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柯宇站住了，我依然低着头。

    “你到底，要我怎样？”他的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怨气，“哭着不让我走的是你，现在嫌弃我的也是你，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又想哭了。我不知道，自己喜欢他是不是可以，并且对于成为江妍雅的替代品，我觉得委屈，很不情愿，但是扪心自问，我离不开他，只能化身为这样悲哀的存在。

    “你到底怎么了？”展柯宇跪下来，抬起我的脸，看着我的眼睛。

    “我害怕。”我的眼泪没出息地掉下来。

    “害怕什么？”他将我揽到怀里，语气柔和了许多。

    害怕你将来总有一天会离开，害怕你不接受一个迷恋上你的我，害怕周围人会用异样的、怜悯的眼神看着我这个终将成为笑话的变态……

    我很怕，那些未知的明天。

    见我不说话，他慢慢地说：“是不是下午让你害怕了？以后，我不会出格了，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永远不会，宝贝！”

    我伸手抱住他。这个动作让他放松了，更紧地抱着我，低声说：“不要怕我，宝贝，你要是不理我，我会心碎的！”

    我不知道他的话有几分真有几分假，有哪些是真正对着我说的，有哪些是对着假想中的江妍雅说的，我只知道，自己贪恋他怀抱的温暖，如果互不理睬，我才是会心碎的那一个！

    那天之后，展柯宇不再对我有太过火的行为，但是，平日里动手动脚却日渐增多，有时候我课间正在订正试卷上的错误、或者做题什么的，他会一把扯过我的作业本，举得高高的，我跳都够不着。看我又急又恼，他就得意得不得了。有一次，我追他到教室后面，他胆子真大，用后背挡住别人视线，揽住我，在我的鼻子上亲了一下，然后把本子塞给我。我吓得心脏怦怦跳，脸估计跟番茄一样红了。他见我脸红，在我耳边说：“你这么可爱，好想吃掉。”这王八蛋，简直撩人上瘾，不知道这话会让我多苦恼吗？我会误以为，他是真心喜欢我的。

    有一天，更是吓死我了。那天晚自习，贺一鸣校外补习班有课，请假出去了，我正埋头写作业，展柯宇去洗手间回来时路过我，居然俯身用湿乎乎的手捏住我的下巴，迅速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我猝不及防，惊叫了一声，全班同学抬头向我们行注目礼。我吓得魂不附体，惊恐地瞪着他，他却镇定自若，笑嘻嘻地说：“胆子真小，这么不经吓？”

    平时他捉弄我已成习惯，大家以为他又恶作剧。凌霄在后面大声嚷嚷：“老师一出去，你小子就造反。”引来哄堂大笑。

    展柯宇的所作所为真不像个好学生，但是，他的成绩又无可争议的好。我搞不懂，他吊儿郎当的，怎么就能考高分，想问问他，又觉得伤自尊，人家江妍雅，早已进阶，如今和他比翼双飞，哪有我这么平庸？

    这人大概属于天才型的，学习不费力，所以能空出大把时间耍宝搞怪捉弄我。

    这晚我被吓得不轻，课间时从洗手间出来，拐个弯看到展柯宇和凌霄并肩站在一起面向窗外聊天，当即决定避开，绕路从走廊另一头回教室。这时听凌霄控诉他：“你小子悠着点，别成天跟个色魔似的，小心吓倒你的小天使，他那么胆小又容易害羞。”

    “等你脱单了再教训我，老子这叫情难自禁！”展柯宇满不在乎地说。

    “屁你个情难自禁，老子为了帮你追小天使，成天为你打掩护、制造机会，劳心劳力，死多少脑细胞？老子已经累出毛病了，这周你必须请我吃顿超贵的补一补！”

    “没问题。”展柯宇拍拍他的肩膀，爽快答应。

    小天使？说的是江妍雅吧。确实是天使面孔、魔鬼身材。而且，从他们的对话可以听得出来，展柯宇确实对她欲求不满。猜测被印证，我深深沮丧起来。

    心情不好，第二天体育课吃东西时便没精神。展柯宇见我食欲不振，问我：“这个蛋糕的口味，你不喜欢？”

    他今天带来的是草莓蛋糕。

    “还好。”我挖了一勺蛋糕，艰难吃下去。

    他拿起蛋糕上点缀的草莓，递给我：“不喜欢的话，只吃草莓好了。”

    “哦！”我真没胃口吃了，放下蛋糕，去接草莓。

    他不给，直接递到我嘴边。没办法，我只好张口去接。

    我的嘴唇碰到了他的手指，他的眸色忽然变深，呼吸有些粗重，似乎在忍耐，看了我一会儿，猛地将我抱到怀里，头埋到我颈窝，像是有点喘不过气来。

    “你怎么了？不舒服？”我吃了一惊，忙替他顺背。他不会有哮喘吧，这可怎么好？

    “要不要去医务室？”他靠着我不动，我惊慌起来，要挣脱看他的脸色。

    “你这笨蛋！”他使劲抱住我，不让我动，半天才憋出一句。

    “为什么又骂我？”我委屈起来，他一定不会骂江妍雅，因为她也是学霸，更因为，他喜欢她。

    他叹了口气，用下巴蹭了蹭我的头顶：“你什么时候才能满十六岁啊，急死人了！。”

    “十六岁？”我奇怪，十六岁是个什么节点？

    “十六岁就可以结婚了。”他嘟囔着说。

    “哈？”我惊愕地推开他。

    “我是说在美国，只要监护人同意，十六岁就可以结婚了。”他对着我的耳朵吹口气，“到时候，我们可以好好亲热。”

    “你，你胡说什么？”我涨红了脸，磕磕绊绊地说。

    这人真会开玩笑，哪有男人和男人结婚的？不过，他是不是想过，我和他，能够结婚？

    不对，他一定说漏了嘴，其实他是想着和江妍雅十六岁可以结婚，那样，他们才能好好亲热。

    如果头上长着两只耳朵，此时，我的耳朵一定耷拉下来了。

    “宝贝，别害怕，”察觉我情绪低落，他忙安慰，“你不愿意的话，你就是十六岁了，我也不会乱来的，别怕。”

    他叹口气，又把我拉到怀里抱住。

    我心里乱乱的，头靠到他胸前，既觉得安心，又觉得不安，因为总觉得，这份温柔，是我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