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妮萱穿着一身白绿相间的马卡龙色薄款外套，背着自己的摄影包，骑着单车慢悠悠的在中午十一点前赶到了燕大的东门。

    锁好自己的爱车，迎着微风和阳光，马妮萱不紧不慢的漫步在燕大的校园中。正值快吃午饭的时候，校园中零零散散的有不少不上课的学生往食堂方向赶，说说笑笑的，全是大学生青春风采。

    她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抄近路穿过了物理学院和小广场，来到经济学院坐落的区域，在公共花园中坐下，马妮萱给任默涵发了个消息后，就无所事事的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燕大虽然建校时间非常久远，但在漫长的时间流逝中，学校不断的请人对校园进行升级维护，因此这里的所有小广场、小花园几乎都出自大家之手，十分具有艺术观赏性。

    不远处穿着一身五彩斑斓色块运动装的短发女生，正在逗一只躺在大树下睡觉的奶牛猫。奶牛猫看上去应该是校园里的流浪猫，睡的肚皮都朝天翻着，一点警觉性没有。

    女孩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硬卡纸做的宣传单页，使坏的在奶牛猫的肚皮上方扇风，边挥动手臂边嘿嘿无声坏笑着，想要把它给吵醒。不过大概是睡得太熟了，奶牛猫只是耳朵微微动了动，除此之外，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看着这有趣的一幕，马妮萱立刻从摄影包中拿出自己的单反设备，熟练的调整焦距和各种参数，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女孩和奶牛猫都没有发现她这个偷拍的人。在持续不断的被动吹风下，奶牛猫终于抬起了眼皮。猛地看到一张人脸出现在自己头顶上，它被吓得一个机灵，全身上下的毛瞬间炸开，蹭的一下就跑远了，连个背影都看不见。

    它这样受惊的反应，让给它扇风的女孩同样获得了惊吓。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了一会儿，女孩才讪讪的离开了，顺手将宣传单扔进了路旁的垃圾箱中。

    “等很久了吗？在看什么呢？”

    任默涵背着书包、抱着三四本大头书站在马妮萱面前，好奇的顺着她的视线朝小花园的方向望去。

    “没什么，随便看看。”马妮萱摇了摇头，站了起来，“你下课了？一起去食堂吃饭？”

    “好啊。”任默涵自然没有异议。两人不急不慢的朝着食堂走去，这时已经到了中午饭点的时候，估计食堂里面全是人，慢一步去反而不用那么挤。

    “对了，我刚才路过物院图书馆的时候，觉得那里的人比往日里的要少好多，今天是有什么活动吗？平时他们不是经常乌央乌央的聚在图书馆抢自习位置？”

    “好像下午有顾院士的讲座，应该都跑到小礼堂去占位了吧。”

    马妮萱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说这话的任默涵。

    “我不确定，这个是小道消息。物院那边的人，抱团的风气相当严重，虽然顾院士经常回来开讲座，不过都是秘密的来、直到她走了别的院的学生才知道她来过。”

    “顾院士这样的人来燕大开讲座，居然不是公开的吗？”

    “当然不是公开的，否则燕大不让人挤爆了。每次都是秘密，除了物院自己，谁都不清楚。”

    这话听上去有些匪夷所思，不过马妮萱很快就想通了，一脸感慨的点了点头：“也是，如果公开的话，的确会被人挤爆。顾院士真是厉害啊……是无论到哪里都能引起轰动的大人物。”

    任默涵没有她那么惊讶。身为燕大学子中的一员，她早早就了解了顾院士的“超人”之处。

    “顾院士算是燕大所有学生的偶像吧，每次她来，都会在学校论坛上引起轰动，物院的不想让别的学院的人知道她的行踪，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毕竟是让他们学院引以为傲的人。每年招生的时候，成绩最顶尖的那批全进了物院。这些人天天想着毕业之后能不能进顾院士的项目组。”

    看着剪短了头发、显得比以前更加利落的任默涵平淡的说出这些话，马妮萱踟蹰了一小会儿，忍不住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其实，我一直以为你拼死拼活的考进燕大，是为了进物院的。当时听到你报考的是经济学，我还惊讶了很久呢。”

    “物院太难进了，即便是我，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够抢的过别人。”任默涵摇了摇头，坦率的承认了这件事，“当年顾院士刚进入龙泉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大学要考燕大的物理学。这件事龙泉的所有人都知道，使得凡是想要进燕大物院的人，几乎都是从初一开始就全力以赴的规划这件事了。从平时的课业，到专业的物理竞赛、业余的小组活动，这些零零散散的加分项甚至要比高考的成绩更加被燕大物院招生办看中。我是高一的时候才下定决心要考燕大的，比他们落后太多了。”

    “而且，经济学算是燕大的传统优势专业，排名在国内也是第一，我能考进来，当初也费了好多的脑细胞啊，并不比目标是物院的那些人简单多少。”

    “是的是的。”马妮萱不断点头，“当时你每天就睡四个小时，天天不是刷题就是在复习老师讲课的视频，简直吓人。就是看到你这种拼命的劲头，我才会以为你是想要进物院的啊。”

