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童死了，坠入虚空，灰飞烟灭。

    有人在欢呼，有人在流泪，还有人在笑。

    禇逸也在笑，笑她的心上人在死前最后一刻终于放开了褚玲珑，独自入了黄泉，没有一错到底。

    禇逸任由二姐褚璇玑接住大姐褚玲珑，有些失神地望着乌童消失在自己眼前，望了半天竟扯出一抹笑容来。

    她想起那次簪花大会，乌童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却在战败后恳求褚磊让他再比一次，奈何擂台太大，掌门离他太远，没有人看见他脸上恳求的神情，也没有人看清他眼里忽明忽灭的光。

    直到赛台下的玲珑嘲讽他：“你说，尊严两个字怎么写啊？”

    那时，站在褚磊身后的她偏偏看清前两场比赛还很骄傲的少年郎眼底泛起了泪光，可又因为掌门是自己的爹爹，她不能管，也不敢管，于是不忍心地撇过头去。

    “这么喜欢说，那我就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她突然听见他说了这么一句，连忙转过头去——他竟忽然暴起，一剑刺了过来，结果伤了璇玑，导致璇玑和玲珑一起落水，那本可以夺冠的禹司凤也下水去救人。

    谁都没落着好。

    之后，乌童被五大派追杀，她虽觉得不公但也无能为力。

    不过是少阳派外惊鸿一瞥罢了，她没有资格去管，况且他还伤了她的姐姐。

    后来，玲珑和六师兄钟敏言两情相悦，终于定情，可成婚当日玲珑却被人掳了去。

    她和璇玑、司凤一起于天墟堂外再见他，他断了条腿，也断了只胳膊，整个人邪气更甚，可每每望向玲珑时，那双眸子中似有微光闪烁。

    他偏执得让人生恨，又可怜得让她恨不起来。所以，她不止一次地想，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崩坏的呢？

    没有答案了，乌童已经死了，灰飞烟灭，神形俱散。

    玲珑落了一滴泪，而禇逸还在笑，笑得浑身颤抖，笑得眼眶发红。

    她开始无心修炼，逍遥度日，常常在外面一呆就是小半年，直到璇玑是战神的身份震惊了所有人，她亲眼目睹璇玑一次次被骗，又一次次被五大派逼着作出选择，她才觉得自己正义得如此该死。

    所有人，包括少阳派大弟子昊辰都说，是妖都该死。

    禹司凤是妖，她又何尝不是？

    点睛谷啊，她太熟悉了，若不是二十年前自己还是一条小龙的时候，被路过的孩童无意抓住了扔进河里，又被正在河边修行的幼年乌童顺手捞起，她这个长得像长虫一般的小龙妖早就死了。

    可惜天意弄人，她还未化形，便被一心修炼的他放走了，化形了没一天便刚好被褚磊捡回了少阳派。

    他的眼里从来都没有她，更何况正邪不两立，甚至他让一株小花妖变成玲珑的模样时，她也不敢告诉他，她就是当年的小龙妖。

    南方的冬天连风都是绵绵的，那天天气正好，万里无云，禇逸再一次将自己灌得烂醉，半梦半醒间又想起那少年郎将她捞出时好奇的模样。

    她最终在漫天飞雪中闭了眼，醉倒在不周山里。