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到了凶手自白的时刻了啊。好麻烦,毕竟逻辑稀烂又故弄玄虚,还扯上了超自然、催眠等禁止在推理小说里出现的内容,最后演变为大逃杀,重要人物一个没死,怎么想都很炸裂。

    我没有描述我对于杀人这件事的感受,一者,因为我实在没有感受,等以后回忆起来有了感受再说。再者,最重要的一点,我不是凶手,我只是参与了一些出谋划策,只能算帮凶吧。

    杀害小野太郎夫妇的是小野绿,杀害小野次郎夫妇和小野春男的是小野弘一,杀害小野三郎的是小野摩纱。最后,小野响子杀了小野弘一后自焚而死,导火索小野正雄死于疾病。

    一家子还挺齐整。

    在到达黄泉乡的第一个夜晚,在所有人睡下后,我偷偷去找了小野摩纱。谁让她不把话说清楚,家里气氛还这么诡异,那我只好私下去问了。

    至于小野太郎警告的半夜不许出来瞎逛,谁爱听谁听,反正我不听。他不出来瞎逛不也死翘翘了。

    她一开始并不愿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只是一个劲对我说让我第二天快些离开。

    当然,在我好不容易爆发一次的情商和强硬的套话面前,还是被我问出了真相。

    简而言之,乡长小野正雄得了重病,就快要死了,所以需要一场献祭,由智周主持。他们选中的祭品是小野绿。黄泉乡已经不是第一次活人祭祀,祭品不但要被迫献出生命,还要面对更多欺辱,我不太想再回忆一遍,在此不赘述,但我可以说这些人绝对死有余辜。

    小野绿偷偷给摩纱写信让她别回来——但是被发现了,因为反抗被关了起来,如果她中途死掉,下一个祭品就是摩纱。

    在我来这里之前,摩纱的精神濒临崩溃,她独自对抗着全家人和智周的洗脑,已经快要无法忍受,打算带所有人一起上路。那通电话是一时冲动,冷静下来后她很快就挂断了。

    听完后,我固然很恶心,但也没有太多时间去惊讶。重要的是该怎么解决问题——我脑中有两个方案,一是假意离去,再伺机报警,我身边本来就有个警察,青川先生应该不会无动于衷。二是帮助小野摩纱杀了她想杀的人,亲手报仇。

    我没怎么犹豫。

    虽然我总是说姐姐和□□的勾勾搭搭让我提心吊胆,也对青川先生信任有加,但我骨子从来里不是个遵纪守法的人,按需遵守罢了。

    任何规章制度在我眼中都是可以被质疑的对象,自然也包括法律。

    在黄泉乡这种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警察想管都困难,就算村子里的人真被逮捕了,最后往往是法不责众不了了之,不会有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这种事我见得多了。

    摩纱想杀了他们,我也认为他们有被杀的理由,两人一拍即合,我当然要帮她,我正是为此而来的。

    最快破除噩梦的办法是消灭制造噩梦的那个人,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我很清楚正常人的反应是拼死阻拦另一人背负杀人罪名。可问题就在这,在我的逻辑里,我根本不觉得这是什么「罪行」,not kill,but execute。

    当然,我认同摩纱的复仇,不代表我赞成她以命换命,为了这群东西把自己的命和前途搭进去也太不划算了。最好的办法是留下一个最容易受到刺激的傻子,再把锅丢到他身上。

    摩纱是个坚韧的女孩,起初的失控后,只是紧紧抱住我,说相信我,这不是盲从,她的内心深处一直有着对生的渴望。正是因为她的不甘,才让我决定帮她,如果她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我才不会管她的事。

    小野绿被关起来已经三天了,摩纱很担心她。

    在问清楚小野绿被关在什么样的地方后,我瞬间就想到了可以利用她的不在场证明来杀人,凶手在密室里,尸体在外面,反向的密室杀人。该怎么拿出钥匙——像诸伏警官说的那样,利用蛇冬眠的特性。

