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谋

    朱氏本因痛失爱子悲伤过度,身体每况愈下,而服下流珠丹后,却奇迹般的逐渐好转了起来。

    崔行简在朱氏病床前一守就是三日,端茶喂饭无不是亲力亲为,连人也肉眼可见的清减了许多。

    宛陵城内均赞叹崔侍郎爱重发妻,连长公主入府也不减分毫,当真是有情有义之人。

    只是崔行简与长公主毕竟新婚不久,如此日夜陪伴下去终归不合礼数。于是待朱氏说话利索后,便先起身回了崔府,打算明日再来。

    好巧不巧的是,崔行简刚回府陪着长公主用了顿膳,就收到了皇帝巡视阳谷县行宫修建进度的差事。如此,一来一回少说也要半月之久。

    夜晚,崔行简烦闷的饮了些酒,长公主看着深爱的夫君为了其他女人剑眉紧蹙的模样,内心恼的恨不得即刻将朱氏生吞活剥。

    表面却仍是一副贤良温婉的样子:“我知道简郎担心朱氏妹妹,你且放宽心,每日我都会派御医过去诊脉的。再者,兰璧也一直陪在那边,有女儿在侧,朱氏妹妹定能很快好起来。”

    崔行简听了莲华长公主的话方才吃下一颗定心丸。回头,借着酒意看见红烛下长公主千娇百媚的模样,忍不住放下床幔好一阵缠绵。

    情浓之时,崔行简难以自持的唤了一声:“微澜!”

    正是朱氏的闺名。

    莲华长公主满脸的媚意瞬间变的僵硬,一边承受着夫君的索欢,一边死死揪住锦被,目眦欲裂,悲愤难当。

    一阵风消雨歇后崔行简于主屋沉沉睡去。

    深夜,长公主在贤华院偏房叫了水,丫鬟进去时差点被地上的瓷片割伤 。放眼望去,只见房内摆放的古玩花瓶被摔的所剩无几。

    ....

    一转眼,崔行简出门办差已经快十日了,这几日除了崔兰璧,崔家的大小姐崔兰因也时常来别院探望。

    多数人不知道,在朱氏入门前崔侍郎曾纳自己青梅竹马的民家女为妾,只是那女子在朱氏入门没两日便病重死去。崔兰因如今十岁,正是那女子唯一的血脉。

    而朱氏的父亲是游历诸国的行脚商人,见还是举子的崔行简一表人才,便将爱女许配给了他。崔兰因也从此记在朱氏名下。

    “右夫人。”崔兰因福了福身子,一脸关切道:“您今日可好些了?”

    朱氏听着略微耳生的称呼,愣了几秒。看着养育了数年,礼数周全却疏离的长女,心里不免涩然:“我好多了,你这几日在府里可有受委屈?”

    崔兰因灿然一笑:“怎会?长公主殿下性子贤良,待人也和气,我与府内众人都十分喜欢这位新夫人呢。说到底也是您有福气,以后府内有长公主殿下打理,您可扔下些担子清闲度日了。”

    看着朱氏逐渐暗淡的神色,崔兰因内心颇有些爽快,想继续开口却被崔兰璧截断。

    看着这个向来爱与娘亲添堵的长姐,崔兰璧睁大杏瞳一脸童言无忌的样子说道:“我知大姐姐是个直肠子,但也不能直接用嘴出恭吧?”

    “你!”崔兰因羞恼的面红耳赤,想反唇相讥却哑口无言。

    朱氏连忙打圆场,蹙着秀眉拍了拍崔兰璧的脑瓜:“弯弯,兰因是你姐姐,你怎么能说出这般粗俗的言语。今夜好好的去把《女戒》抄两遍,不然不许睡觉。”

    随后转头略表歉意的冲崔兰因笑了笑以作安抚。

    朱氏无意中一撇,倒被崔兰因腰间带了数日的半旧香囊吸引住了:“兰因的品味真好,这香囊里的香气闻着叫人十分舒心。只是这香囊到底旧了,过些日子等母亲好些了,再给你绣个新的。”

    崔兰因脸色稍霁,秀美的面庞洋溢的笑意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多谢母亲好意,这是西街香料铺子新出的熏香,母亲若是喜欢,兰因愿意割爱。”

    朱氏满眼疼爱的看着一副乖巧样子的崔兰因:“好孩子,你一片孝心母亲心领了。刚好弯弯闷在这别院多日未曾出门,你带她出去走走,顺便领着她去买了这香带回来给我可好?”

