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你打算用什么方式出版呢？”

    商量完具体需要修改的内容，吴景逸进入了出版销售的步骤。

    “什么方式？”陶星月不解，“不是印刷之后，放到书店售卖就行吗？”

    “这样虽然可以，不过我不是很推荐。一般来说，新书都会有广告推广的，像这样直接放到书店和网上书城售卖的，比较适合已经有一定名气的作家作品。”

    陶星月立刻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以她一个作家界新人的身份，如果真的悄无声息的将印刷好的书放到门店中，估计会淹没在众多新书中，顾客连看都不看一眼吧。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在粉丝中宣传一下吗？”

    “这是当然的。不过，实话说，我们出版社之前合作的娱乐圈人士，都是和新闻、财经有些关系的。少数的演员、歌手，他们出版的往往都是个人回忆录。这种东西，天生就对大众有着吸引力，即便不用特意宣传，看到的人出于好奇也会买上一本看看。”

    “但是《极昼》是一本小说，即便是宣发再给力，我们这边也不能保证一定会有很好的销量。我需要对公司负责，所以可以的话，想要采用更加稳妥一些的销售方式。”

    “……什么方式？”

    “预售制。先统计一下预定的人数，按照付定金的读者数量来印刷，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我们这边的成本，还能对市场预期做出及时的反应。”

    说着，吴景逸拿出一份文件，递给陶星月：“这是详细的销售计划。如果你同意的话，需要你们公司这边配合我们一起进行宣发。”

    预售制的确是如今很常见的销售方式，不过放在图书上，陶星月倒是第一次见到。只是……

    “这样的话，你们出版社几乎不承担一点风险啊……”

    完全就是靠着STORM和陶星月个人的名气，来薅粉丝们的羊毛吗！而且，一旦粉丝们买了书之后不满意书的内容，他们的怨气肯定会对准陶星月，而不是出版社。怎么算，都觉得出版社占了大便宜啊。

    只不过是出一点印刷、宣传的费用，卖得好的话有钱赚，卖的不好的话，自己也不用背负骂名。

    “那个，我想确认一下。我的这份稿子，是已经过稿了吧？”

    “当然。”顶着陶星月仍旧带笑的眼睛，吴景逸心里一震。

    真是有够敏锐的。一般来说，新人能够出书就已经是天大的喜讯了，而眼前的人，居然还能保持理智、察觉出出版社的猫腻。

    果然是在娱乐圈里混的人啊。凡是能够在那个圈子里红的人，都有着超过一般人的长处。

    “即便你不是当红偶像，只凭借着这份稿子，我们出版社也会过审出版的，不过其他待遇肯定要低一些。现在你自带名气，我们内部预估的销量还不错，为了弥补这一块儿，版税方面我们出版社可以给一个比较高的点。”

    “15%怎么样？这是新人合同里面最高的点了。如果这本销售情况好的话，以后你再有什么作品，我们可以重新商谈版税问题。”

    “据我所知，你的粉丝群体很大。官方俱乐部里，STORM粉丝已经快达到两百万了，你的个人社交软件关注数量，更是已经有三百多万。这么多的人，即便是购买者比例再悬殊，最后的销量应该也不错。”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还不用跟你们公司分账。版税哪怕差一个点，对你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影响呢。”

    出乎吴景逸预料的，陶星月对于他的金钱攻势没有丝毫的动心，反而是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赚钱的事情我倒是没有想太多。无论靠着版税赚多少钱，都不可能比我们团的周边更赚钱啊。”

    “对了，还有演唱会门票和歌曲的版税，这些加起来肯定要比写书赚钱多了。”

    吴景逸：……

    忘了她是一个当红偶像了……按照江湖传言，贺氏文化旗下的偶像团体，哪怕混的再不好，在娱乐圈中也算是收入中等以上的。更别说STORM这样的团体，公司主推、团员又给力，粉丝也愿意为她们的产品买单，收入怎么说都是一线水准。

    听说仅仅是年底的演唱会，门票加官方周边的销售额，她们团就能为贺氏文化捞金数亿。更别说团员们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广告代言，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这样一对比，仅仅是出书的这点版税，陶星月的确有资格不看在眼里。

    “我只是想要为我们团提升一下格调……你觉得我写的小说怎么样啊？刚才一直在谈哪个地方需要修改，还没有问过你这个问题呢。”

