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过去了，没有得到回答。明明是意料之中，朱乐颜却还是为自己冲动之下的行为略感懊恼。

    为什么非要多此一举地去私戳陈岭？人家学霸这个点估计还在认真学习呢，才不会看手机。

    □□消息不能撤回，这也太尴尬了吧。她泄气地把手机藏在被窝里，把头藏进枕头下。

    “滴滴滴”还没静音的诺基亚手机突然响起消息提示声。

    朱乐颜一个激灵，头钻出枕头，手伸进被窝一阵乱摸，摸到了宝贝手机。

    山令：“会去。明早见。”

    看着陈岭的回复，虽然只是短短的五个字，朱乐颜却忍不住嘴角上扬。所以身为老同学是有特权的吧？

    喜笑颜开：“晚安，明早见！”

    她啪嗒合上手机，放在床头，关灯闭眼睡觉。明天要早起个半小时呢，第一天付老师的长跑训练可不能迟到了。

    朱乐颜在一片漆黑中，安稳进入梦乡。

    次日清晨，不知是不是朱乐颜睡前一直念着要早起半小时，她的生物钟自动切换，她在清晨的微光中睁开眼看床头的钟，六点整，正好比平时早醒了半小时。

    她没有赖床，在被窝里稍微拱了拱，再伸个懒腰伸展下四肢，便直接起床，开始早晨的洗漱。

    刷牙、洗脸、换校服，一如既往地一气呵成，就是桌上没有妈妈给她准备的早餐。

    陈老师听到外面的动静，打着哈欠走出她的卧室，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女儿已经穿戴整齐地站在冰箱前，“囡囡，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是哦！昨天晚饭那会儿因为还没敲定时间，就没特地和爸妈说。

    “我们班最近一周约好了早上去学校晨跑，我不是八百米不行嘛，所以去跟着练练。”朱乐颜耸了耸肩，给妈妈解释，随手从冰箱里掏出一个羊角面包和一小盒牛奶。

    “这样啊……那是要提前练一下，体育成绩也重要的。”妈妈认可地点点头，“不过你最好跑完再吃早饭，不然一会跑起来容易肚子不舒服。”

    确实诶，自己之前没想到这一点。现在吃下肚，待会说不定跑起来肚子里会翻江倒海。朱乐颜顿了顿，决定听从妈妈的建议，找了个保鲜袋装好面包和牛奶，塞进书包。

    “那我先走啦，拜拜老妈。”朱乐颜换上运动鞋，拿起挂在门口墙上的一串钥匙，和妈妈挥手告别，背上书包出门。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早半小时的空气好像更新鲜呢。

    “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朱乐颜心情愉悦地哼着歌，骑着她心爱的自行车直奔学校。

    她居然不是第一个到班级的，已经有两三个同学已经到了，凑在一起聊着什么，看到她进来打了个招呼。

    朱乐颜回了个微笑，走到自己座位上整理书包。掏出一会早自习要交的作业放在桌角，再把一会跑步要用的东西一个个拿出来放在桌面，水杯，纸巾，发夹，头箍，早饭……

    摆着摆着，她自己也有点无语，这就是“差生文具多”的典型吧……

    宋青青和刘亦阳正好一起走进教室，陆陆续续又到了四五个同学。

    刘亦阳看时间差不多了，招呼班里提早到的这一批同学一起楼下操场集合。

    朱乐颜奇怪地看了眼身后陈岭还空着的座位。奇怪，昨晚还和她说好今早也会来晨跑的，怎么到现在都没来，不会是鸽了吧？

    一群同学刚走到操场，就见一个男生侧肩背着一只黑色大书包匆匆跑来，急促的步伐在此时寂静的操场特别引人注目。

    朱乐颜瞄了眼，心里的石头落地了。还真是来了，压点来的，还算是没有鸽。

    刘亦阳眼尖，看到了正从体育馆里走出来的付老师，拼命挥手，“付老师！我们早上跑步的同学都来齐了！”

    付老师摆摆手表示知道了，从容不迫地走到人群前，“十三班的同学们早上好！很高兴看到你们为了长跑愿意这么努力，下周考完以后，这学期你们估计是看不到我了，不过我还是会想你们的。”

    同学们一阵哄笑。

    “那么现在，我先花五分钟和大家讲讲长跑的要点。第一，长跑前一定要做热身运动，不然突然跑起来容易抽筋、岔气。第二，一开始不要冲太快，力气提前耗尽，后续就没法发力，保持匀速也难。第三，注意自己的呼吸节奏，我个人建议是三步一呼吸，尽量保持鼻子吸气嘴巴吐气。第四，跑的时候目视前方或者略抬头看天空，一定不要只顾着看地面。第五，跑完不要马上坐下，一定要原地走动，逐渐恢复呼吸。”

    付老师一口气说了很多，朱乐颜看似认真聆听，却感觉付老师的话从自己左耳朵飘进，再从右耳朵飘出，自己的脑海里毫无痕迹。

    大概是因为她满脑子都想着一会儿的800米，有点紧张过度吧……

    似乎是看出了身边好友的紧张，宋青青轻轻拍了拍朱乐颜的肩膀，“没事的，我陪着你呢。我就跑在你前面，你什么都别想，只要记得一直跟着我就行啦。”

