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灭，回来。”
姒婴因要带着妺女，迟惊灭一步赶到景王宫。而刚到地方，就发现魔神左护法气机勃发，引得天上风云变动，端的是神威赫赫。
不由没好气道：“压压你的气机，不想活了要渡劫啊？”
惊灭：“喔！”
他听话的收敛了气机。
天上紫黑如墨的雷云见状顿时卡壳一瞬，半晌，才因找不到目标而散去了。
——热知识，自鸿蒙初判，混沌初开，天地之间从来没有妖魔成神的先例。
所以从前，一般渡劫妖王就是活不久了的代名词。
每一个合体巅峰的妖魔都会极力压制自我境界，能晚点渡劫就绝不赶早。以免丧命天劫。
而魔神左右护法，不算荒渊被封印的万载时光，他们在合体巅峰都已经至少待了有两万年。
“君上从前要改天换地，重立天道……所以闭关多年，倾妖魔界之力，造出同悲道来。”
惊灭走回姒婴身边，不无遗憾道，“当年同悲道分明都已经造好了，可惜，离它覆盖天地偏就只差一步的时候，诸神闯入魔宫，偷走了邪骨，导致君上功亏一篑。”
“不然，这么多年了，我们妖魔道也不知能出多少神明了。”
“没什么可惜的。”
姒婴抿了抿唇道：“左右万年过去，君上也快回来了。同悲道就在魔宫里面，我们重新再打开它就是了……”
“而今三界无神，谅来也无人可再阻君上大计。”
………………
“惊灭、姒婴？”
仙髓离体，道基尽溃的黎苏苏呕出口血。这时候却全顾不上自己如何了，只是紧紧盯住了魔神左右护法不放——没错，是他们……
他们就是五百年后曾经随着二代魔神，覆灭仙门，杀人无算的两位妖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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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国，鬼哭河畔
“……你说，日前，景国先帝澹台明朗带着数万僵尸大军，与澹台烬麾下兵马大战。胜了，然后俘虏了澹台烬，就奔着京都去了？”
萧凛皱了皱眉。
凡间不会突然出现两支僵尸大军。
所以他基本可以确定，澹台明朗复位的僵尸大军是来自自己妻子的转化。
现在唯一需要思量的是：是叶冰裳出于同族之谊，不想把那些僵尸一辈子困在汤谷神境，所以放他们藏身山林。
而他们意外遇见了澹台明朗，和那位景国先帝一拍即合，达成合作。自愿为澹台明朗所用，背叛、反攻澹台烬……
还是叶冰裳先遇见澹台明朗。
为了报复澹台烬，才故意放出了僵尸大军，作为澹台明朗复国的资本。
………………
如果是前者，景国兵马都是澹台明朗的旧部。战败于他，又成了尸妖后，不敢回去向澹台烬复命。意外遇见其实没死的澹台明朗，愿意重归先帝麾下，合情合理。
澹台皇族兄弟倪墙，和萧凛一个盛国皇子也没有什么干系。
如果是后者……
澹台烬人品如何姑且不论，仅看治国一面，问题不大。所以他能攻下盛国，无论是用了什么手段……
萧凛国破之后，也愿认输。
为天下百姓，不再轻启战乱。
可澹台明朗……那家伙虽继位没几个月就被迫下台了，但就那几个月，他四处用兵，压榨民力，也能让人看出是个十足暴君，绝非明主。
他若复位，不是澹台皇族一家之事，甚至不单是景国之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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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京，王宫大殿
“尸妖不宜与生人混居，也不必为他们现造地宫了……依本宫看，你家祖坟就很不错。”
叶冰裳随手翻看着底下大臣上奏给澹台明朗的奏章道：“开皇陵吧，姒婴，让那些尸妖先去皇陵沉眠闭关。”