    她问的很真挚。当陶星月想要对一个人显得真挚的时候，任何人都难以对着她那双水润润的圆眼睛说出谎言。

    吴景逸拿着可乐，战术性的喝了一口，以缓解再次急剧跳动的心脏。看看真人，想想照片和视频，他有些疑惑——这是同一个人吗？

    听说过有些明星属于不上镜的长相，但现实中如此不上镜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大众的舆论里，STORM中最好看的是欧阳雪和施梦远，陶星月排在第三位。

    那两位吴景逸没有见过真人，不好评价；眼前这位，真的是超过他曾经见到的任何美女啊。

    身为吴家的小少爷，从小跟随父兄参与各种宴会场合，大家闺秀和名媛淑女在他这里并不少见，但那些人和陶星月都不一样。

    陶星月整个人，真的就是纯欲的代表。只有亲身同她接触过，才能够理解这种感觉。仿佛对方无意识的任何一个动作，都能勾动人内心深处的欲念，让人无法自拔。

    “很好，很有意思。你是怎么会想要写一本有关未来人工智能的故事的？这种背景的故事，一般人很难写好的。”

    “嗯，会吗？”陶星月歪着头，对于他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没有想那么多，就是觉得这个故事放在未来的背景比较好。毕竟是人工智能，如今的人工智能还达不到统治人类的地步啊。”

    “强人工智能这种东西，肯定要依托于强大的计算机硬件吧。量子计算机不是刚刚实现吗？当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就在想，既然量子计算机有了，那么离强人工智能出现，应该也不远了吧。”

    “是因为这个原因？”吴景逸有些惊讶的看着她。当初量子计算机研制成功后，虽然官方有对此的报道，但出于各种原因的考量，还是低调处理了此事，没有让它在民众间引起太大的议论。

    倒是国外的媒体们纷纷对其大肆报道，其中就有不少内容是在猜测量子计算机会对普通人的生活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强人工智能会不会因此进一步加速出现。只是这些消息并没有传回国内，知道的人也不多。

    “你对强人工智能的看法和故事里描述的一样吗？觉得人工智能会代替政府部门的职能，统治人类？”

    在《极昼》中，陶星月描述的就是一个时时刻刻都在监视人类一举一动的人工智能成为了统治者。每个人从出生起，所有的行为都会记载于人工智能中，并根据他的行为逻辑、外露天赋来推荐他未来从事的职业、学习的技能，甚至连配偶都会从数据库中进行推荐排序。

    可以说，未来的世界中，依托于强人工智能的管理，每个人的人生都被它安排的明明白白的。社会犯罪率几近零点，大家按部就班的走完各自的一生，顺风顺水、不带遗憾的死去。

    “那只是故事背景而已，又不代表着未来一定会那样啊。”陶星月一边玩弄着鬓角的头发一边不负责任的说着，“也有人会将未来设定成人工智能也是一个种族的啊，它们还有人权呢。”

    ……吴景逸咬了一下下嘴唇，有些不安的按了按可乐的瓶子：“你的这个设定是怎么来的？应该有一套逻辑存在的吧。感觉故事里，人工智能也是靠着战争走上了统治者的地位……”

    “不是哦。在我的故事里，人工智能从来都没有跟人类开战过呢。”陶星月摇了摇头打断他，用一种类似于开玩笑的目光注视着这位今天第一次见面的编辑，“是人类利用人工智能辅助办公、处理各种政务。慢慢的，随着人工智能的发展，他们就代替了人类政府的智能。”

    “算是一种无意识的选择权让渡吧……比如说，如果你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想要开车去一个地方，一般都会打开手机的导航软件吧。定位一下当前位置，再输入目的地，导航软件就会给你提供几条备选路线。选择其中的一条路线，开车照着指示走就行。”

    “在我看来，这就是一种简单的选择权让渡。毕竟是从导航软件的答案中选择了其中的一个，并不是自己查找地图、通过思考得出的结论啊。人类的基因里就带有懒惰的天性，当有一个更方便的选择出现在眼前时，一般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方便吧。”

    “嘛，说是这么说，不过放在我自己身上，我也会选择方便的。在故事里，我只是探讨了一种极端的情况。当选择权都交给了人工智能，人们可以用最短、最省力的路径走完一生，这样的世界里，大家真的会得到幸福吗？”

    “至少我不觉得会幸福。”不等他反应过来，陶星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顺风顺水当然好，但旅途中的意外，也是一种美好的相遇啊。虽然如今社会主流舆论是唯结果论，不过我是不同意这个的。”

    “不问结果、勇往直前，珍惜人生这段路程中的每一次意外事件，也是一种很帅气的、度过一生的方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