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号一早8点，苏艺欣给了郑雅绮电话，同意她的提案。表示自己会退出STORM，但公司必须保证，在自己沉寂一年之后，可以以音乐人的身份继续进行个人活动。

    郑雅绮暗中松了口气，表示没有问题，公司会跟她签一份补充协议，将这件事秘密的写进去。

    做这个决定，苏艺欣没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见，甚至连她妈都没有告诉，她妈还以为网上有关自己女儿的热搜只是一时的，苏艺欣的公司会压下去呢。

    她妈对于贺氏文化的实力有着一种蜜汁自信，总以为对方可以搞定任何事情。某种程度上来看，这么想也没错，就看公司想不想保人而已。

    看着STORM同队友发来的各种慰问消息，苏艺欣心里沉甸甸的。但这些消息中并没有施梦远的名字，又让她在沉重之中有了一种莫名的解脱感。

    就这样吧，就这样和女性偶像团体说再见。郑经理说的没错，她所期望的个人发展路线总是会跟偶像女团的发展路线起冲突，两者的目标完全不一样。与其以后闹得难看，不如趁这次机会断掉，至少公司还愿意在以后给她个人资源。

    苏艺欣并不是一个对钱财有很大欲望的人，她进入娱乐圈，完全就是想要成为一个音乐人的。从小她接受的就是音乐教育，高中上的是音乐学院，除了音乐这条道路，苏艺欣从未想过从事别的行业。

    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顺便赚一份不愁吃穿的工资，就是苏艺欣全部的要求了。他们家在Z市有固定的房产，并不需要攒钱买房；也没有什么外债，不用像欧阳雪那样为公司卖命。

    她对于红、对于顶流并没有什么执念，这或许才是她能够下决定的根本愿意吧。

    可到底，心底还是有遗憾的。

    她跟施梦远，终究做不了朋友了。

    *

    3月5号的发布会是在上午十点举行的，小小的会议厅中，挤满了来凑热闹的媒体记者们。

    待在员工宿舍的几天中，除非必要，施梦远从不出卧室门。陶星月四人曾经轮流敲过她的房门，但里面都没有任何回应；在手机上给她发消息，她也不回复，不知道她是没有看到，还是不想回复。

    大家都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施梦远这样的表现，让原本有些想去找郑雅绮再谈一次的陶星月、马妮萱都歇了心思，她们最终都没有再去联络郑经纪人。

    发布会采取了网络直播的形式，STORM其余的五人都观看了这场直播。陪同施梦远一起出席发布会的经纪人并不是郑雅绮，而是原施梦远个人助理、现个人经纪人的李哥。

    李哥按照事先准备好的演讲稿，说了一堆的套话，重点讲清楚了苏艺欣并不是酒驾、没有任何违法行为后，就将发言权交给了施梦远。

    这次发布会是没有提问环节的，参与的人讲完话就走。施梦远是最后一个发言人，底下的记者们期盼的看着她，目光热切的希望她能说出什么劲爆的话。

    “最近有关我们STORM组合的成员苏艺欣的轻率行为，给很多人添了麻烦，给很多人造成了困扰。对此，我以队长的身份，代表全体STORM成员，真诚的向大家，尤其是粉丝们，衷心的表示歉意。”

    即使化了妆、隔着屏幕，所有观看直播的人仍旧能够从施梦远的眼神中感受到她的疲惫。说完这句话，施梦远站了起来，面对着摄像机镜头，深深的鞠了一躬。

    她鞠躬的动作没有任何勉强的意味，利索而又标准，身体和地面几乎成了90度角，并维持了一分多钟。

    底下“咔擦、咔嚓”的声音响成一片，闪光灯此起彼落，亮的仿佛要闪瞎人的眼睛。所有的记者们不约而同的想要将施梦远鞠躬的画面用镜头捕捉下来，作为这篇新闻的封面配图。

    结束鞠躬后，施梦远缓缓坐下，等记者们的热情稍微平静些后，继续朝着他们扔下了重磅炸弹。

    “经过和公司的紧急商讨，鉴于本次事态的严重性，我代表公司说明一下对于此次事件的暂时处理决定。”

    没等记者们对于施梦远作为公司代表人这个有些不合常理的身份产生异议，下文立刻就来了。

    “对于此次事件的直接参与人苏艺欣，经过对方的同意，苏艺欣今后将退出STORM团体，不再是STORM的成员；对于没能起到监督作用的STORM的其他成员们，公司决定STORM团暂停团体活动一年。”

    “关于目前STORM成员们正在进行中的作品，我们和公司会同相关合作方共同商议、真诚应对，不给相关人士造成困扰。”

    “我和其他成员们，将会牢记本次事件的教训，做出相应的悔过行为，希望大众和粉丝们能够接受我们深深的歉意。”