“好。”姒婴点了点头。
也没等澹台明朗的回答，就直接给数万尸妖原样转达了姐姐的命令——至于澹台皇族祖坟在哪，对于姒婴而言，神识一扫就找到了。
皇陵的布置又不难认。
澹台明朗对此没说什么——哪怕他和当今天下大部分人一样，只知道魔神左右护法的厉害，却不知道他俩究竟有多可怕。
但至少，作为皇室子弟，还是生母早亡，从小不得父皇喜爱，储位坐的如履薄冰的皇室子弟，澹台明朗骨子里其实十分能屈能伸。
他也不算太过重视皇权。
从前执着于皇位，一是作为元后嫡子，不争则死；二是为自己早早为了护驾而死，被她舍命救了的澹台无极却一心宠爱柔妃的母后不值；三是怨恨父皇澹台无极，又常年在皇权之下不得不强行做出父慈子孝的样子，忍气吞声的久了，心思扭曲……
而现在嘛……
澹台明朗记得旱魃借兵给他报仇雪恨，扶持他重登皇位的代价——举国投入妖魔道，效忠魔神，效忠旱魃。
他也并不打算出过河拆桥，出尔反尔。
叶冰裳见状淡淡一笑。
又伸指点了点了桌上别的大堆奏章道，“其余事情，都是凡间之事，你可自决。”
“是。”
澹台明朗抱拳躬身应命。
但其实才没兴趣处理政务。看叶冰裳拂袖理裙，要带姒婴离开了。心里便默默计划起来炮制澹台烬的一百二十种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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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宫，甘泉宫
这是王宫中一处地处偏僻、平平无奇的小宫殿。从前也曾被人冠以过“冷宫”的称谓，只是没有黎苏苏之前住的真-冷宫，那么年久失修。至少作为房子最基本的遮风挡雨功能是有的。
而现在，它暂时成为了妖魔们的大本营。
——魔神左护法惊灭在这里闭关破除邪骨上残余的灭魂钉封禁，唤醒魔神神意。
而旱魃姐妹也很快的汇集到了这里……他们几个在一起，虽然人数不过一手之数，但绝对足以对外代表魔域全体。所以，说是妖魔们的大本营，没毛病。
对了，澹台烬——
作为上古魔神特意培养的魔胎，邪骨而今的宿主，他现在也在这里。
因为被唤醒的魔神神意表示：想要让他重新复活，回到当年的状态，需要澹台烬自愿献身，与邪骨、与当年魔神身躯锻造的三魔器，与魔神神意融合……
叶冰裳在听见这话的第一时间明白：
昔日的上古魔神确实已经死了，而今邪骨留下的只是他曾经的神识与记忆……所以他需要澹台烬的身体与魂魄。
………………
曾经上古时期，诸天大能有关轮回与存在的看法浮现脑海：
人，之所以被称之为人，他的根本是什么？有人说，是元神魂魄，是真灵意识——也就是说，对于神魔而言，只要真灵不改，无论轮回再多世。他都终究还是原本的人……
也有人说，人的主体的是记忆。
不同的记忆代表不同的经历，不同的经历塑造不同的人格。一个人，如果轮回转世，在记忆空白的情况下，拥有其他经历，就会生出与原本不同的意识……
所以，轮回后的人就是新的生命。
而对于旱魃妺女而言，
她对以上两种论点没有特别拥护的，也没有特别反对的。
因为尸妖的特点，是灵肉合一：既魂魄与肉身紧密相连，不分彼此。而元神是修士修炼得来，脱胎与魂魄的特殊精魄。
所以妺女最初历劫的漫长时光，其实一直处于一心两用的状态，既一半意识留在真身上陪伴姒婴，一半意识沦落凡尘历劫。
两边感知都很混沌。大部分情况下做事全凭本能，没有清晰的思想。
直到荒渊被封印，陪着姒婴的一半意识陷入寂灭。另外一半才逐渐伴随时光成长完全。
对于叶冰裳而言，
她明悟己身，真灵复苏的同时，就获得了旱魃妺女的记忆。
随那记忆而来的，还有妺女对妹妹的疼惜，与上古旱魃的绝世力量。
叶冰裳期盼获得那力量，并且也很渴望有一个和她本源牵系、真心交往的妹妹。
所以她很愿意成为妺女。