    “商学院挺好的啦，我对物院又没什么执念。”任默涵无奈的无声叹了口气，“别太高估我的实力啊。物院每年就两个班的招生名额，全国、甚至是全世界的顶尖理科人才都想挤进来，再加上一些因为竞赛特招进来的人挤占了本来就少的名额，我一个从高一才决定考燕大的人，如果真的目标是物院的话，那就是不自量力了。”

    “虽然你是这么说了……”马妮萱不喜欢她看低自己的实力，皱着眉头问道，“为什么燕大的物院这么抢手啊？他们可以在研究生阶段考进来啊，非要争本科生名额吗？”

    看看燕大物院本科阶段在校学生们的介绍吧，不是IPhO（国际物理奥林匹克竞赛）理论考试成绩满分，就是金牌获得者，最次的也是参赛成员。这些人，连国内竞赛都不屑提起的。

    “攀比”成这个样子，至于吗？！

    “物院的研究生招生会优先考虑本校的本科生，可能是因为这个吧。”任默涵对于这个倒是没有什么探究的兴趣。正聊着，两人已经进了食堂。跟在学生身后排队打饭的过程中，她们意外的被人叫住了。

    “你是S.T.O.R.M团的任默涵，你是马妮萱，对吧？”

    长着一脸青春痘、身高只有一米七出头的学长兴奋的看着她们。他身边还有一个男生，似乎跟他是朋友，没有出声，站在旁边同样用好奇的眼光盯着两人看。

    任默涵、马妮萱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一时间愣在了原地。还是马妮萱先反应过来，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拿出了营业的架势，大方的承认了：“是的。你是我们团的粉丝吗？”

    “对啊对啊！”学长的声音明显升高了很多，所幸现在已经不是食堂最高峰的时候，在窗口前排队的人并不多，他的话没有引来太多人的注意。

    “我刚刚买了你们团出的单曲！我是你们团苏艺欣的粉丝，去年《笨蛋侦探》里，她演的太好了！我好久没有见过演技这么合格的偶像，一眼就粉上她了！”

    听他提起苏艺欣的名字，任默涵、马妮萱立刻明白了。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承诺下次有机会一定给对方带苏艺欣的签名照之后，并希望对方在自家团出专辑的时候继续支持后，学长才放过了她们，拉着自己的朋友高高兴兴的离开去找位置吃饭了。

    发生了这样的小插曲，让两人在吃饭时都有些沉默。良久，仍旧是马妮萱先开了口。

    “《S.T.O.R.M》那张单曲，拿了CTV-M公信榜的单曲销售周冠，你知道吗？”

    这件事情，任默涵当然知道。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销量好像是25万张，第一次看到这个数字，吓我一跳啊。我看过公司送过来的单曲样品，除了主体CD，就一本相册、一张海报、不知道会随机到谁的照片卡片，售价却要88元。”

    “而且还是两个颜色的版本，除了赠品不一样以外，CD内容是完全相同的啊！哦，对了，那个贵的版本好像赠送了我们拍MV的花絮？”

    “真的会有人当冤大头、花这种钱吗？明明在线上花3元就能买到数字版权的，为什么还要去买一份实体版的？就为了收藏、摆在书架上好看？”

    任默涵无语的看着她：“……你的这些话千万别让公司的人听到……”

    “我又不傻，肯定不会让他们听到啊。还有，我认真的，大家都这么有钱吗？88元呢！”

    “……不要说的好像你很缺钱花的样子啊……”任默涵摇了摇头，一副拿她完全没辙的样子，“自从顾院士将可控核聚变小型化、运用到工业生产上之后，咱们国家在世界上的地位就彻底发生了转变、从国外的市场吸引了一堆的资金和投资，再也不用靠对内PUSH才能维持经济增长。现在大家手里能够有这么多余钱，其实多多少少都归功于顾院士的。”

    “嗯，嗯。”马妮萱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吐槽，“知道你推崇顾院士，她有多厉害，我已经听你说过很多遍了，不用再介绍了。”

    “……我只是想说，以现在国内的经济状况，正是发展偶像文化的时候。大家手中有一些余钱，总是需要找一些消费的途径。追偶像，为偶像花钱，在他们看来并不是难以接受的事情。”

    “在我看来就是很难理解啊。”马妮萱耸了耸肩膀，完全不为所动，“有余钱的话，存起来就好啦，干嘛非要花掉？看着自己存款余额一直、一直往上涨，难道不会觉得更让自己开心吗？”

    “……你自己不也是一套又一套的摄影器材往家里搬？别人总要有个爱好啊……”

    “我这是专业所需，我学的就是这个专业啊！”马妮萱有些着急，赶忙为自己争辩，“虽然我是喜欢摄影，可这个跟单纯的爱好还是有些区别的！”

    任默涵忽然沉默了下来。

    她抬头看了看对方，随即便低下头，用筷子慢慢的拨弄着饭菜，嘴唇抿紧。

    马妮萱后知后觉此时气氛的不对，慌张的表情顿时收了回来。她看着任默涵的头顶，悄咪咪的瞅了她一眼，又一眼。

    “小萱，你是不是不想当偶像啊？”

    良久，任默涵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略带愧疚的开口问道。

    “当时如果不是我跟别人提起，你也不会同意那个赌约，向贺氏投简历。其实我早就想说……算了，现在也晚了，我们已经组团出道。虽然这个团的核心是施梦远、苏艺欣两人，不过就算是绿叶，也要做好自己职责内的工作。”

    “对不起，是我牵连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