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立夏很快帮我办好了探视哥哥的手续，我和展柯宇一下飞机，便和来接我们的王先生和他的助理坐车直奔看守所。
唐立夏没露面，今天特效公司开董事会，他必须到场，捍卫自己和哥哥的权利。
我已经很多天没见哥哥了，如今在失去自由的环境下和他会面，百感交集。哥哥消瘦了许多，但并不算憔悴。他看到我眼睛一亮，但紧接着眉头深锁，显出怒意。我知道是因为展柯宇在我身边，而且拉着我的手。
“哥……”刚喊了他一声，我就忍不住掉下眼泪。
“宝贝，别哭，哥哥在这里好着呢！”他安慰我，伸手要为我擦眼泪，展柯宇挡住他的手，自己替我擦掉泪水。
哥哥蹭地站起来，攥紧拳头，对他怒目而视。
我慌忙跟着站起来。
展柯宇却靠到椅背上，一脸胜券在握：“用不着生气，云河，我已经是小洛的未婚夫，见过双方家长了，很快结婚。”
哥哥呆住了，震惊地盯着我。我恼火地瞪了展柯宇一眼，这人怎么一开头就往谈崩的方向推进？
“哥，你别生气，我……”我燥出一头汗，急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哥哥恶狠狠地说：“姓展的，你特么听清楚了，老子宁愿在牢里待一辈子，也不用你假好心！”
“哥，你别这样，别这样，让我们帮你！”我隔着桌子，倾身抓住他的胳膊。
“小洛，他是不是胁迫你了？用帮我胁迫你，你才愿意和他在一起？”哥哥看住我，满脸焦虑。
“胁迫？”展柯宇冷笑一声，“你父母那么疼小洛，会把他交到一个趁火打劫的下三滥手里？而且……”他忽然站起来，揽过我，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
我大惊失色，这特么是什么骚操作？继而涨红了脸，下意识将头埋到展柯宇肩窝当鸵鸟。
哥哥应该僵住了，周围一瞬间静得只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
我忽然醒悟，自己这样，会激怒哥哥，忙不迭推开展柯宇。
“看清楚了？云河，这是被心上人亲过后的反应，”展柯宇又揽住我的腰，“小洛爱我！”
这句话让哥哥爆发了，他怒吼了一声，一脚踹翻椅子。旁边的警察顿时紧张起来，呵斥了一句，命令他扶起椅子坐下。
“警察同志，不用，谢谢，不用，请让他发泄一下，”王先生和颜悦色地拦住上前几步的警察，“不会有事，我保证！”
警察狐疑地瞪着暴怒中的哥哥，又警告了一句。
王先生过去扶起椅子，摆到哥哥身后。
哥哥双手撑着桌子，呼吸急促，表情痛苦。我吓坏了，求助地看向展柯宇。
展柯宇揉揉我的头发：“宝贝，你先出去，让我和他谈。你不适合再待在这里，听话！”
我清楚，再待下去，我和展柯宇即使什么都不互动，也会更刺激哥哥，而展柯宇，同样不会冷静，便点了点头。
“小洛，”哥哥颤抖着声音喊住转身的我，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硬逼出来的，“哥哥问你，如果，如果，我不是你的哥哥，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会怎样？”
我愣住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问这个问题，而且，我从没有过这个假想。如果他不是我哥哥，就像设想爸爸妈妈如果不是我的爸爸妈妈一样，怎么可能？
“宝贝，你不需要现在回答，回去了慢慢想，一天两天，随便哪天，想好了再告诉我，”哥哥的声音抖得越来越厉害，“我爱你！”
我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全身涌出冷汗。都到了这步田地，他依旧执迷不悟，依旧不愿意放手！他已经被对我的不伦之恋压变了形，遭遇这么大的劫难，还是顽固地坚持要走错误的方向。
难道我必须真的死掉，他才能清醒过来？
头尖锐地疼起来，我控制不住地抱住头跪倒在地。
“小洛！”展柯宇和哥哥同时惊叫了一声，展柯宇冲过来单膝跪下抱住我，给我顺背，“宝贝，深呼吸，深呼吸……”
靠在展柯宇胸前，我抓紧他的胳膊，努力平复情绪，调匀呼吸。
虽然没看哥哥，但我感觉得到，他一直紧张地盯着我。他失去了自由，无论多想过来安抚我，都办不到。
我转过头看向哥哥，他的眼圈发红、脸色苍白，表情充满无能为力的悲凉。
“我不用回去想，我现在就告诉你，哥，由始至终，你都是也只是我的哥哥！我对你的爱，永远是弟弟对哥哥的爱！”我放缓语气，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估算不到，这句话对他会带来怎样的打击，但我凭借本能，坚持说了！
司机将我送到展柯宇在B市的住处，一栋前后两进的四合院。
北方的冬天，对我来说过于寒冷，所幸室内温暖如春。我隔窗呆呆望着院子里落尽了叶子的植物摇摇晃晃，感觉到朔风在这里的威力。
院子里最有生气的是两株腊梅，满树黄花。还有几天就春节了，哥哥不可能在节前出来，我要编什么理由瞒过家里人？
一想到阖家团圆的日子，哥哥要在看守所度过，我就心如刀绞。
我现在后悔了，说得那么决绝。
我说完那番话头也不回地走了，没敢看哥哥的反应。我害怕，他的表情太过悲伤，悲伤到绝望！那样的表情，会让我产生更重的负罪感。最近，我时不时被对哥哥的负罪感压得寝食难安，只好再次吃药。展柯宇应该知道我又依赖上了药物，但没拦着我，而是装得相信我在补充维生素。
展柯宇始终没挑明我患过抑郁症这事，我也不想听他说些愧疚自责关心的话，所以，我们心照不宣地避开了雷区。
展柯宇不是习惯照顾别人情绪的人，但因为爱我，对我始终温柔体贴，正如哥哥虽然性格暴躁，却可以成为我的一百分好哥哥。
感觉到脸上凉凉的，我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