    崔兰因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好,母亲。”

    崔兰璧撇撇嘴,她倒不是多厌恶这个大姐姐,只是觉得她嘴巴讨嫌,相处起来总是浑身不自在,但想着这熏香或许能使阿娘病中睡个安稳觉,还是乖乖出门上了入城的马车,

    别院外的天乌沉沉的,崔兰璧眼皮跳个不停,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

    轰隆一声,闪电刺破乌云将天空照的紫白,只一刹便宛如天河决堤,暴雨倾盆。

    城郊别院外,停了一辆古朴雅致的马车,由一队臂绣凤尾的私兵驻守,在疾风骤雨中隐如夜色。

    向来随侍朱氏的雅言、雅行两个丫头被困住手脚堵住嘴扔在角落里,靠卧在床头的朱氏看着面前一身红色华服的不速之客,深深的被眼前的红裙灼痛了双眼,被下的双手不觉的捏紧。

    “臣妇本想回府再好好答谢长公主的求药之恩,不成想今夜长公主便来了。”对上长公主讥笑的神色,朱氏强忍着胸腔淤积的不适感,故作镇定的开了口。

    “呵。”莲华长公主不留情面的冷笑出声,嘴角的弧度轻蔑,眼神里像是裹着刀子,语气更是不善:“朱微澜,你还想跟本宫装到什么时候?”

    “皇兄欲将我许给简郎时,你便从中作梗。对外大肆宣扬本宫乃二嫁之身育有一子。对内矫揉造作,狐媚简郎屡次三番的推拒皇兄的好意。许你平妻犹不知足,偏偏要本宫以长公主尊位与你并为嫡妻才肯让步。”莲华长公主积压了多月的怒火仿佛要将朱氏燃烧殆尽。

    “我何曾做过这些....”

    “啪!”长公主一记耳光狠狠的甩到朱微澜的脸上。

    朱微澜刚欲开口辩解,脸庞就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双耳嗡嗡轰鸣,几欲昏死。

    莲华长公主俯身,无视面前摇摇欲坠的女人,用力的捏住朱微澜的下巴,眼刀一寸寸扫过朱氏灰败却依旧绝美的脸蛋,从胸膛里滚出一声阴笑:“朱微澜,大婚那日坐到别院的车轿——是否颠簸异常啊?”

    朱氏闻言猛地抬眼,死死的盯着长公主,艰难的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悲吼:“是你做了手脚?!”

    长公主翕动红唇,轻轻吐出的话像一把淬毒的利刃:“本宫提前喂了些烈性药给马儿,再加上郊外道路崎岖...也难怪你会胎位横斜,婴孩脐带绕颈而死呢。”

    望着朱微澜越来越惨白的脸和乌青的唇色,莲华长公主像见了血的野兽,更加兴奋:“哦~你还没见过你那夭殇的孩儿吧。”

    “浮翠。”长公主对身后的侍女使了个眼神。

    浮翠会意,走上前将臂弯中约莫一尺半的木盒缓缓打开立起。

    一股微腐的恶臭一时之间充溢了整个屋子。

    朱微澜支起身子看清里面的东西后,身子霎时抖如筛糠,嘴唇像岸上濒死的鱼,一张一合却哭不出任何声音。

    那是一团烂肉,隐约能看出婴儿的模样。

    莲华长公主心中前所未有的畅快,却并不打算就此收手:“这流珠丹保了你几日的贱命,不过是本宫不想让你那么痛快的死了。流珠丹能吊命是不假,但若和雪蚕花的香气碰撞,就会使产后的妇人气血紊乱,恶露滔滔不止。若此期间再加上怒火攻心...”

    话还没说完,朱氏便喉间涌出一股腥甜,将盖在身上的被褥尽数染红,妖异的艳丽。

    “哈哈哈哈哈哈!朱微澜你命不久矣,本宫也愿让你死个明白。这雪蚕花可是你疼了数年的大姑娘来我面前主动请缨,亲手放入随身的香囊的。闻了这么些日子,可还喜欢?哈哈哈哈哈..”莲华长公主看着靠在床头的朱氏身子瘫软滑落下去,奄奄一息,解恨大笑。

    突然,别院不远处的驿道传来战马奔腾的声音,只听见路过的驿卒放声喊道:“楼烦国左谷蠡王尔朱石勒,逼宫,已继位新皇!”

    床上濒死的朱微澜听见遥遥传来的这句话,身体剧烈的痉挛了一下,眸子亮的吓人,伸手想抓什么,却又重重落下。

    窗外雨渐渐停了,一旁的朱樱看着癫狂的主子和床上濒临死去的朱氏,小声提醒道:“殿下,外面有驿卒的声音,怕是圣上派遣前往蔚州边关的赫连大将军一行行至城郊了。我们得走了。”

    莲华长公主快意的点了点头,整理好衣着推门而出,开口吩咐私兵道:“朱氏的那两个丫头不留活口,其余别院屋外伺候的全部发卖,越偏远越好。走之前再放把火,对外就称是深夜雷电引燃了后院的草垛。”

    “是,长公主。”私兵们俱是恭敬行礼,手脚麻利的进了别院。

    不久,火舌便几乎吞没了整个主屋,火光刺目。

    莲华长公主上马车之时,背后的熊熊烈焰中忽的传出一声用尽全身气力的凄厉嘶吼:“都芷芙!你的死状必会比我凄烈百倍!!哈哈哈哈楼烦新皇...”

    后面四个字被浓烟盖没,凄惶宛如女鬼的遗言,让速来胆大高傲的长公主也不住一颤。

    “不过是垂死前逞的口舌之快罢了,回府吧。”莲华长公主抹去心头短暂的惊怵,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在暴雨后的闷雷声中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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