    “呃，好吧。”朱乐颜勉强答应。还记得上次跑800米宋青青也这么说，但第二圈她的视野里根本就没青青的身影了……唉，满满的都是泪。

    付老师要求大家排成一列，由女生带队，先绕操场慢跑一圈当作热身。

    “有低血糖的吗？有没有现在就觉得头晕，或者有任何不舒服的？”付老师高声问。

    大家默默地摇摇头。

    “那行，王沁媛带头，出发！”付老师吹响手里的口哨。

    女生带队跑肯定是跑不快的，这一圈操场跑下来三个男生都只是微喘，七个女生最多也只是微微出汗，算是成功达到了热身的目的。

    付老师伸手指着跑道，“现在你们再走动走动。三分钟后男生女生都在这里起跑，女生两圈，男生两圈后要跑到那里才结束。今天我就不一一掐表了，只记录个最快和最慢成绩。”

    “我提议，男生把内圈让给女生。”刘亦阳左右各搂住顾岳和陈岭的肩膀，和他们商量。

    顾岳和陈岭都没意见，一起点点头。

    同学们活动着手脚走向出发点，预备开跑。三个男生果然主动走去外圈，把内圈让给女生。朱乐颜排在女生第二排，心里给自己打气，这次一定要跟紧前面的青青。

    付老师一声哨响，所有同学一起出发。

    三个男生不用多说，迈开长腿先一步跑在了前头。女生里除了宋青青是来陪练的，其余都是800米困难生，因此开场速度都不是很快，逐渐默契地一个跟着一个沿着跑道最内圈跑，形成了一道整齐的队列。

    宋青青在最前方带队，朱乐颜目测自己大概在中间的位置，心里还算踏实，全身心地注意自己的呼吸。

    三步一呼吸，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过了第一圈，朱乐颜明显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了了。三步一呼吸的节奏大法再也维持不了，她张开嘴大口换气。腿也变得沉重，迈出的每一步都好像腿上被绑了沙包似的，难以抬动。

    本来紧跟着的前一位女生慢慢跑远，她的视野里再也找不到青青，便有些着急。可她知道自己的体能无法支撑她此刻加速，只得尽力维持目前的节奏继续机械地向前跑。

    还一圈不到了，可能就只有300米了，坚持啊朱乐颜……

    朱乐颜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只恨自己的双腿跟不上她的思维。

    脑子里也渐渐没有了任何杂念，只有两个大字反复横跳：坚持，坚持，坚持……

    “你不要看地，看我的背影，跟着我的口号跑。”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略带喘息的低沉男声，是陈岭。

    朱乐颜无暇转头去看他，凭本能反应抬起头，看向逐渐从她身侧跑到身前的男生。

    “121，121，121……”朱乐颜能模糊听到陈岭在前面喊的口号，努力把步伐跟着调整，尽量让她的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口号上。

    眼见快要过最后一个弯，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陈岭突然从前方退回到她身侧，“现在你抬头去看天上的那朵云，努力加速去摸到那颗棉花糖。”

    话刚说完，也没给朱乐颜反应的时间，陈岭一个加速笔直地往前冲去，一会就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朱乐颜此刻的大脑根本无法消化和理解陈岭在她耳边的低语，只模糊地听到了“要她抬头去追云”。

    朱乐颜机械地抬头，看向眼前蓝蓝的天空中唯一一朵飘着的棉花糖似的白云。冲，冲去摸它，摸摸它是不是真的那么软——

    朱乐颜不自觉地加快脚步，感觉自己好像就要飘起来，下一步随时会踏空。

    她在最后100米左右时超过了前面的一个女生，一会又一个。最终，她知道自己没有摸到云，却摸到了宋青青在终点等着她的怀抱。

    用最后的力气跨过终点，朱乐颜瞬间腿软，抱住青青的肩膀支撑自己无力的身体。她大口喘气，好像怎么也呼吸不够空气似的。

    比狗还能喘的大概就只有她了吧，朱乐颜心里默默自嘲。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还被那些男生看到，真是丢脸。

    “扶着我走走，现在不能坐下。”宋青青扶着朱乐颜，硬是拉着她在原地来回踱步。

    “我，这次跑了，多少？”朱乐颜在喘气的间隙艰难地说出一整句话。

    “4分28。好像比你上次跑得要快。”宋青青依稀记得上次朱乐颜跑的是4分40+。

    “嗯……还，还真是。”

    居然跑进4分30了？也算是一个大进步，自己可是第一次跑进四分半呢，虽然还是不及格……朱乐颜的阿Q精神开始发挥作用。

    “第一次练就有进步，已经很好啦！如果每天都能进步5秒，下周考试肯定能及格的。”宋青青明白此刻朱乐颜需要的是鼓励，“我看好像陈岭有段跑在你旁边，他是不是在鼓励你？”

    朱乐颜无力地点点头，喘气还没喘匀，实在是现在不想多费口舌去解释。

    她今天能跑进四分半，肯定是有陈岭最后鼓励的功劳，她以前自己跑最后一段基本自暴自弃，但今天她居然努力稍微爆发了那么一下下。所以，其实自己还是有点余力的？还是说自己的策略有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