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里，陈岁可谓是动用了娱乐圈的一切人脉。
铭颂的经纪人专用办公室里，陈岁正在打今天的第六个电话。
“是小陈啊。”电话那头的男声响起。
“唉是我尤导，”陈岁笑着回答，嘴角块咧到耳后根了，“那个李导的《簟色归霜》人选？怎么样？”
她尽量说得很委婉。
尤导“哦”了声：“这事儿啊，主角都是李导钦定的人选我也没太多话权，毕竟版权都是他买的。”
“那——”陈岁咬咬牙，“有什么角色还缺吗？你看先考虑一下我们初娴？”
尤导思忖了会儿，说道：“倒是还有个女二的角色，不过这个也得要去李导面前试镜的，我可以帮你争取一下试镜的名额，你把初娴资料发我。”
陈岁抿唇。
女二也行啊，有机会就成。
“成，尤导，那就多谢您关照我们家初娴了。”
两人寒暄几句后挂了电话。
窝在对面座椅的初娴见陈岁打完电话，她缓缓抬起眼，“成了？”
“成了一半，”陈岁放下手机，“争取到了个女二的试镜。”
初娴闻言皱眉，“这才是个试镜机会，八字都还没一撇呢怎么就叫成了一半？”
陈岁起身，走到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很显然对她有十足的自信。
“去吧，小咸鱼，是你发挥出毕生演技的时候了。”
初娴：“……”
神经病啊当她是神奇宝贝吗。
——
九月中旬，天空灰蒙蒙的，长陵下了场淅淅沥沥的雨，水珠挂在商务车的玻璃窗上，空气里湿汽氤氲。
距离《簟色归霜》的选角已经过去了一周，今天是最后一个角色，也就是女二的试镜日子。
初娴这次要争取的是一个名为卫宁瑶的角色，也是原书中极为重要的一个女性角色。
这个角色的难点在于人物割裂感太过于强烈。
卫宁瑶前期是个清纯无辜小白花的普通人设，但实际作者在她身上埋了很多难以察觉的伏笔。
是的，她在后期其实是个实打实的病娇。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卫宁瑶的选角才是重中之重，如果选的演员无法把握住双重人设的力度，都会是整部剧的败笔。
到时候估计能被骂得祖坟冒烟儿。
商务车缓缓停在酒店门外，初娴戴好口罩压低帽沿，车门打开，小尹在她身边撑着伞扶她进去。
一路到了酒店会客室门外，工作人们给初娴发了个剧本儿，“前面还有不少人，老师可以先回房间休息。”
门外还有不少熟悉面孔，都是来试镜的小花，可见这个角色也是抢手货。
初娴垂头看剧本儿，一边走回房间，暗自揣摩了一下人物的风格和表演的力度。
原著的卫宁瑶是女主父亲的养女，表面柔弱是个小白花形象，实则蛇蝎美人，因藏拙无用，惨遭奸人算计，后期展露出她的手段狠辣，娇柔阴毒，多次与元秦寇霜合作，夺权灭王，颠覆腐朽朝堂。
她看得入了迷，直到工作人员来提醒她可以候场了。
试镜的是中期的一段戏码，卫宁瑶逐渐展露出她病娇的本质，在男主面前亲手杀了狡诈虚伪的养父，以表合作的诚意。
剧本上的台词不是很多，剩下的可以自行发挥，适当增减。
初娴进场，朝着主座上的导演鞠了个躬，“李导好，我是铭颂的初娴。”
李集闻言微微颔首，“剧本看过了，准备准备就直接上吧。”
他朝身旁的男人抬了抬下颌，“小池，跟小初小王搭戏。”
初娴这才注意到暗处的角落坐着个人。
池栩一身黑色衬衫西裤，领口解开了一颗扣子，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闻言抬眸看了眼来人，顺从地从沙发上起身。
他视线扫过来那一刻，初娴觉得自己混身都凝结了。
为什么没人告诉她——
今天池栩会来试戏？？？？
她有点无所适从地接过一把长剑道具，紧张地手心出了层汗。
这场戏一共三个人。
万事俱备后，三人就位，全场摄影机对着中间那处。
场上一瞬间安静下来。
初娴深吸一口气，进入角色。
她手持一把沾满血长剑朝瘫在地上的王希和缓缓走过去，剑尖剐蹭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像恐怖来袭的警示。
初娴拿着剑居高临下在男人脸上轻佻地划过，倏尔间笑了，这笑意却不达眼底。
“瑶瑶，瑶瑶。”王希和惧怕地混身颤抖，“你这是怎么了瑶瑶，你这是要杀了为父吗？为父辛苦养育你多年，你如何能……”
刺啦——
没等她的话说完，初娴毫不犹豫地将长剑刺入王希和的心脏处，血溅三尺，她又利落地把剑拔了出来。
王希和惊恐和怨恨的表情还定格在脸上。
