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晓航喷出一口烟，看着烟圈出神：“你哥对我，真恶劣！但是，和他在一起的那三个月，我特么真幸福！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是你哥给的。我爱他爱到骨子里，爱他爱到他都不要我了，我为了黏住他讨好他，四处帮他搜寻猎物。只要能看到他，为他做点什么，我下地狱也无所谓。我每天都觉得自己活成个笑话，是个白痴，但一想到他，又特么浑身充满力量，再去活成笑话和当个白痴！”

    “小云先生，你有像我这样，放弃一切、丧失自尊地爱过吗？”祝晓航的眼神突然妩媚起来，“第一眼见到你哥，我就爱上他了。我才知道，爱一个人，是能豁出去的，但是没有人相信我的爱情，他们都以为，跟上你哥，我一定想图什么。你哥尤其觉得我是为了钱为了资源，或者，他只想接受这一点。”

    “理清楚我和他属于一卖一买的关系，他才愿意跟我继续，我只好配合。动了真心，就处于弱势，一开始我就是输家。我还不死心，妄想时间长了，他能领会我的好。我长得不错，能让他兴奋开心，对他百依百顺，从不提要求，为了他，戒烟戒酒，不泡夜店，还去上厨艺课英语课，我想变得越来越好，变得配得上他，可惜，我太自信了，太相信人心都是肉长的……也不是，云河的心是肉长的，但全给了你，留在我这里的，只剩下空的心腔。我想感动一个空心人，比登天还难！三个月后，他厌倦了我，抛弃我就像丢掉一个用残了的塑料袋，毫不犹豫。”

    祝晓航忽然定定地看住我：“小宝贝，从第一晚起，我就知道自己是你的替身，他和我做到□□的时候，喊的是，我的宝贝，还有，我的……小洛！”

    我眼前一黑，全身涌出冷汗，慌忙抓住桌子的边缘，以免瘫倒。

    “小宝贝，被吓到了？”祝晓航嘲弄得斜视我，又喷了口烟，继续用挖苦的声音说，“还是，被恶心到了？”

    我呼吸急促，愤怒地瞪着他，但说不出话来。他想做什么？想恶心我，继而让我恶心哥哥，实现被抛弃后他对哥哥的报复？

    我的反应大概让他很满意，他笑了笑转过头继续抽烟：“被他抛弃后，我来找了你，想知道自己哪里不对，找到补救的方法。你的样子打击到了我，我发现，再怎么化妆打扮，甚至去整容，我都成不了你。那一刻我非常恨你，恨到没法和你共处一室，没说几句话我就走掉了。我怕再不走，我会下手杀掉你！后来我冷静了很多天，才又来找你。即使再不乐意，我也必须模仿你。我是个替身，必须扮演好角色。”

    “我想我学你学得有点像，你哥一眼就看了出来，勃然大怒，命令手下狠狠教训我。他不动手，看着保镖动手，像欣赏一幕喜剧。他明知道，我心甘情愿被他打残打死，他却吝啬到连个耳光都不肯赏给我，他碰都不想碰我……末了，他站得离我远远的，警告我，再敢靠近你，一定弄死我！”祝晓航的语气越来越悲凉，“你看，小宝贝，再你哥心里，你多高贵，我低贱得都不能进入你的视野。”

    我的同情心又泛滥了，忍不住对他再度生出怜悯之意。

    祝晓航看出来我在同情他，冷笑一声，继续说：“为了待在他身边，我为他猎艳，找来的人，有时候合他胃口，有时候不合。合他胃口时，他会对我笑笑，夸我眼光还行；不合胃口时，他就一言不发走掉。他不需要对我采用任何暴力，他冷漠的表情，就是对我最大的惩罚。为了博他对我一笑，我满世界乱扑，看到每一个人，都要在脑子里过一遍你的样子，琢磨像不像，像多少，能不能吸引到他。”

    那根烟燃到了根部，似乎烫到了他的手，但祝晓航没有扔掉烟蒂，任那烟蒂继续烧着：“我都做到那个地步，你哥哥，还有他身边的朋友、合伙人，还是不相信我爱他。我的爱情没有人相信，因为我的出身、我的过去，还有，我的职业！我常常疑惑，别人也就算了，云河那么精明，为什么看不出我对他一片真心？后来我才想明白，他不是看不出，他只是，不稀罕！”

    祝晓航在我心惊胆战的目光中，终于扔掉了烟蒂。

    “你应该去洗手间用冷水冲一会儿，你好像被烫到了。”迟疑了两秒，我还是顶着被讥讽的压力提醒他。

    祝晓航像看怪物一样瞪着我，果然挖苦我：“你可真是个天使，很容易关心别人，哪怕这人对你充满敌意。你真特么太讨厌了，时刻提醒我，你被多少人无原则地爱着，打小宠到大，养得这么让人恨……”

    他叹口气，看看手指：“我听说庾飞飞提交了撤案申请，高兴得又哭又笑，疯癫地像个傻子。虽然我知道，即使云河自由了，也不会再接受我，我的日子，将生不如死……”

    “我渴了，帮我倒杯水。”他突兀地提要求。

    我诧异他思维的跳跃性，但还是倒了杯水给他。他负着手看画，下巴抬了抬：“放桌上，我待会儿喝。”

    这人真被烫到了？手疼？我将水杯放到电脑桌上。

    “云河被丁鹏陷害，竟然是通过我，我自责悔恨得肠子都青了，每天发几百遍毒誓，丁鹏这个王八蛋，我迟早要他付出代价。今天一大早，我找到了这个王八蛋，兑现了我的誓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小宝贝，想知道我怎么报复他的吗？”

    祝晓航的目光中陡然冒出阴森气，让我不寒而栗。我不由自主后退，靠到了桌子边。

    “胆小鬼，你又怕了！”祝晓航慢慢靠近我，“我告诉你，丁鹏，就是这样……”他一只手用力抓住我的肩，一瞬不瞬盯着我。

    他那幽深冰冷的目光让我惶恐到全身僵硬、两腿发软，直到腹部传来尖锐的痛感，才惊觉，我被他刺了一刀。

    强烈的疼痛让我惊叫了一声，他迅速捂住我的嘴，用力将刀扎得更深。我瘫软地倒到地上，调色板被我撞了下来，落到身边。

    他松开我，满意地看着我颤抖地蜷缩着，大口大口喘气，被剧痛压制地说不出话来。

    “伤害云河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丁鹏要死，你也要死。庾飞飞提交了撤案申请，我不能杀了她，所以，留她一条贱命，反正云河也不会饶过她。云河明天获得自由，我得送他一个大礼包，就当赔罪。今后，他不会再有负担，可以开始新生活！”祝晓航俯身对我微笑，“小宝贝，乖乖去吧，不出意外的话，杀人偿命，咱俩阴间再聚！”

    我看到自己的血慢慢汇聚到了调色板旁，继而有一些漫过了那块板。忽然，我吃惊地发现，那块板上的玫瑰色发生了变化，呈现出我一直调不出的那种颜色——幽暗光线下美人含羞的脸色！

    “原来，调出这种颜色，秘诀是加入一些血……”失去意识前，我竟然满脑子都是这诡异的配色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