为中心散开，小型沙暴卷开，拂过每人的脸。呈扇面排开的下人们还在低语，正视全画面的谯笪嗥啖不禁楞住。

    难道真是神女转世……

    “带我去找族长。”赵卿抬眸，看向谯笪嗥啖。她的神色平静，那股高于世人之上的悯意还未完全消散，如水纹荡在眼里。

    谯笪嗥啖深深凝视她，一秒，两秒，终于转过身。

    赵卿跟在他身后，两人默不作声前进，偌大的道路，只有他俩人。皆毫无波澜，无波水面，内里又有怎样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