    漫天雨声盖过了我的一切动作,我该庆幸这家人对那些荒唐规矩的盲从,他们惧怕黑夜,从不在夜里出来走动,就想黑夜里真的有吃人怪物似的。

    所以,黑夜是属于我的时间。

    小野绿并无大碍。她和我想的没有太大差别,并不柔弱,也不自怨自艾。虽一直被欺辱,但依旧敢于反抗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是个柔弱的女孩。她是个天生的反叛者,有着一双充满仇恨的、野兽的眼睛。

    她看了我很长时间,笑着答应了我的提议,还说一晚上只杀一个人太少,全杀掉也可以。

    这当然不可能,时间来不及,再说吵醒了其他人就不好收场了。

    最后只杀了小野太郎,他是这个家里最具权威的人,先杀他是必要的。我没想到小野绿会干脆利落的连他妻子也一并杀掉,但也没有阻拦。他们两人有服用安眠药物的习惯,动起手来很稳妥。

    凶器是冰刀,推理作品中的常客,用塑料袋包裹着一并带入了仓库。血流了满地,光是从现场就能看出凶手铭心刻骨的恨意。

    天亮之前,小野绿又回到了关押她的囚笼,门上了锁,钥匙放在摩纱那里。

    要达成目的,警察就成了阻碍。

    大概半夜三点多时,我已经发现手机信号断了。而为了隔绝于外界的联系,村里的电话线路也早就被切断,所以一旦这里出了什么事,想要报警只能出村——我原本还想着怎么把青川先生调离,这下就顺理成章了。杀害小野太郎的另一个目的是让青川先生暂时离开,最好把黑尾和研磨也带着,我自己找个借口留下,再把桥破坏掉。

    一次死太多人的话,这俩人绝不会放任我单独行动。

    ————

    为什么人类总是做出一些愚蠢的决策?本质是因为知识的匮乏时下的匆忙决断。

    Yeah,我在骂我自己。

    有谋杀经验的人都知道,下手之前做好信息调研,对于预防突发事件有多么重要。

    后来发生每一件事都在我的意料之外,不管是警察的突然到访,还是整个黄泉乡变成暴风雪山庄。最让我始料未及的是智周这个人——在小野的描述里,他是一个善于操控人心的极//端//宗//教//人士,独自一人,没有其他帮手。我对他有警惕,但不多,主要提防对象还是小野家的这些家长们。

    很显然,这个判断错的离谱。

    我想我有点过分依赖于测谎能力了。我确信摩纱没有说谎,所以想当然的以她提供的信息为行动基准。很多时候一个人说没说谎,不代表她的话真实与否,只能表明她自己相信什么。

    算了,都已经这样,那就随机应变吧。

    吃了信息不足的亏,白天我都在四处收集更多有用的消息,整个人看上去处于割裂的状态中。一边沉默听着其他人谈话,一边又主动激怒一些人,从他们口中套话,还因此遭到了安室透的怀疑。

    「怎么还有别人也受到了指引……不是说好由我来完成献祭吗?」

    在拐角处,我偷听到了不得了的对话。

    从零星几句里,我推断出智周和小野弘一之间有着某种协定。而接下来小野春男被毒害,证明了我的猜测是正确的。我没想到他会当着所有人的面下毒,但我爱看狗咬狗。

    就算摩纱不动手,小野弘一也打算杀死自己的家人。

    ——简直就是背锅的不二人选,还能借此洗清摩纱的嫌疑。反正他也杀了人,真真假假,谁又分得清呢。

    唯一令我不安的是智周,并非来源于力量的威胁,而是精神上的污染。除了我,所有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简直就像阴阳师操控式神的咒语。

    巧的是,小野摩纱和小野绿却因为被关起来而逃过了这种精神控制。

    和诸伏警官的推论不同,当天夜里使蛇冬眠拿出钥匙的是我,摩纱的钥匙在盒子里,小野绿的钥匙又在摩纱那里,我必须先把摩纱放出来。

    总感觉有些对不起蛇,被冻了两次,不知道死了几条。

    自身有被催眠的经历,因此诸伏警官默认了我们这些人都无法在夜晚出房间。但他不知道我没有被影响。

    虽然我也想弄明白为什么只有我与众不同,但现在只得先放一放。

    这种情况下还要不要继续杀人?小野姐妹的态度是肯定的,而我也认为有必要。如果今晚再死一个小野家的人,明天小野弘一必然会受到刺激,从而做出点什么事来。值得一赌。

    在我的帮助下,摩纱杀死了小野三郎,她说她不愿让小野绿单独背负杀人的罪孽。

    这次我不敢再把钥匙放在摩纱身上了,锁上门后乖乖放回盒子里。也是预防万一,万一真的有人想不开要检查蛇盒呢?