    施梦远的话音刚落，底下一片哗然。哪怕知道这次的见面会没有提问环节，记者们仍旧震惊着朝着台上的人质问着什么。现场仿佛滴入了凉水的滚油锅，吵吵闹闹、沸腾一片。

    “请问这个决定是你们跟公司一起决定的吗”“为什么苏艺欣没有出来说明”“STORM在暂停活动一年后还会复出吗”“其他成员没有出席，是不是代表着她们对这次的处理结果并不赞同”“……”

    没有理会这些问题，施梦远站起身，再次鞠了一躬，往后推开椅子就朝着退场口方向走去。工作人员赶紧上前护着她，另有好几个工作人员拉着起身想要追过去的记者们，才让她安全的离开了发布会现场。

    “今天的发布会到此为止，媒体记者朋友们现在可以移步旁边的待客厅稍作休息……”

    主持人还在台上声嘶力竭的维护着秩序，只是现场已经没有人听她的话了。

    *

    在员工宿舍里守着客厅电视看投屏的陶星月四人谁都没有说话。

    发布会结束，电视屏幕随着手机视频的结束返回了初始菜单。看着那跳出来的、花花绿绿的节目广告，马妮萱烦躁的挠了挠头发，吐了一大口气。

    “这算怎么回事啊。”

    其余三人没有回答。这发布会看的她们也是一肚子的郁闷，心里七上八下的，既烦躁又难过。

    “我有点饿了，想吃点东西。”陶星月站起来往厨房方向走，“你们呢？”

    任默涵、欧阳雪表示不用，马妮萱表示要吃个水果。

    陶星月干脆从冰箱中拿出了一袋子助理买好的车厘子，洗好之后放进果盘里，放到客厅茶几上，示意大家都来吃点。

    几颗樱桃下肚，或许是甜味起到了安抚情绪的作用，四人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可以正常思考了。

    “总觉得，这次是队长出来背锅了。”马妮萱盘腿坐在沙发上，依靠着沙发背，整个人蔫不拉几的，“虽然其实艺欣损失更大，可从发布会来看，队长也挺惨的。”

    施梦远那么高傲的一个人，竟然能够做出当众鞠躬道歉的行为，真不知道她此时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我有点后悔了。”陶星月忽然开口，“之前我应该去找郑经理的，无论她同不同意，至少应该跟梦远一起出席发布会。”

    她实在没有想到公司居然会这么做，郑雅绮根本没出面，让施梦远一个人去道歉、宣布公司的决定，一个人去承担记者们的追问和压力。

    若是事先知道公司会这样子，她怎么都应该表明态度、跟施梦远站在一起的。只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其余三人同样有些后悔。

    STORM毕竟是个团体，哪怕往日里她们几人交情并不深、顶多算是普通同事的关系，可出了事后，把施梦远一个人推出去、大家后退一步当作不管己事，这种事，对于二十多岁的几人来说，还是做不出来的。

    只是，还是那句话，现在一切都晚了。

    马妮萱自嘲的笑了一声：“也不知道队长现在会怎么想我们几个，说不定在她心里，觉得我们都是胆小鬼、懦夫。”

    “这是公司的决定，她只要还保持理智，就知道我们几个其实改变不了什么。”任默涵看了她一眼，为几人开脱，“而且，这几天她又没有跟我们沟通，我们也不知道她会同意公司的安排。”

    按照她事先的估计，施梦远至少应该会将此事告诉家里人。以她爸妈、哥哥的身份背景，肯定不会同意郑经理这么做。

    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是施梦远劝阻了她的家人，还是她们没有抵抗住郑经理的压力，抑或是施梦远根本没有将此事告诉家里人？

    还有苏艺欣。退出STORM这种一看就很过分的处理，她竟然真的同意了？是郑经理威胁她了吗？

    这事发展到现在，任默涵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无论是郑经理过于强势的做法、过于严重的处罚，还是苏艺欣的默然接受退队的决定，抑或是施梦远真的一个人出席了发布会，这事，从头到尾就透着一种诡异的感觉。

    几个当事人，简直跟失了智一样，没有一个是正常反应的。

    “话虽这样说，但结果就是，六个成员的STORM团队，最后只有队长一个人面对公众的压力。”马妮萱撇了任默涵一眼，语带讥讽，“论迹不论心，这不是你经常说的一句话吗？”

    任默涵被怼了一下，无话可说。

    “还有郑经理，之前说什么一个团队，就是荣辱与共。我跟队长打起来的时候，她还威胁我们，让我们不准将不合放到面上来呢。可今天的发布会结束后，估计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队长就是被推出来挨批的，我们几个倒是隐身了……”

    马妮萱吃了几个樱桃，看着另外三个对自己的话毫无感言的队友，忽然觉得有些没意思。

    她将樱桃胡精准的吐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站起身，扔下一句“我想一个人静静”后，就回了卧室，不再出来了。

    陶星月是第二个离开客厅的人。随后是任默涵，欧阳雪待在了客厅。

    此时，身在同一间房子、不同房间的四人，不约而同的有了同一个想法——

    我们这个组合，真的是一个组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