但澹台烬……
………………
“君上……”
脱离人体的邪骨远远看去，就是一团深紫近黑的神光。神光流转，时暗时亮，宛如呼吸。
叶冰裳以手托腮，姿态慵懒的侧倚在邪骨左边的小案上。身后姒婴自然而然靠坐在邪骨右边小案……
恍如当初，无人的魔宫大殿里，上古魔神在王座上小憇，旱魃姐妹就一左一右的，一个靠着他胳膊，一个偎在他腿上，和他一起吐纳呼吸。
魔神：“妺女，你这具身体没有天生神髓镇压灵台，若不想恢复真身后道基失衡，彻底堕魔，便注意一点，不要随吾修魔。”
“君上回来，便要开启同悲道，改天换地了吧？”叶冰裳美眸轻闪着，娇柔婉转的嗓音，一旦放轻语调，听上去便总有两分撒娇的意味。
“等君上大业功成，我妖魔道成为天地正统，妾身废去神髓，也是应当啊……”
从前不废，一是因为道基确立，改换麻烦又危险。二是因为妖魔道断，前方无路，留着神髓便算留条后路。三是因为纯粹的妖魔属性极端，容易被人克制……但现在，诸神都已陨落了啊！
“你真是这样想的么？”魔神仿佛轻笑了下，道：“在吾面前，何须遮掩？”
“妺儿不敢欺瞒君上，”叶冰裳翻了个身，以手掩面。手指缝隙中依稀可见，底下雪白的俏脸，泛出了浅晕的粉红色。
“君上从前从天昊手里救下妺儿，又悉心抚养我姐妹多年，也是想看看不同道路上的景色吧？”
“君上有心，妺儿万死也当前行。”
魔神：“你冰雪聪明，倒是多年如一。”
叶冰裳：“妺儿是君上养大的孩子啊……当然聪明。”
而事实上呢，万妖谱前十的基本都是天生异种的妖二代。小时候家长们全领兵在外，大家几乎都是魔神眼皮子底下长大的。
上古魔神也对他们从不吝于指教。
可三界四海，万灵公认，配的上魔神弟子一位的，只有旱魃姐妹。
这、可不是因为只有她们从小住在魔宫里，没事就可以挨着魔神过啊……若不聪明，如何能在魔神膝下长到如今？
嗯，对于上古魔神这种阅遍世情的无双强者来说，很多时候，天真懵懂、纯稚顺从，谁又能说不比心机深沉、机关算尽更聪明？
“是，你是吾养大的孩子，自该像吾。”
………………
甘泉宫，后殿
同样也是魔神养大的澹台烬正被澹台明朗拿小锤子一寸寸的敲碎四肢骨骼。
——没有妖魔阻止……
因为他们认为，这样有助于澹台烬更好的认识到自己的无能，尽快屈从现实，自愿成为魔神归来的祭品。
魔神对此不置可否。
只是难免有些好奇：［澹台烬，吾被灭魂钉封印后，你是被妻子背刺心情太差，激愤之下对妺女做了什么不轨之举么？］
不然正常情况下，妖魔界发现魔胎踪迹，哪怕不会立即将一弱小凡人当成二代魔神。理应也不会太折辱才是。
至少惊灭不喜魔胎，只会干脆杀了他，留下肉身、魂魄……而姒婴正常情况下，对魔胎是会有着爱屋及乌之心的。
一般小妖该有敬畏。
而妺女，她的涵养真的很好。
一般不与人结没意义的仇。
澹台烬：……
他不想理会从小总在他心底说话，却至今才暴露身份来意的魔神。
全部心思都在黎苏苏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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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
惊灭双臂环胸……被他从荒渊召出的一双夜魅，正在读取黎苏苏的记忆。录入忆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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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墙之外，
萧凛和庞宜之已经入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