眉眼清丽的小白花，此时眼中尽是杀人的快意，她眸中似乎有一阵盛大而漆黑的潮水涌过，白净的面庞沾上了腥红的血液，笑得像夺命的阎罗。
初娴徐徐抬起握着剑柄的手，一瞬间骤然松开，宝剑从手里滑落，锋利的剑锋划破了她的虎口处。
她侧眸看了眼满手的血，嘴角处笑意更甚。
女人缓缓抬步走向一旁默默用目光尽收的一切眼前场景的池栩，将那只沾满血的手抬至男人面前，视线对上那双深邃的瞳。
池栩的视线逐渐她的手移至初娴脸上，她勾着唇，宛若美艳至极却也阴狠毒辣的蛇蝎。
这个女人，心思比所有人都要阴沉可怖。
“怎么样啊小昭王？”她音调还是平常那般轻柔，却仿佛带了勾子，“够有诚意吗？”
池栩微微挑眉，“诚意？”
“对啊——”初娴将手掌收到眼前，像观赏一样宝物般看着滴下来的血，“那个蠢货就是我的诚意，也算是帮小昭王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吧？怎么，不满意啊？”
没等来池栩的回答，她又兀自道：“不满意我可以割下来他的脑袋和四肢，送给昭王当挂饰的。”
池栩眯眼，嘴角微勾，重新对上她的视线。
“你的诚意，本王收下了。”
……
“卡——”
李集站了起来。
初娴被这声“卡”喊得一瞬间出戏，她慌张地朝着导演问道：“李导……怎么了吗？”
李集似乎没听到她的话，他整个人侧头对着工作人员说了句剩下的不用试了。
初娴懵逼地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哪里演的有问题让导演不高兴了。
下一秒，身侧走上来个人，他周身覆着一股木质花香。
池栩垂眸盯着她，忽而喊了声她的名字，“初娴？”
初娴蓦地反应过来站在身旁的人是谁，下意识就是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池栩老师好。”
“……”
上方似乎传来一声浅淡的笑意，初娴站直身子，目光重新回到池栩那张帅的惊为天人的脸上，聚焦在他鼻梁骨上那颗深色的小痣处。
那是一种强烈的蛊惑感。
论谁见了不迷糊。
“知道李导是什么意思吗？”他突然开口。
“啊？”初娴不解，“是什么……意思？”
“定了你的意思。”
“……”
初娴回到商务车上时，整个人还有点飘飘然的。
她当时是真的以为李集看了她的表演而大发雷霆准备遣散所有试镜的人选。
谁知事后他在会客间笑眯眯地看着她说：“找到卫宁瑶本人了。”
初娴也确实不知道李集从哪个刁钻的角度看出来她和卫宁瑶气质相似的，那就姑且算作她的表演深深地感动到了他吧。
嗯！是这样的！
“怎么样怎么样？”陈岁迫不及待地问。
初娴转着眼珠子回想了一番，故作高深地“嗯——”了声。
陈岁敲她脑门儿，“嗯什么？说话呀！”
初娴一笑，音调上扬：“应该是，成了？”
“真的？！”陈岁激动地晃她肩膀，“李集怎么说的？”
初娴被她晃的脑子疼，她认输地摆手，“我说我说，你别摇了。我演到大概一半的时候，他喊了卡，通知后面的演员不用试镜了，然后跟我说我特别特别适合卫宁瑶这个角色——”
“真的假的？！”陈岁嘴巴笑得咧开了，“李集加池栩，buff叠满了，初娴啊，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你了啊！！”
初娴：“……”
说得好像跟她中了五百个亿似的。
小尹贼兮兮地凑过来问：“初娴姐，跟偶像搭戏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特别过瘾？”
初娴回想池栩刚刚在片场的表演，满脑子都是那双茶色的眼睛。
这场戏他的戏份不多，因为戏都在眼睛里，要演出那种从微微讶然到犹疑再到满意的转变过程，极难把控，稍微不注意就会演成无脑干瞪眼。
初娴点点头，“确实，很过瘾。”
她以前合作过的挺多男演员有一大半都接不住她的戏，演技拙劣到她想当场耍个大牌违约走人。
剧集播出后被她的粉丝疯狂吐槽——
镜头一切，一秒出戏。
实话实说还得被那男演员的粉丝追着骂。
初娴叹气。
唉——
生活不易，咸鱼卖艺，还得被骂出三里地。
小尹托着下巴忍不住犯花痴起来：“不过今天第一次这么近看到池栩，我都没看他的演技怎么样，注意力都在脸上了。”
陈岁拍了拍小助理的肩膀，“没关系，接下来几个月，你可以天天见到了。”
小尹重重地点头，“嗯嗯！”
初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