    夜晚不剩下几个小时,我回到了被子里,出门时黑尾和研磨就已经睡着了,推都推不醒。我需要好好休息,为了即将到来的白天。

    等天亮了,我打算去找智周,搞清楚他身上的谜团。如果有需要,嗯……

    ————

    到底是谁杀了智周?

    直到去往东京的特快即将发车时,我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阳光被候车大厅的玻璃窗分割,落到地板上却又是完整的一块。多日阴雨,终于出了太阳。

    “我可能要晚些回东京了,这段时间我想陪在阿绿身边。”棕发女孩身上飘着干燥的阳光味道,她在我耳边说:“佳名,你要多交朋友啊。”

    “你们以后怎么办?”

    几天之内,小野家只剩下摩纱和她堂姐两人。警察称小野绿仍在接受心理治疗,我知道这是假话,但也没有追问。已经与我无关。

    “我家在东京还有房子呢,我和阿绿两个人够住,最近也有个大公司的人来联系阿绿,他们好像认识阿绿的亲生父母,愿意帮她找一份工作。”

    我刚想提醒她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要紧惕,看见她的表情后还是决定闭嘴。

    好不容易才重燃对幸福的憧憬,没必要打破它。

    离开东京九天后,我终于踏上了回程的火车。正好能赶上明天周一的课。

    我联系了姐姐,得知我平安无事后,她也松了口气,我让她别过来——人已经够多了,感觉她来了碰到这群人会更麻烦,尤其是那位「有一个故人」的安室侦探。

    “总感觉要被夜久唠叨半个月……什么,和户美的训练赛?!”看到手机消息的黑尾把自己的头发抓得乱七八糟:“不是吧,我们可是有一个星期没训练啊!”

    研磨从游戏机上抬起眼:“冷静,阿黑,什么时候?”

    “下个星期六,果然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很讨厌蛇……郑重通知你一件事,下周的休息日没有了,做好加训准备吧。”黑发少男咬着牙,目光中是森森战意。

    “诶,怎么这样……”

    运动社团的少年就是精神好啊。

    这么想的我全然忘了自己也是乒乓球部的。手机里还有十几条越尾发给我的夺命连环消息来着,我回了几条后就没回了。

    “真的很抱歉!”

    有乘客捧着饮料走过,不小心泼到了坐在外侧的青川先生身上,连忙道歉。

    青川希罗示意没事,他把左边袖子湿掉的部分卷了起来,露出小臂——线条相当漂亮,手臂内侧有一道蜿蜒的疤痕,已经发白了。

    安室透没有和我们一起搭列车,两天前他就借口有事先行离开,还把青川先生的Lexus也开走了——还好车没报废!

    青川先生则和我们三人一起坐列车回来。

    见我盯着他发呆,黑发青年问道:“怎么了?”

    「智周到底怎么死的?」

    我想问这个。

    他不会回答我。

    我不知道青川先生是不是明白了什么,还是诸伏警官对他说了什么。他隐藏的很好,从外在态度上我看不出任何差别……如果不是很多次我都发现他在打马虎眼的话,我也会被瞒过去。

    并非谎言,而是模棱两可、答非所问的话语,分出真假也毫无意义,简直就像知道了我的能力故意想出来的对策。

    不想和我说话就算了。

    “佳名?”

    “那个孔明警官……”

    “嗯?”

    听到孔明两个字,青川希罗不自觉屏住呼吸。

    “他的眼睛很漂亮。”

    “?”

    青川希罗先是呆了一秒,那双和诸伏高明颜色完全一样的蓝色眼睛睁大,满是疑惑,随后笑意扩散到眼睛。

    “是挺漂亮的。”

    明明是普通的眼型,笑起来时眼尾有些上挑,和诸伏高明的猫眼更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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