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展柯宇言归于好后，我一直在反思，但没反思出任何成果。我不知道和展柯宇在一起是不是对的，也不能确定他并非游戏人生的人，我只知道，自己喜欢他，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觉得很幸福。我割舍不掉这份幸福感，只能任自己在他的柔情里沉沦。也许有一天，现实会如哥哥所说，给我狠狠一记耳光，让我看清楚：我希望的天长地久，展柯宇永远给不了，他能给我的，只有短暂的欢愉。

    然而，这条充满不确定、布满禁忌的路，是我自己选的，即使所有人告诉我，前面有万丈深渊，跌下去将粉身碎骨，我怕是也会毫不犹豫跳下去——我已经没救了！

    望着哥哥的背影，我在心中给他道歉：“对不起，哥哥，让你失望了，我是个自私的人，我想要的快乐，只有展柯宇能给，原谅我，不能理智地选择你希望我走的道路，虽然，有可能你是对的。”

    回家的路上，我靠着车窗流泪。妈妈以为我舍不得哥哥，将我揽过来亲了亲，我于是抱着她呜咽起来。

    在前面开车的爸爸忽然长叹了一声。

    新学期开始，很多情况与上个学期不同了。

    哥哥不再隔三差五打电话给我。上学期哥哥电话密集得让管理楼层的生活老师不胜其烦，他后来喊我接电话时都非常不高兴，让我跟哥哥说，不要没事也来电话，小孩子迟早要独立。我跟哥哥说了，他当然不听，照样有事没事都打过来。如今，哥哥的电话轰炸消停了，只有等我周末回家，他才会来个电话，跟我不咸不淡聊一会儿。

    聂星星单方面与我断交，平时吃饭不来扎堆，每个周五下午，也不再让我和贺一鸣等她一起回家，而是与自己班上的一个女孩形影不离。我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但奇怪贺一鸣的反应。贺一鸣对聂星星的疏远非常淡定，丝毫不关心她为什么改了性子，似乎她来与不来，跟他都没关系。

    我心里有鬼，始终不敢问贺一鸣为什么不介意聂星星与我们绝交。其实，对于贺一鸣，我很不了解，常常觉得，这人太淡定了，情绪总是无波无澜，老成得不像个十六岁少年。

    最大的变化是展柯宇的境遇，他忽然遇到层出不穷的麻烦，女生对他追捧的热度并没有降温，但是，高二、高三的男生经常看他不顺眼，频繁挑衅他。校园霸凌在这所尖子生扎堆的重点高中也出现了！从前我还以为，进这所学校的百分之九十九是书呆子，没想到，隐藏着那么多热衷闹事打架的狠人。

    展柯宇他们四个几乎每周都要遇到用拳头解决问题的场合，篮球队训练时，虽然有教练看着，但展柯宇和凌霄还是经常被故意使绊子，这导致，他们四人组时不时挂彩。

    最凶险的一次，是有一天晚自习后，与凌霄、饭团在岔路口分开，展柯宇和宗黎明结伴前行，两辆摩托车突然高速撞过来，幸亏他俩身手敏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爬上马路中间高高的水泥隔离带，才堪堪脱险。宗黎明在这场生死时速中拉伤了韧带，拄了一个多星期拐杖，体育课和我一样，暂时不能去操场了。

    我迷茫万分，是展柯宇太吸引妹子，招来学长们的嫉恨，所以跟他过不去？

    看到宗黎明的惨样，听说他们差点被摩托车撞上，我让展柯宇报警，谁知他一口拒绝，说不需要，他自己能解决，正如每次遇到校园霸凌，他都拒绝寻求老师帮助一样。

    是男人的自尊与骄傲，让他不愿意向外求助？还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能够解决掉这些麻烦？我也是男人，为啥不觉得要硬扛？法治社会，为什么不求助警察？这难道是强大男人与弱小男人的本质区别？

    对比我俩的体格和身手，我不得不泄气承认，展柯宇的确有资本自己先扛一扛！

    展柯宇学过截拳道，打架接近专业，很少吃亏，不过，即使这样，双拳难敌四手，架不住对方人多，常常带伤。上个周末打架，他的额角被划伤了，我怕他留疤，从家里带来祛疤痕膏，准备等体育课的时候给他。

    宗黎明不上体育课时，跟我同样待在教室里。他继续无视我，摆出拽得二五八万的嘴脸，我也习惯了，当他不存在。

    展柯宇抽空来看我，我把药膏递给他。

    “你帮我涂，我看不到。”他笑着坐下来。

    我于是帮他涂，他顺手揽住我的腰，靠到我胸前。

    宗黎明还在教室，我脸红了，看了他一眼，推推展柯宇。

    展柯宇小声说：“不用躲，他有什么不知道的？”

    我听了脸更红。展柯宇见我害羞，笑得更加欢乐。

    “你还是跟老师报告一声吧，”我担忧地说，“不能总这么被欺负，无缘无故的，你又没做错什么！”

    几米外的宗黎明忽然尖锐地冷笑一声，我诧异地转脸望向他。

    展柯宇瞥了宗黎明一眼，握住我的手，柔声安慰我：“不用为我担心，我不会有事，那些人都是找死，再多几个也照样被哥哥打趴下！”

    这人死要面子，尽臭吹！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但是我不明白他执拗地苦苦坚持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